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恶心的一张脸!
晓月和琳珑几乎同时移开了目光。
这姑娘的脸这还能要么?比癞蛤蟆的背皮看着还让人难受。
叶翕音却似是对关依心这幅模样早有预料,从始至终温婉玉颜上不见半分意外。
眼神只在对方脸上淡淡扫过,叶翕音慢慢地端起面前的汤盅,一口一口喝得从容。
琳珑和晓月默默对视一眼。
面对着这么恶心的脸,小音到底是怎么把东西吃下去的?
这定力,也是没谁了。
坐在对面的关依心同样没想到叶翕音见了自己的脸会如此淡定。她早晨出门时照镜子,对着自己这张脸都不忍细看。
镶金边的薄胎彩釉小汤盅,在叶翕音手中汤匙的轻轻翻搅下,飘散出清淡好闻的甜香
对面的关依心忍不住抽了两下鼻子,她闻出来了,叶翕音此刻喝的是上等的雪蛤燕窝,清热祛暑的圣品,材料的价格同样也是贵的令人咋舌。
她当花魁最风光的时候总共也只吃过两回,还是出场子的时候,在某个官老爷家里吃的。那中甜香沁骨的滋味,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这么昂贵的东西,叶翕音居然当日常点心吃……
关花魁心底莫名生出无限悲凉,她到昨天为止,居然还念念不忘跟叶翕音斗,此刻看来,真是可笑至极。
她原以为叶翕音是仗着模样好看,走了运被楼嘉钰相中。
今日看来,人家就算不嫁给楼嘉钰,照样凭自己的本事吃香的,喝辣的。
怪不得她从刚才进门起,就觉得眼前的女子身上,有种让她觉得跟一般姑娘不一样的地方。
此刻关依心算是彻底明白了:那种不一样的东西,正是由心底生出的自信。
是世间绝大多数女子身上没有的,可以自己掌握命运的,无比珍贵的,强大而独立的底气。
自己掌握命运,多美啊!
心下怀着由衷的羡慕,关依心深深看了对面的叶翕音一眼,起身在她面前跪了下去。
抛开所有的架子,关依心虔诚磕头道:“叶姑娘,求你救救我的脸。”
叶翕音缓缓放下汤匙,由晓月手中接过帕子轻轻拭了下唇角,似是无视面前女子正跪在自己的身前,淡淡道:“你说错了,我救的不是你的脸,而是你的命!”
关依心身子一抖,略一怔,随即又赶紧磕了个头:“叶姑娘说的不错,是求我一命!”
叶翕音这才轻轻点了下头,继续道:“救命可以,你先给琳姐姐道歉。”
关依心先前还不知道琳珑的身份,此刻听叶翕音唤她“琳姐姐”当即反应过来,赶紧爬到琳珑面前连连磕头。
琳珑被眼前这出弄得有点懵,也没顾上制止关依心,只疑惑向叶翕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跟我有关了?”
叶翕音仍旧不紧不慢地继续喝着汤:“姐姐可还记得你认亲当日,婶娘上铺子里去找你闹事,还有后来族长七叔公来铺子里,牵扯出我经常出入青楼的事?”
琳珑自然记得,那是她正式被叶母收为义女的日子,但是之前被叶张氏当街辱骂,也是她这辈子最难堪的经历。
看向仍跪在自己面前磕头的关依心,琳珑皱了下眉:“行了,别磕了,磕得我晕的慌。”
关依心:“……”她这个磕头的还没说头晕呢。
“行了,你回来坐下吧”
叶翕音说话时,轻轻放下汤匙,含笑望着对面的关依心:“你喜欢嘉钰,恨我夺了你的心头好,所以想尽各种办法打击报复我。”
关依心不自然地抬眼看向对面的叶翕音,小声道:“你……你都知道了?”
叶翕音却道:“我不光知道你都干了什么,我还知道你是如何从聚芳楼的头牌,落魄到眼下这种凄凉地步的。”
关依心睁大了眼睛望着叶翕音。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叶翕音对上关依心充满疑问的目光,突然更同情眼前这个窑姐儿了。
她即将说出的事实,对她打击恐怕更大。
略顿了顿,叶翕音缓缓道:“是嘉钰。他知道了你试图让人绑架我,所以,容不得你继续在聚芳楼里做花魁了。”
关依心的事景辰跟叶翕音说过后,叶翕音事后猜到可能是楼嘉钰干的,找机会亲口问过他。楼嘉钰承认的很爽快,并把前后原因也与她说得清楚。
旁边的琳珑和晓月听叶翕音这么说,也都很意外。
尤其是晓月,听说眼前这女人喜欢他们宗主,强忍着恶心在关依心脸上来回又打量一遍。
这女人比媚灵长得还丑呢,这到底是有多自信,居然觉得他们宗主会喜欢上她这样的?
(媚灵:晓月你这辈子不打算再回宗门了是吧?)
得知真像的关依心,已经顾不上理会旁边小丫鬟鄙视的眼神,一双原本尚有几分姿色的大眼睛,瞬间变得空洞无神。
居然是嘉钰?
当年,也是他,就因为她与他一把眼泪哭诉过身世,就花大把的银子把她捧成了聚芳楼的花魁。
没想到,时隔几年,仍是同一个男人,又毫不手软地把她一把推进了泥潭绝境。
她的无限风光和无限悲凉,竟然都是同一个男人给的。
尽管不知道关依心与楼嘉钰之间到底有怎样的过往,可是见她这幅模样,叶翕音知道,眼前这女子是对楼嘉钰动了真心的。
只可惜,俩人的身份悬殊太大,关依心就是没看明白,嘉钰根本不可能跟她有任何结果,甚至连做他的外宅都不可能。
就叶翕音对楼嘉钰的了解,若是二人真有些交情,嘉钰出钱帮她赎身倒是有可能。
可若是让楼嘉钰把她接进门做妾,就算没有楼夫人拦着,也绝没有这个可能。这点从楼嘉钰打理楼家生意上就看得出来。
楼嘉钰也许偶尔会胡闹,可正经事上却从不糊涂。这点有些随他娘。对了,楼府里还有位精明的当家主母镇宅。
叶翕音相信,就算关依心动别的歪脑筋,想进楼家,楼夫人有一万个法子让她顷刻消失。
这么一想,叶翕音越发觉得,关依心想进楼家,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就是如此荒唐的事情,眼前这姑娘却一本正经地干了,甚至把自己搞到濒临绝境的地步还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