沈七七出发那日,天朗气清。
临行前她去看了看苏子珂,他仍旧是睡着,铃铛或许知道她要来,并未守在哪儿。
沈七七同他说了几句话,并径直走了,走到宫门口的时候,王生正等在那里,见着沈七七过来,问道,“去看过皇上了?”
沈七七点点头,刚想说什么,便被王生看穿,抢白道:“放心吧,你师叔虽不如你师傅能干,但在你回来之前替他保着命的本事,还是有的!”他说着安慰的看着沈七七:“放心去吧!”
沈七七点点头,再不接话,一转头便径直出了皇城。
她深知时间的重要性,一路上快马加鞭到了郊外,就连见到以前的旧居,也没停留片刻,直接便上了山。
这山,沈七七以前是常来的,但她从来都只到半山腰,从未往更高处爬过,这也是阿婆叮嘱她的。
所以沈七七从来不知道,在这片山林的更高处,会有着什么。
但现在为了那个人,就算知道前路艰险,她也要硬着胆子往上爬。
由于来的时间尚早,对这里的地形也熟悉,沈七七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正好是午时。
她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便马不停蹄的拎起包袱,继续往上爬。
黄昏来得很快,沈七七甚至有些猝不及防,天就这样黑了下来。
山里的草木太深,她不敢贸然使用火折子,怕要是点燃了什么,自己就跑不出去了。
月亮升上树梢,勉强看得见些路,沈七七抹黑又爬了好久,她估摸着自己这会儿可能爬了大半了,便随处找了平坦的地方躺下来,等到明天天亮了,再继续探路。
夜里的山林很不宁静,仿佛到处都有声音传来,沈七七从小便怕黑,刚才爬山时,是因为心里有信念支撑着,才没觉得多害怕。
如今一下子松懈下来,她顿时觉得冷汗涔涔,眼睛紧闭着便不敢睁开了,偶尔听见周围有什么异动,她便更加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那是从前她送给苏子珂的香囊,临行前她从他腰间取下来,就是给自己加油打气的。
就这样,一夜好不容易挺过去了,沈七七庆幸自己没遇上什么猛兽。
她醒来的时候天儿还早,沈七七草草吃了点儿东西,便继续攀爬,一直到正午,她才堪堪找到阿婆说得那个地方。
不过这里的杂草更加茂密,长得同她差不多高,沈七七对比了书一看,确实是这个地方没错。
阿婆当初就是误入了这里,才捉到那只冰蚕的。
只是不知道,这片密林之后,会是怎样一番模样,阿婆的书里没记载,她也无从知晓。
沈七七稳了稳心神,暗暗给自己打着气:沈七七,苏子珂还等着你回去呢,别害怕!
如此,她终于踏足了这片密林之后,其实远没有她想的这般阴森,虽说是比外边儿暗了一点儿,但还是可以看得见路的。
沈七七一直沿着里面走,一路只见到一些名贵的药材,便采下来,除此之外,她并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一直走到密林的最深处,沈七七才停下来,这儿已经很暗了,加之天色也渐渐晚了下来,此时她站在这里,已经犹如黑夜般的感觉。
沈七七想找平坦的地方坐一坐,但周围眼睛可见的地方,都是杂草丛生,她不敢随处走,生怕误入了什么陷阱当中。
她不知道外边儿天是否暗了,只是眼前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阿婆的书中记载,冰蚕是在晚上出没的。
虽然看不清周围的东西,可冰蚕通体雪白,又隐隐泛着光,所以很容易便能发现。
沈七七的心跳得有些厉害,这里不比外面,危险也更加多了几分,她不敢闭眼,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既怕冰蚕从自己眼前溜走,又怕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在眼前。
如此高度紧张之下,冰蚕没发现,她倒已经出了一身儿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什么异动都没有,这里甚至不像外面,随时都有声音,安静得有些叫人害怕。
沈七七累了一天,眼见着体力开始不支,慢慢打起了瞌睡,就在她眼睛一睁一闭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怪异的响声。
她背后霎时起了冷汗,汗毛都倒竖了起来,沈七七定了定心,待凝神细细去听这声响时,发现它好像就在不远处。
甚至,比她想象的更近。
因为她略一抬头的时候,便看见了自己头顶的树梢上,悬挂着一条双头金环蛇。
双头蛇她历来只在书中见过,却从未见过真的,更何况还是双头金环蛇,只怕是毒性更深。
刚才听见的声响,便是双头蛇吐杏子的声音,按理说沈七七本该听得出来的,只是这蛇多了一个头,她竟有些被迷惑了。
就在她发现双头蛇的那一刻,它也同时朝沈七七发起了攻击,两只头顿时朝沈七七扑了过来。
若不是沈七七躲避及时,恐怕已经被它咬住了。
蛇从树上下来,沈七七竟借着些许月光,看清了它的真身,一时间不免更加慨叹。
她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金环蛇。
可能是双头蛇的体积太大,在树上也盘了许久了,它从树上下来,月光便透过缝隙洒了进来。
看样子,沈七七在这里歇了多久,它就在树上呆了多久,不然,这里也不会这么黑了。
还好,它并没有一早就对自己发起攻击。沈七七觉得庆幸之余,更多的是心惊。
一人一蛇正对峙着,沈七七盯着它,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生怕她若是放松了警惕,双头蛇便会扑上来。
事实证明沈七七这个想法是多余的,即使她不放松警惕,这蛇也还是扑了上来。
蛇身几乎有一米左右,沈七七迫不得已后退,这里本就狭窄,退到退无可退的时候,双头蛇竟停了下来。
四只眼睛齐刷刷的看着沈七七,她仿佛从它眼睛里,读出了些挑衅的意味。
沈七七不禁起了身鸡皮疙瘩,光是这畜生四只眼睛盯着她,就别提有多邪门儿了,更别说这畜生好像还有点儿灵性。
双头蛇似乎在等沈七七自己妥协,久久都没有动作,沈七七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不敢挪动半分。
过了好一会儿,或许是沈七七终于磨光了它的耐性,双头蛇杏子吐得频率快了些,发出的声响,也比沈七七刚听到时大。
就这样,沈七七眼睁睁看着它朝自己扑了过来。
皇宫,已是夜深了,王生还没有睡下,手里正拿着本医术细细专研着。
过了一会儿,他将头抬起来,看着窗外的夜色,禁不住叹了几口气,沈丫头离开皇宫已经两天了,眼下,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王生收回神思,又想到养心居里那位主儿,昨天七七丫头刚走,他脉搏便出现了极度紊乱的情形,或许是感知到了沈七七即将赴险。
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他脉搏平稳下来,皇后在一旁也被吓得不轻,听他说没事了,才松了口气。
这两人儿,真是一个不比一个省心,王生如今只盼着,七七那丫头能够早点回来。
若他继续在这宫里耗下去,指不定得少活几年呢!
沈七七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就连密林里,也透进了不少光亮。
她仍觉得有些头昏脑涨,果然,金环蛇的毒性名不虚传。
她又想起昨日的情形,双头蛇朝她扑过来的时候,沈七七及时从腰间抽出长鞭,将它打得后退了几米。
或许是越战越勇的道理,没给沈七七多少回神的机会,双头蛇又扑了过来,它缠得紧,沈七七根本没机会对它用蛊。
一人一蛇不知道周旋了多久,沈七七还是被它咬了几口,但双头蛇也因此死在了沈七七长鞭之下。
毒性蔓延得很快,她只记得,自己当时头昏眼花,浑身酸软无力,最后还是拼命爬到了放置包袱哪儿,及时服下了王生为她准备的解毒丹,这才堪堪保下一条命。
但她却昏迷了一夜,也因为如此,没得到有关冰蚕的任何消息。
沈七七在密林里守了五天五夜,期间也遇到过不少毒物,毒蛛、长脚蜈蚣、巨蝎子……
而这么多毒物里面,独独没有冰蚕。
沈七七不免失望又心急,眼看着一天天过去,冰蚕的消息一无所获,但王生的续命蛊已经活到了头。
实际上从第八日的时候开始,续命蛊便已经熬不住了,这在王生的意料之外,他不得已用了沈七七的血,来为苏子珂养命。
而这些,是远在深山的沈七七不知道的,她留下了五瓶血,王生的续命蛊能活十日,那她便有十五日的时间。
眼看着已经在山里耗了五日,沈七七眼下的情形,可以用糟糕至极来形容。
头发乱蓬蓬的,脸也是花的,身上各处还血迹斑斑,嘴唇青白,在这密林里看来,竟是比鬼还要吓人几分。
终于在第七日的时候,冰蚕出现了,沈七七看见的时候,差点激动得哭出来。
然而只来得及看一眼,冰蚕便嗅到了生人的气息,转身便往回爬,它爬得极快,沈七七顾不得身上有伤,急忙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