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竺将赵老板娘和楼嘉钰用过的茶盏一并收拾出去,又为叶翕音添了新茶。
见她蹙眉沉思,红竺低声问道:“姑娘今日怎么偏偏留下赵老板娘?可是察觉出她哪里不对?”
红竺心思细腻,知道叶翕音最近已经开始着手查作坊内鬼的事,听她特地叫赵老板娘上来,红竺立刻敏感起来。
叶翕音轻轻摇头道:“倒也没什么特别,只是刚才巧娘与众娘子跟堂哥争吵的时候,我暗中留意陈家作坊那边众胭脂娘子的反应,见她似有心事,便叫她上来问问。”
红竺皱眉道:“我觉得应该不会是赵何氏干的,姑娘与她家有恩,她不会做这种恩将仇报的事儿吧?”
叶翕音没说话。
若是从前,她的确想不到赵老板娘身上去。
赵家的境况她很清楚,眼下赵老板娘家里的一应嚼用全都靠她在作坊里做工赚取,她若做了这种事,便是断了自家的生计。
可是,刚才她提起赵圆圆时,赵老板娘突然异常紧张的反应,让叶翕音生出几分怀疑。
是不是赵圆圆出了什么事?
就在叶翕音琢磨这件事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吵杂声。
叶翕音思绪被打断,抬头向立在窗边的红竺问道:“外面可是出了什么事?怎这般吵闹?”
红竺探头往楼下看了一眼,立刻兴奋道:“是堂少爷,好像跟景辰少爷和楼公子吵起来了。”
又是叶兴荣!
叶翕音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怕母亲担心,叶翕音起身往外走。
等叶翕音赶到院中的时候,陈乔,苏辙和叶清几人正围成一圈看热闹。
而红竺口中与叶兴荣吵架的楼嘉钰和景辰,倒是闲散坐在旁边喝茶。跟叶兴荣起争执的,是卫小海和飞灵,竹灵,不过看这架势,好像却是跟景辰和楼嘉钰有关。
叶翕音走到近前,看了眼桌上,地上散落得到处都是的棋子,便知这是正在下五子棋呢。
“棋乃修身养性,益智怡情之物,你们下个棋也能下得鸡飞狗跳,白糟蹋了棋,倒不如玩点别的。”叶翕音语带低嗔,顺带吩咐丫鬟将散落满地的棋子收捡起来。
见叶翕音出来,叶兴荣第一个跳过来叫道:“堂妹,你还管不管他俩个啊?他俩合起伙欺负我一个,你可得替我做主!”说话就往旁边景辰和楼嘉钰身上一指。
叶翕音顺着看过去,楼嘉钰和景辰皆是一脸无辜,望着她的眼神比幼兽还单纯。
不过叶翕音下意识觉得,这回叶兴荣说的多半是事实。
“喂!你别信口胡说,谁欺负你了!”
卫小海走过来,先呵斥了叶兴荣一句,转而对叶翕音道:“姑娘给评评理,堂少爷跟我们少爷赌棋,输了棋却要赖账,这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此时飞灵和竹灵也走了过来,飞灵接话道:“就是,还输给了我家少爷银子,他拿不出银子,我们让他打欠条,他就说我们欺负他!”
叶翕音转而问叶兴荣:“既然愿赌,便要服输,你到底输给他俩多少银子?”
叶兴荣揉了揉鼻子,伸出一个巴掌。
叶翕音赏他一记白眼:“区区五两银子,你还至于赖账?”
叶兴荣干巴巴地咽了咽吐沫,摇了摇头:“不是,比五两多……”
叶翕音挑眉:“五十两?”
叶兴荣又干咽了下吐沫,小声道:“五,五百两。”
叶翕音:“……”下个棋,居然能输五百两。
叶翕音觉得叶兴荣这已经不是棋艺的问题,这是智商的问题。
见叶翕音不说话转身就要走,叶兴荣急了,窜到叶翕音跟前拦住她叫道:“堂妹,你可不能不管啊,他俩分明就是合起火来坑我的。咱们说到底是一家人,你可不能向着外人欺负你亲堂兄啊!”
叶翕音点头:“他俩是合起伙来坑你没错,可也架不住你自己乐意往坑里跳,你这样的人,正应了那俩个字。”
叶翕音说完,已经懒得再跟叶兴荣浪费口舌,抬腿就走。
叶兴荣一脸懵逼,见叶翕音话说了一半不往下说了,回头向众人问道:“哪两个字啊?”
众人齐翻白眼:“活该!”
叶兴荣揉了揉鼻子,一想起那五百两欠债,赶紧又去追叶翕音。
“堂妹,阿音,你既知道是他俩坑我,你就该替我做主啊,你可不能看着我被人坑啊,咱俩可是一家人,你可是我的亲堂妹啊!”
见叶兴荣对叶翕音纠缠不休,旁边陪着陈婆婆;拉家常的叶母不悦道:“兴荣,你妹妹刚才说的没错,愿赌服输。你既然输了银子,就该给人家打欠条,这样胡搅蛮缠,我们叶家的脸面都叫你丢光了。”
叶翕音见母亲开了口,便不再理会叶兴荣,在陈婆婆身边坐下。
叶兴荣一脸委屈道:“可就算是我赌输了,就赌个棋,他们也不能开这么高的筹码吧,这不明摆着坑人么!”
叶母沉声道:“刚才我看得清楚,赌局是景辰和楼公子开的不假,可人家又没请你下,却是你非要死乞白赖跟人家下棋。”
“人家俩人赌棋的筹码是事先商定好了的,你不掂掂自己的斤两要去跟人家赌。输了这么多,只能怪你自己贪心不足,还不赶紧给人家打欠条去!”
叶兴荣被叶母训斥,耷拉着头脸乖乖回去给景辰和楼嘉钰打欠条。
叶母收回目光,端起茶盅呷了一口茶压下心头的不悦,道:“既没本事,又没骨气,还众目睽睽的叫嚷出来,这些年也不知兴荣在外头混了些什么名堂!你叔父若在这里,非得叫他给气死不可!”
叶翕音端起茶盏奉与叶母,劝慰道:“这件事景辰和嘉钰也有些过分。就算赌棋,也没有定这么高赌注的。大家不过是凑趣寻乐子,他俩这分明是故意仗财欺人。等酒席散了,我还是要说说他俩!”
陈婆婆笑道:“我说句公道话,这事儿还真怪不到两位公子头上。原本就只有景公子和楼公子在下棋,且两人说的清楚,每局输赢三十两。这是他俩寻常赌局的最低筹码,并说好了不带旁人玩。”
“都是堂公子,守在旁边看了几局,见五子棋简单,又见两位公子出手阔绰,便起了贪念,想赢人家的钱。这事儿说起来,与两位公子并不相干。”
叶翕音没说话,轻挑绣眉看向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