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在踢球这条路上,穆离几乎没有碰到过真正意义上的困难。
他十七岁就进入了世界最顶级俱乐部,不断地刷新着进球记录,二十岁拿下金球奖,二十一岁,他的身价已经在所有球星中排到了第三名。
年少成名,职业生涯一帆风顺,突然遇到这种事情,心理上的落差有多大可以想象。
他曾经是可以在足球场上狂奔,带着球连甩五六个人,如今却站都站不起来了。
那些励志的话,在穆离看来全部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看不到未来,更看不到希望。
“凡是在审判中诋毁你的言论,必将被定罪……”蕾特揉了揉酸胀的眼眶,“上帝会保佑我们的。”
穆离闭着眼睛不说话。
希娜躺在穆离怀里,眼珠不停地转。
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
蕾特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之前单方面付出都没有这么累。
就像mary说的那样,她爱穆离爱得没有自我了,喜怒哀乐都是为了他。
这样真的好累。
“希娜,来妈妈这里,我们走。”蕾特朝着希娜张开双臂。
希娜本身就和妈妈比较亲,蕾特这么一说,她毫不犹豫地冲到了蕾特怀里。
蕾特抱着希娜,看着床上的穆离,冷冷地说:“如果你再这样下去,以后我们就不要见面了。我不想让孩子觉得她的爸爸是个懦弱的男人。”
——懦弱的男人。
听到这个词,穆离自嘲地笑笑。
他闭着眼睛对她说:“没错,我是个懦弱的男人。你应该趁早离开我。”
人在绝望的时候,总是会朝着最亲近的人撒气,现在的穆离就处在这样的状态中,人性中最丑恶的一面暴`露无疑。
其实人在这种时候说的话都是反的,他对蕾特说“趁早离开我”,意思就是“千万不要放弃我”。
但是……听的人是不会懂的。
蕾特被穆离气得眼睛都红了,又不好在他面前哭,她抱着希娜快步走出卧室,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泪如雨下。
希娜看到妈妈哭了,连忙抬起小手笨拙地给她擦脸上的泪珠,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
蕾特离开以后,穆离抬起手来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回想一下刚才对她说过的话,穆离只觉得自己禽`兽不如。
他一点都不想让她走,他没有那么伟大。
即使他已经不再优秀,他也希望蕾特可以和他在一起……可是他说不出口。
伤心时,我们会肆无忌惮地伤害着自己最亲近的人,事后一个人内疚,却不好意思道歉。
**
蕾特准备带着希娜离开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刚刚过来的布鲁斯。
布鲁斯看蕾特拉着行李箱郁郁寡欢的样子,赶紧拉住她:“孩子,怎么了?是不是穆离对你发脾气了?”
蕾特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他应该安静地想一想。”
布鲁斯叹息一声:“或许吧。你现在的情况的确也不适合每天照顾她。回去安心养身体吧,这里有我。有什么事情我会打电话通知你。”
……
送走蕾特,布鲁斯带着晚饭上了楼。
他看了一眼穆离,“蕾特带着希娜走了。你们吵架了?”
穆离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声比之前粗了不少。
他没有想到蕾特会真的走。他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
布鲁斯一眼就看出了穆离的心思,他语重心长地教育穆离:“儿子,永远不要把她对你的付出视为理所应当。人都是会累的。”
“我问你,你爱她吗?”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穆离的表情格外不自然。
沉默半晌,他才给出答案。
“我爱。”
两个字,声音很轻,却足够坚定。
布鲁斯:“爱就不要变成她的负担,更不要以爱之名去伤害她。你懂吗?”
身侧的手不断地收紧,穆离抿着嘴唇,重重地“嗯”了一声。
“如果你想自暴自弃,我也不会再管你。”布鲁斯说,“只要你不后悔,一切都好办。”
**
蕾特回家之后,ice第一时间赶过来照顾她。
希娜还不到两岁,她肚子里又有一个小的,一个人哪里能照顾过来。
听过穆离说的那些话以后,ice忍不住骂了一句“真够没良心的”,
接着,她又对蕾特说:“我觉得你就应该重新找一个男人喜欢。就你这样的条件,找一个又帅又喜欢你的,易如反掌好么?”
ice跟在蕾特身边好几年了,追过蕾特的人她心里都有数,每一个都比穆离高比穆离帅。
“ice,你有梦想吗?”蕾特答非所问,“是那种放弃以后会觉得生命都没有意义的梦想。”
ice被她问得愣住了,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她摇摇头。
“我还真没有这么厉害的梦想。你有吗?”
“我有啊……”蕾特笑,“从十一岁开始,我的梦想就是当他的女朋友。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放弃他的。”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ice做出投降的手势,“既然你这么离不开他,为什么还搬回来啊?”
“我想刺激一下他啊……”蕾特打了个哈欠,“现在只有我能刺激到他,因为他只喜欢我了。”
ice:“……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信呢?”
她挺佩服蕾特的,这么悲伤的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或许正是因为她有这么好的心态,上帝才会格外眷顾她吧。
**
蕾特离开的这天晚上,穆离失眠了。
一闭上眼睛就是蕾特和希娜的脸,思念泛滥。
第二天一大早,队医和心理疏导准时过来了。
穆离今天格外配合,无论是队医的治疗还是心理医生的疏导,他都是百分百地接受。
这样巨大的转变,搞得心理医生都不习惯了。
他和穆离聊了整整一天。谈话结束后,心理医生问穆离:“为什么突然不排斥我了?”
穆离揉了揉眉心,淡淡地说:“只是不想让爱我的人失望。”
心理医生欣慰地笑笑,“你能想到这里就是好的。当你被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遗弃时,爱你的人会张开双臂为你疗伤。如果你连这个机会都不要,那么你是不配被爱的。”
接下来的几天,穆离始终用最好的状态接受治疗,恢复的效率越来越高。
一个礼拜后,队医为他腰上绑了固定器。
有了固定器之后,他终于可以站起来走路了。
……
这天,队友们一起来到了穆离家里探望他。他们刚刚从世界杯的战场上回到巴塞罗那。
“哎?我女朋友怎么不在?”
卡尔斯刚一进门就开始四处寻找希娜的身影,找了好长时间都没找到,他只能选择问穆离。
“你女朋友是谁?”穆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女朋友不是你女儿么?”罗贝托跟在卡尔斯身后起哄,“他都亲自发ig承认恋情了,你竟然忘记了?”
穆离:“……”
卡尔斯:“好了好了,大家都低调一点。毕竟我以后还得叫穆离爸爸。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穆离:“你闭嘴。”
卡尔斯:“……”
“再警告你一次,不要打我女儿的主意。”穆离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卡尔斯一脸委屈地躲到莱昂身后,“天哪,穆离好凶。”
莱昂呵呵一笑:“我早跟你说了不要挑衅他,你非得自己找死。”
“你不爱我了吗?”卡尔斯搂住莱昂的脖子,一副小受样儿,“在德国拿了世界杯冠军之后,你就变了……你再也不是我爱的那个莱昂了!呜呜呜。”
莱昂被卡尔斯恶心到了,一把推开他,“你再贱,小心我们几个一起轮你。”
“你们不能因为我长得帅就孤立我!”
卡尔斯捂着胸口站在一群大老爷们中间演着苦情戏,表情和动作都夸张到了极点。
最后,大家都看不下去了,挨个对他发出警告。
成功地把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挑衅了一遍之后,卡尔斯终于收敛了。
卡尔斯这人平时爱开玩笑,队里就靠他活跃气氛。
他总是有本事把凝重的气氛扭转得格外轻松,就像现在,
经过他的一番玩笑后,屋子里的气氛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
大家挨个关心穆离,穆离这几天心态还不错,和队友们聊得也够开心。
聊着聊着,一群男人又把话题扯到了八卦新闻上。
罗贝托说:“对了穆离,你维护女朋友那条ig简直帅呆了,够霸气的,留言数量也够霸气,破记录了哦~”
穆离倒真的没关心过这个,这几天他也没有上过网,更不会去看那些留言。
他当时发那条状态只是单纯地想要保护蕾特,并没有想过上新闻。
“话说,你女朋友怎么没来陪你?她不是跟你住一起么?”
一旦开始八卦,大家就停不下来了。
“对啊,这种时候她不应该陪着你么?”
“靠,该不会是吵架了吧?”“又或者是她在这个时候放弃你,跑去和别人谈恋爱了……哦!我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
感受到穆离生气的讯号后,大家立马闭上了嘴。
“怕什么怕什么,我给女神打个电话,她肯定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卡尔斯豪气地挥挥手,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找蕾特的名字。
穆离这次没有阻止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将电话拨出去。
……
蕾特接到卡尔斯的电话时正在家里看电视剧。“嗨女神,你在忙吗?”卡尔斯问。
蕾特:“没有啊,我在看电视剧,不忙。”
卡尔斯:“哦?看电视剧吗?哈哈,看得出来,你很闲哦。”
他故意把声音提高,让穆离听见。
看到穆离阴沉的脸色,卡尔斯心里暗爽。
哼,谁让他总欺负人来着,活该,气死他气死他。
蕾特:“嗯,最近没工作。”
卡尔斯:“是这样的哦~兄弟们一起来看望穆离了,大家想见见你和希娜,你能带她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