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楼茗沉默片刻,又翻了一页,仔细阅读着纸张上的黑字。
这算是个惊喜吗?对于她来说,何尝不想让那孩子步入修真,活出一甲子。
她马上又想到,这位先代掌座,和江月很像。
倔,很倔强。倒不如说,对于一些事情,非常的坚定。
用俗话来说,这叫一根经。
但一根经也有它的好处,那就是坚持到底。
柳长倾会这么做,也是为了弥补当年大师兄的过错,直到如今,他还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如一根针,扎在胸口。
所以,必须让他的心结稍微解开一些。
“那孩子,如今怎样?”
“太过老成,也太过沉默,心思太过细腻。”
“这不该是一名十四岁少年该有的样子。”
“是啊,他还只是个孩子......”
“那孩子呢?”
“她很好。”
......
......
伴随着一声吱呀声,房门缓缓打了开来。
清冷的月光,落了下来,落在了一个人影上。
那是一个戴着白狐面具的少年,正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江月在房间里打坐了好些时辰,但下丹田中的气湖,还是没有填满,还差小半。
不管他如何打坐吐纳,将灵气转为真气,但始终不见湖面增长。
开尘的第一步,就是汇集真气,填满丹田。气化湖泊,酝出灵种,最终将三颗灵种凝聚一起,化成一根贯通上,中,下灵茎。
让真气之间,流动生生不息。
便可称为修士,上天飞行。
这听上去,并不难,仿佛只要每天不停吸纳,积水成河,最终汇为江湖。但事实并非如此,一条江湖的形成,需要经过多少岁月的积淀?更不用说是在体内汇聚了。
在世间,能入开尘的,也是万里挑一。
这是关系与天赋与资质,与努力并没有关系。
比如,让一名没有灵脉的凡人,打坐吸纳三十年,也不会感觉到渗在那空气中的灵气,更不用说转化真气了。
就算城市间,那一些武道一品也不行。
但江月不同,他原本天赋资质与性情都是上上之选。只是发生了某一件意外,导致灵脉受损,吸纳不了灵气。
后来经过身体重塑,灵脉复原,可以感受到那天地之中,那源源不断的灵气。
现在的他,只等水到渠成,只不过还是需要时间。
他等那一天已经等了好久,自从灵脉被毁,拜楼茗为师的时候,便开始等了。
只不过,他知道自己身体有问题,灵脉损坏,无法感觉与吸纳灵气。
这等于是没有了灵脉。
没有灵脉,如何修炼?
不能修炼,那如何成为修士?
然而,他所等待的终于快到了了。只不过,时间还是慢了。
江月抬头看了眼月亮,叹息了一声,等到早上,便是比试了,恐怕自己是要垫底了。
如果自己早些成功,起码输的不会太过难看。
不过,他并不失落,原本不能修炼,都没有绝望过,更别说现在了。
他相信等成功入了开尘,师父师姐知晓后,肯定会非常欣喜。
现在,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去修练,还有陪伴“家人”。
江月走出院落,来到大殿,忽然想起了那天,那蓝衣剑舞。
他摇头笑了笑,随处走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大殿外。
大殿外有一个大湖,湖中央有一条直达广场的石道。
湖水很清,也很空荡,湖面上没有荷花,更没有荷叶。湖内更是连一条鱼儿都没有。
水是静止的,但水却又是活的,十分干净。
传闻,这条湖是开派祖师,在创立纯阳宫时,在山顶中深深开辟出一个深坑,
据说这条湖,湖底直达山底,有万丈之深。
湖水没有流动,却在几千年甚至万年里,一直清澈干净。
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知道那名祖师爷为何要在山顶开辟出一座湖。
所以有人都很好奇,但不敢一探究竟,就连掌座也不能,因为祖师严令!
除了紫霞峰,雾云峰上也有一座湖,曾经有一名雾云峰男弟子,深夜潜入湖底,却是发现那座湖深不见底,阴暗寂静,就连他都感到孤独,就像一个人独自走在空旷的沙漠里。
那名弟子一直往下潜入,湖中还是什么都没有,就连那些细微的生物也没有。
除了水,还是水。
终于忍受不了了,那名弟子最终决定往上游了回去。
就在这时,他感觉湖底更沉寂了起来。
水,更粘稠了,也更有压力了。
他的身子也紧绷了起来。
那名男弟子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但那双眼睛,究竟是谁,是什么?还是说是幻觉。
也没有人知道。
最终,这名男弟子游了上来,湖底也没发生什么。
当时的空雾峰掌座知晓后,雷霆震怒!却并没有严惩,只是责骂了一番,面壁十年。
第二天,当代纯阳宫宫主,来到雾云峰。他站了许久,嘴巴一直哢动着,像在对谁说着话。
然后,他做了一件令人吃惊的事。
他命人,将大量牛羊牲畜,沉入水中。
......
......
湖面上的月亮很圆,也很平,没有一丝涟漪,就如一面镜子。
天空上一片星海,湖面上也是一片星湖。
他的眼中,也是星空。
江月走在湖边,低头看着湖面上的夜色,忽然想了一张脸。
一张月光下的脸,还有那一抹深蓝。
他只是觉得那少女长的很好看,是自己见过最好看,并没有多想什么。
他看着水中的月亮,又想起奉华郡中的那名少女,隐约间,那月亮还是荡起波纹,越来越模糊,逐渐变成她的脸。
所谓缘分,就如同那天上的星星,时而若有若无,又有丝丝缕缕的牵系。
每颗星辰对应着自己的星辰,一颗颗联系在一起,组成一张星图。
就好像有一根线,将它们连在一起。
像是镜中花水月,明明近在咫尺,却是触摸不到,实际上相差与南北万里。
所以缘分,就是这样,明明能看到,却触摸的到。
他突然间,开始想她了。
想她生气时,想她笑着时,她的一切,都是想着的。
月亮,开始缓缓下沉了。
天色,快亮了。
此时紫霞峰上的弟子,都还在房中熟睡着,补充着体力,来引接着明天的比试。
大殿里十分谧静,还是没有一丁点音。
此刻,江月走在石道上,不知为何、他想去下面逛逛。
抬头看向夜色,觉得尚早。于是他开始飘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向前迈着。
他不知道,没有凝聚出灵茎、为何还能腾空飞行。
但能飞行,终究是件好事情,是好事便不用多去在意了。
江月摸了摸白狐面具,里面的脸,浮起一丝微笑。有了面具,就再也不会吓晕人了。
他迈步在广场上,在黑夜中,脚底的那团清光,十分显眼。
正在想着,忽然有轻风吹过,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夜里响起。
“主峰不许弟子飞行,你是谁?”
声音将他拉了回来,低头看去,一抹深蓝正冷冷的望着自己。
月亮在此时又沉了下去。
天,开始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