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烧纸的妹子一直在火盆边坐着,马福军走上前。
“哎,睡觉吧,他们不过说说而已,只要素材足够,剪辑出来的成片不会差这点时间长度的。”
“邓佳玲。”火盆旁的妹子说了句。
“什么?”马福军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叫邓佳玲。”
“好吧,邓佳玲,睡觉吧,真的不用管,你不睡我要去睡了,我们是那间房别走错了。”马福军说着指了指左边最边上的那间。
邓佳玲没有回答,依旧坐在火盆边烧着纸钱。
马福军也不管她,直接去到了左边的房间。
另一间屋子里的四人商量了一阵儿还是由汪素珍和另一个男生怀玉去到挨着马福军他们的那一间房,而李天涯和卢雪梅则留在那间纸钱房的隔壁。
各自上床之后,邓佳玲还是守在堂屋的火盆旁边。
当中卢雪梅起来上了一次厕所,看见邓佳玲,像马福军一样,简单劝说了两句,但是邓佳玲一句都没有回答。
卢雪梅回到床上,对着李天涯说道:“堂屋的妹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节目组哪儿找的人,这么死脑筋,让干啥就干啥。”
“可能是还没开始就被吓傻了吧,呵呵,别管她了,专心睡觉吧,这个通告费领的也太简单了。”
“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堂屋右边的简易行军床上用白布盖着一个东西,是啥?”
“应该是尸体的模型吧,布置灵堂嘛,自然死人是必不可少的,我没看,不过应该是模型,没啥好看的。”
卢雪梅还想再问问其他问题,但是李天涯的回答越来越弱,呼吸声渐渐均匀,应该是慢慢进入了睡眠。
而另一边,马福军一个人躺在床上,几个翻身就进入了梦乡。
隔壁的汪素珍和怀玉两人都沉默着,互相不说话,渐渐的也进入了梦乡。
夜慢慢的加深,整个房屋的周围还是一样的静谧。
除了灵堂正中间的邓佳玲偶尔添纸钱的动作,几乎一切都在静止中,就连屋里屋外点燃的油灯的火焰也没有偏一下,全部竖直的燃烧着。
邓佳玲将一扎纸钱放进火盆中,抬头看了看旁边行军床,上面盖着一层白布,她和其余人一样,猜测下面盖着的应该是一具尸体的模型,不过她还是很好奇,想看看这个模型到底长啥样。
于是站起来,慢慢朝着行军床靠近,站在床边,伸手慢慢将盖在上面的白布揭开,果然下面是一具尸体模型,虽然看上去很是逼真,但是这根本瞒不过是医学生的邓佳玲,她一眼就看出这是模型。
“做的还挺逼真,要是换了别人,可能真的会被吓着,只是你们选错人了。”
邓佳玲心里想着,重新为模型盖上白布,转身准备返回火盆边。
但刚跨出一步,她就感觉自己的左手东西拉住了,而这个东西给她的第一感觉,是一只手。
她的脑子瞬间翁了一下,全身站在原地不敢动,但是她很快镇静下来,转头看了看自己左手,发现并没有手拉着。
“错觉?”她想着。
长舒一口气,转过头准备再次往前时,她的左手又传来了冰凉的触感,凭借她的解剥经验,这次绝对是一只尸体的手,应该没错。
邓佳玲的心跳一下提到嗓子眼,但是她还是保持着基本的冷静,在心里不断的暗示。
“这不过是一个节目,这一切应该都是节目组的道具。”
这样想之后,稍微平复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手上还是没有东西,只是往旁边床上看的时候,发现之前盖在上面的整齐的白布,此时出现了一些褶皱,特别是在腰部放手的位置上。
邓佳玲看着这个变化,深呼吸一口气。
“不过就是具尸体,我见多了,没什么好怕的,更何况还是个模型。”
她不断的进行心理暗示,同时尝试着准备揭开腰部的白布看看尸体模型手的情况。
深呼吸,慢慢的揭开手位置的白布,发现一只惨白的手静静的躺在那里,邓佳玲凭自己的专业判断,这依然是一只模型手,她试着用手上前捏了捏,触感果然相当真实,几乎和她解剥时得到的触感相差无二。
但是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她观察了一阵儿,再次将白布盖好,此时火盆中的火快要熄灭了,她快速回到火盆边,抓起一大把纸钱丢在火盆里。
“要不是为了这点钱,谁他妈愿意来参加这种挑战,整夜守着这个火盆。”邓佳玲心里想着。
夜,更深了。
邓佳玲在火盆旁边歪歪斜斜,她尽量让自己不打瞌睡,但是有时还是坚持不住,偶尔她朦胧的眼神中看见火盆中的火快要熄灭,火苗突然又瞬间串起来,她从朦胧状态惊醒过来,发现火盆中添了满满一盆纸钱。
看着面前的火盆,她偏头回想。
“我添加的吗?好像没有吧。”
正在她疑惑之际,马福军从大门口进来。
“像你这样烧火早熄烬了,你这样还守夜,进来睡觉吧。”
马福军说着就往屋里走去。
“原来是他添加的。”邓佳玲想着。
夜晚还在继续。
此时,睡在堂屋右边房间中的卢雪梅用自己的肘子拐了拐睡在旁边的李天涯。
“嗯……怎么啦?睡觉吧,别闹了。”李天涯声音昏昏沉沉的说道。
卢雪梅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并靠近李天涯的耳边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我打呼的声音吧,不好意思,这个我真控制不了。”
“不是,你注意听,好像是有人在唱歌。”
听到卢雪梅的话之后李天涯也半坐起来,仔细听了一会儿。
“还真有人在唱歌,会不会是堂屋烧纸的女生啊?”李天涯问道。
“不知道。”
“走,看看去。”李天涯披上自己的外套慢慢开门出来,卢雪梅跟着后面。
慢慢来到堂屋,邓佳玲还是坐在火盆旁边,时不时的往火盆中添纸钱,唱歌的声音还在继续,从声音上判断,这并不是邓佳玲发出的。
声音从他俩出来一会儿就停止了。
两人站在原地,彼此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邓佳玲,此时另外两个屋子的三人也出来了。
“你们也听见了?”马福军对着李天涯问道。
李天涯和卢雪梅纷纷点头。
然后马福军走到邓佳玲的身边,问道:“这声音是不是你发出的?”
还没等邓佳玲回答,卢雪梅抢先说道:“不是她,我们出来的时候声音还在,不是她发出的。”
“那是哪里发出的?”马福军继续问道。
“没太听清方位,但肯定不是她发出的。”李天涯回答道。
马福军走近邓佳玲,蹲下来,问道:“你应该听清了吧,你不是一直在这边吗?声音从哪里来的?”
邓佳玲没有回答,也没有转头看众人,而是盯着眼前的火盆,快燃尽了就将手中的纸钱放进去。
马福军连续问了两遍,邓佳玲都没有回答,最后他用手碰了碰邓佳玲的肩膀,邓佳玲还是没有理他。
“别管她了,她看上去就像是个怪咖,刚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一句话也不说。”卢雪梅说着,同时看了看站在马福军身后的怀玉和汪素珍。
似乎这句话也是说给他们俩的。
怀玉和汪素珍似乎并不在意,站了一会儿便准备回房间。
正在这时,歌声又响起了。
全部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美酒加咖啡,
我只要喝一杯
想起了过去,
又喝了第二杯……”
歌声是纯人女声,没有任何背景音乐。歌声听上去并不优美,声带听上去像是很久没有开口一样。
“这都什么年代的歌,你们听过吗?”卢雪梅看着众人问道。
全部人都纷纷摇头。
“70年代的歌。”
这个声音来自邓佳玲。
“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那刚才是不是这首歌?”卢雪梅继续问道。
邓佳玲又不说话了。
旁边的人也没再管,都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正是从行军床上发出的。
众人相互看了几眼,由李天涯和卢雪梅带头,向着行军床靠近。
歌声还在继续。
“装神弄鬼。”
李天涯说完直接伸手揭开了面前的白布。
在揭开的瞬间,歌声便停止了。
看见行军床上的尸体模型,李天涯瞬间退后一步,吓了一跳,随即定了定神。
他复又将白布盖上,歌声又继续了。
“这应该是用了什么传感装置,简直装神弄鬼。”
李天涯将白布直接全部掀开,露出了整个尸体模特儿。
众人看到后都向后稍微退了一步。
“我去,这也太逼真了。”马福军说道。
模特身上穿着藏青色的入殓服饰,脚上穿着黑色的帆布鞋,脸上经过化妆几乎和人脸无异,脸色苍白。
李天涯试着伸手在模特身上从脚往头的位置慢慢往上摸。
“这歌声应该是某个位置的喇叭发出来的,你们也找找。”
说着马福军和卢雪梅也上前帮忙检查,怀玉和汪素珍则始终在旁边看着。
李天涯从下往上检查到胸膛,然后腋下,他用手在腋下按了按。
“我去!”
李天涯一下直立起来。
“怎么啦?”卢雪梅问道。
“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它的眼睛睁开了一下。”李天涯看着模特的眼睛,对着旁边的两人问道。
“眼睛?没有啊,一直都是紧紧闭着的。”
“没有吗?我明明看到它刚才张开了一下,还看了我一眼。”
“你不会被吓着了吧,怎么可能,难道又是你碰到了某个感应器?”马福军说着呵呵一笑。
经过他们这么一说,李天涯也不确定刚才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事实了,不过他稍微缓了缓,继续上前搜索,并再次按了按模特的腋下,同时盯着模特的眼睛。
这次模特的眼睛并没有张开。
“你们觉不觉得这个手的温度过于凉了。”卢雪梅拿着模特的手反复捏了捏,问道。
“是吗?”马福军也用自己的手捏了捏。
“确实有点,并且你发现没,这个手好像都捂不热啊,这个不像是普通的硅胶。”马福军开始发挥自己的专业。
“普通的硅胶我们只要用手握着一会儿就会和手有同样的体感温度,但是这个手似乎永远是凉的。”
两人都感觉确实有些奇怪,不过都认为只是材料的问题。
李天涯已经检查到了眼睛的位置。
他用手将模特的上眼皮轻轻翻开。
“我丢!”
李天涯再次后退了一步。
“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卢雪梅直接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它刚看我了。”
“废话,你都把它眼睛掰开了,它当然看你了。”
“不是,我是说它的眼球转动了,像活着的人那样转动了,它转过来看着我。”
“疑神疑鬼。”卢雪梅说着也掰开了模特的上眼皮,“这不就正常的模特假眼睛吗,哪有真的,还说转动,你让它转一个给我看看?”
卢雪梅刚说完,旁边的马福军用肘子拐了拐她,道:“它真动了,正看着你呢。”
卢雪梅听后也转过头看着模特的眼睛,发现刚才确实不在自己方向的眼睛此时转了过来,并一直盯着自己。
卢雪梅的后背突然凉了一股,但还是强作镇定的说道:“难道这是装了什么移动感应器,跟着移动的物体旋转?”
“我刚才也动了,它怎么没跟着我转?”旁边的马福军说道。
说完几人都沉默着。
“不管了,回去睡觉吧,反正今晚的任务是睡觉,没说搞别的。”李天涯说着。
正准备离开,突然整个房间一下黑了下来,外面和堂屋的所有油灯一下熄灭了,除了在正中间的火盆。
所有人都吓一跳,包括一直在旁边站着的怀玉和汪素珍。
只有邓佳玲不为所动,还是很悠闲的将手中的纸钱放进面前的火盆中。
“难道这也是机关?”马福军说道,声音里已经满是疑惑。
此时堂屋的光线已经很暗,邓佳玲又将火盆中的火光烧得很细,一两米之外几乎很难看清对方的面貌。
李天涯站在行军床边,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冰凉的手握着。
“别拉我。”李天涯说道。
“谁拉你啊,我们都没动。”
“你们…没动吗?”
李天涯的声音开始有些颤动,这时站在稍远端的怀玉和汪素珍两人睁大了眼睛看着李天涯他们三个,并几乎异口同声的喊出:“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