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筠庭在第二天下午回到了利旧市,他站在尹黎落的病房门外,看着仍躺在里面昏迷,手腕上输液的尹黎落。
胸腔中愤怒的火炭在一点一点的燃烧,他放在裤子口袋的拳头再次紧握,强压着心中的怒气问正在旁边站着同样看向病房里的萧筠庭说:“那些人抓住了吗?”
他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波澜的应道:“跑了一个。”
略带些愧疚,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暗中派人跟着她,保护着她,就连在医院也安插了人手,本以为医院的人多,那些人不敢动手,所以她们到餐厅吃饭的时候,我的人也就没进去,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冒出来的,从行凶到结束,只用了短短两分钟的时间,而且我们十几个刑警对他们四个人,结果还是跑了一个。”
十几个受过特训的警察对他们四个,结果还未占上风,该能想象得到,这些人到底是有多么的猖狂可怕。
萧筠庭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都能看出额角有青筋暴起。
他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我们公司的那个员工怎么样了?”
提起这事,萧筠良淡淡的情绪终于有了些许的波澜,他单眼皮底下闪烁的光芒是更加的愧疚:“失血过多,刺中要害,当场死亡,她是为了救尹黎落,如果没有她,今天躺在太平间的恐怕就是尹黎落了。”
萧筠庭一个没控制住,一拳狠狠的垂在了墙壁上:“这些混蛋。”
他语气清冷,嗜血的继续说道:“二哥,务必要查到逃跑的那个人的踪迹,不,我亲自去查。”
说着,他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萧筠良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闭了闭眼,叹了一口气说:“先别着急,这事不仅我们这边在查,就连警方那出动了特警,尹黎落现在很需要人陪。”
徐智申忙完手头上的工作便赶了过来,他穿着白大褂出现在走廊的时候,萧筠庭正坐在病房前走廊的长椅子上,胳臂肘撑着膝盖低着头。
他一向在商场上自信十足,满面风光,就算遇到棘手的案子处理起来也都是雷厉风行,这是他第二次看到他颓废,没有任何主意的样子,一次是苏浅重伤在得知不能生育之后,还有一次就是现在这副模样。
徐智申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宽慰的说道:“香儿不日便会下葬,我们一定会让她风风光光的走,黎落的腿没什么大问题,休养一段时间,只是伤心过度所以才陷入昏迷。”
萧筠庭继续低着头,不作任何的反应;
徐智申也没吭声,两人之间突然就陷入了沉默,他抬眼朝萧筠庭的手指上看去,那里仍安安静静的套着一个长长的铁戒指,以往他为来了不把自己的伤疤暴露在外人面前,通常都会把手放在裤子口袋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紧的皱着,对于香儿的意外离世,他表示深深的惋惜与痛心,对于尹黎落受到的伤害,表示心疼。
徐智申悲恸,愧疚带着沙哑的嗓音低低的传来:“这事怪我,如果昨天晚上我没有出夜诊,一直陪着黎落,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智申。”他突然打断他,缓缓的抬起手揉了揉眉心,似是很疲惫,站起身,双手很自然的放进裤子口袋中,面对着病房的方向站着,像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说道:“如果一开始不是因为我的一意孤行,她不会卷入这圈子之中,等这件事情解决之后,我就和她离婚。”
徐智申皱着眉头思虑了一会,沉稳的分析道:“我觉得这个方法行不通,首先我们必须要考虑的就是黎落现在的处境,她已经陷入了这个漩涡,你不但要考虑你父亲,苏浅,还有很多别的因素,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放不下苏浅,最好别去招惹她。”
话音刚落,他略一回头,正看见萧雄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走了过来,他声音低低的提醒道:“董事长来了。”
萧筠庭转过身,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心中大概已经知道来此所谓何事,他的目光转向徐智申:“看好她!”
他点头。
而萧筠庭快步的迎了上去。
两人是在医院花园的一个厅子里停下脚步。
萧雄负手而立,威严的劈头盖脸的数落了起来:“你是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吗?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如果你敢背着我偷偷见那个女人,公司的钱你一分别想拿到。”
萧筠庭突然笑了一下,只是觉得可笑又无语。
他转过身面对着那个从小感情就一直不好的父亲,略带讽刺的说道:“你还真以为我留下来就是为了贪图你那几分钱?”
萧雄立刻反问道:“不是吗?如果不是因为钱,以你的性格肯在我身边待这些年?”
他眼神瞥向远处,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留下了一个嶙峋的俊朗侧脸,强压下心中奋奋的情绪,第一次探讨关于人生的问题:“这些年你真的了解过我吗?”
萧雄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一瞪眼说:“别扯这些没用的!”
“好,那我们就扯些有用的。”他愤然出声:“当年你是怎么对苏浅的,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现在,尹黎落就躺在医院,而我们公司的一个员工死于非命,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愧疚之心?”
萧雄说:“既然是我们公司的员工,绝不会亏待;但是你的问题我不得不过问,你喜欢谁,娶谁?我都没有任何的意见,但绝对不能是那两个女人。“
他又笑了,不屑的悠悠说道:“你是因为心虚吧?”
“你……”
萧筠庭把双手往口袋中一放,后退了两步说:“我不同意。”
萧雄已经没有耐心再磨下去,他气急败坏的一挥手说:“轮不到你不同意,明天你不用来上班,在家给我好好的反省,我已经把胡松从美国叫了回来。”
周一上午,昏迷了两天的尹黎落才悠悠的转醒,她动了动手指,突然之间睁大眼睛,紧接着急忙坐起身,顾不上手上正在挂着的吊水,急忙掀开被子,沙哑的嗓音一遍一遍的呼喊着:“香儿,香儿,我要去找香儿。”
光着的脚刚触碰到地板,腿上的伤撕心裂肺的传来,她一个踉跄,从床上摔了下来,白色的被褥,挂着的药水瓶一股脑全部被撕扯了下来。
一声脆响,药水瓶摔碎在了地板上,白色的液体流淌而出,尹黎落手腕上被针扎的位置有鲜血流出。
她即使摔在地上,也不死心的往门边的位置爬去。
这时,一个端着药盘的护士正推门而入,在看到眼前的画面事,顿时吓的花容失色,急忙放下药盘,蹲下身快速的把尹黎落手腕上的吊水针给拔了掉,又急忙拿出棉布药水才把她手腕上的血给止住。
口中是停不下来的抱怨:“你有什么事,直接拉警铃,会有护士过来帮忙,你怎么能自己乱动,你知不知道,假如我再来晚一分钟,空气进入了你的血管中,你还活不活了?”
尹黎落在意的完全就不是这些,她的眼眶已经红肿,就连嘴唇也干裂的丝毫不见血色,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抓住护士的手臂就激动的问道:“香儿,香儿呢,就是和我一起受伤的那个女孩。”
护士的脸色突然就暗了下来,目光移向一边,不忍心对上尹黎落期待的视线。
她久久等不到答案,再次拼尽全力向门边移去:“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去找,我一定会找到她。”
护士急忙站起身,扶住她的肩膀,拦住她的去路:“尹小姐,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不能出去。”
“天呐,你不能再动了,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在流血。”
尹黎落哪肯听这些,就像疯了一样,护士也没办法,只好说道:“香儿已经没救了。“
此话一出,她顿时僵在了原地,趴在地上,似乎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徐智申正巧查房路过尹黎落的病房,想着进来看看,正听到护士说的那么一句话,又看到了趴在地上狼狈的尹黎落,急忙跑过去扶住她的肩膀,抬起头对护士呵斥道:“你不知道她现在是病人,不能受刺激。”
护士心虚的朝尹黎落看了一眼,低下头说道:“对不起,徐医生。”
“出去。”
尹黎落看到熟悉的人,似乎找到了寄托,又一遍又一遍的问着:“香儿不会有事的对不对?香儿怎么可能没救了,智申,香儿是不是还活着?”
徐智申眉头紧紧的皱着,眼神始终不敢看向尹利落纯净始终充满着期待的大眼睛,他只能沉声安慰道:“黎落乖,我们先躺床上去,你忘了,你现在还在受伤,自己都没好,怎么能去照顾别人。”
尹黎落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她紧紧的抓着徐智申的袖子,不确定的问道:“香儿,香儿真的没事吗?”
他皱着眉头,沉思的一会,点了点头。
把她从地上抱起,安安稳稳的放在了病床上,又从地上拿起被子,盖在了尹黎落的身上,还特意把靠近她脖子的被子和手边的被子掖了掖,沉稳的轻声说道:“黎落乖,好好的睡一觉,醒了之后一切事情都会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