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
“万岁,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老奴罪该万死。”
王伦跪倒以头触地,砰砰有响。
罪该万死?
朱皇帝勃然大怒,指着王伦的脑袋道:“朕看最该死的人就是朕了。朕万万没想到的是,就连身边的人都被背叛了朕。朕现在怀疑一觉醒来能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你这个司礼监掌印是怎么当的?”
他忽然将手中的奏折用力的丢到了地上。
奏折散开了,露出了几行小字。
“臣南直隶总督黄宽上奏……”
王伦哽咽道:“万岁,老奴用人不察死不足惜。只希望万岁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朱皇帝胸口起伏了几下,咬牙切齿道:“传我旨意,命黄宽彻查此事,无论牵扯到谁,无论牵扯到多大的官,都给朕一一的挖出来。”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办?”
王伦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就要出去。
“站住!”
朱皇帝眼神闪过一阵厉芒,道:“立即在厂卫内部展开自查,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王伦心中闪过一阵冰凉,这一次厂卫恐怕没有什么好日子了。
……
黄宽的突然出现,让众官员大吃一惊,锦衣卫也有些措手不及。
李颂石和毕节对望了一眼,均看出对方的疑虑。
很明显,这人是来者不善。
见到黄宽坐上了主审的位置,刘燮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了。
他心中万分庆幸,这个锅终于有人肯背了。
黄宽沉声道:“本官奉旨督抚南直隶,如今回京续职。既然本官还是刑部的官员,那么这个三司会审自然也有本官的份。刘燮,本官要做主审,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刘燮急忙道:“黄大人来的正好,来得正好,本职甘愿充当黄大人的副手。”
说着做到了一边。
既然有人肯出来顶缸,他自然是乐得逍遥。
黄宽的目光落到了左都御史封信和身上,脸上闪过一阵不屑。
这个墙头草!
同为张凤府一系,黄宽一直看不上喜欢钻营的封信和。
如今张凤府一倒台,封信和立即摇身一变投靠了高明,成为了高明的喉舌。
可怜张凤府这会儿尸骨未寒呢?
黄宽猛的一拍惊堂木,道:“既然如此,本官要重审!”
重审?
众官员愣住了,这还有什么需要重审的?
事实上就是锦衣卫一直在帮衬苏则,审了这么多天,毛也没审出来一根。
不过多数人都想着恐怕是黄宽之所以要重审,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
但是……
锦衣卫怎会让你这么作下去?
“黄大人!”
果然,毕节的站了起来,冷笑道:“三司会审也审了一段日子了,结果也出来了,黄大人一回来就要推翻案卷重审,这又要耽误多少天?这个且不说,如果过两天又有什么张大人赵大人出来了,要推翻黄大人的结案重审。难道我们这些人都要陪着不成?莫非皇上也要等着不成?”
说道此处,他的语气已经有些严厉了。
黄宽来者不善,锦衣卫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你们想审就审,想换人就换人,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李颂石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不方便率先问责。
这种事自然由低一级北镇抚司开口。
虽然李颂石和毕节也是貌和心不和,但是在大方向上还是一致对外的。
毕大人!
黄宽头也不抬,道:“这里是三司会审是刑部衙门,不是你们北镇抚司。锦衣卫是来旁听的。本官是主审,如何审案自有主张,用不着毕大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语气充满了火药味。
众官员再次大吃一惊,看向黄宽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的复杂。
朝臣跟锦衣卫是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
双方都斗了几百年了。
以往张凤府势大的时候,锦衣卫一直被压制着。
可如今张凤府死了,张氏一党灰飞烟灭,余者也是胆战心惊夹着尾巴做人。谁又敢得罪如日中天的锦衣卫?
说是三司会审,实际上他们一直被锦衣卫的高官牵着走。
如今黄宽的强势回归,立即改变了这个局面。
不愧是张凤府的嫡系,继承了张凤府对锦衣卫强硬的一面。一上来就是刀兵相见赤膊上阵。
毕节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张氏余党敢当众给他这个北镇抚难堪。
莫非这厮不想活了?
但看样子不像啊!
李颂石也有这个念头,不过他看了看黄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立即感到有些不妙。
黄宽之所以敢顶撞锦衣卫,手中必定有什么依仗。
可是问题来了,他一个张氏余党,究竟有什么依仗呢?
李颂石想不明白,毕节也想不明白,不过二人都是胸有城府之人,事态不明谨慎为先。
众人见到锦衣卫的高官不表态了,心中立即炸群了。
黄宽这次是带了圣旨,还是揣了尚方宝剑,居然有胆子斥责锦衣卫的北镇抚?
事情大有转机,大有转机。
这些天他们被锦衣卫压制的喘不过气来,黄宽一来立即压住了锦衣卫的嚣张气焰,给这些人了一口恶气。
所以的官员忽然有了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就连刑部侍奉的官差腰杆也挺直了。
“升堂!”
黄宽一拍惊堂木,面如沉水。
威武!
两旁的衙役大喊了几声,似乎发泄这几天的委屈。
“犯人苏则何在?”
“在!”
“大胆苏则见了本官为何不下跪?”
“本官乃锦衣卫百户,对刑部官员何须下跪?”
“大胆!”
黄宽一拍惊堂木,怒道:“大明律军官有范条例中明确指明,凡军官犯事者当由本部衙门开具公文上呈五军都督府裁决。锦衣卫乃是皇帝亲军,有犯事者自然是由锦衣卫军纪部门审理。三司原本无权过问,但有犯十恶之条者,六部有司有权勾问审查疑议。如今你涉嫌十恶之一谋反。皇上既然把你交给三司审理,那你就是犯人之身。你见官不跪,本官这就能办你一个藐视国法的罪名。”
苏则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看样子,黄宽此番就是冲着他来了的。
说不得又要多一番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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