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出如龙,直捣那漆黑处,疾闪而进,污水飞溅。赵云高大的身形一晃,不紧不慢的避开,眼角微微上挑,手中银枪舞动,又是一阵猛戳。耳畔只听得“突突突”的声音。
霎时,那粘黏在烟囱上的黑炭稀里哗啦一顿掉。
白袍耸动,赵云像幽灵一般,身躯一矮,再左晃右转,躲过无数脏污。
躲完掉落的黑漆漆之物,赵云枪头一扬,手腕轻翻,倏然一斜,又直勾勾的扫向烟囱四周。
刘禅看的呆住了,脑袋只有三个字一直冒:“帅呆了吧!”
有几句诗词怎么说来着。
游龙一掷乾坤破,孤枪九连国境绝。狠绝天下百世兵,冷凝来路万人坑。
总之,就是即便只是在厨房里舞着枪,也能感受到属于赵子龙的那一份英气勃发和腾腾杀意。
银枪在赵云手中似化成了一只翩翩游龙,一路凶猛却又轻柔的缠在烟囱上,每一个抬腕,转身,都是一次华丽的飞舞。待到赵云最后十分飘逸潇洒的猛然一刺,长qiang落在地上,发出嗡嗡的几声清响。
刘禅才终于回神,这是耍完了。
她站着,心头涌上一股奇异的兴奋和怅然的失落感。
赵云收了枪,端正的提在手上,另一只手则轻轻拍了拍肩上后背胸口并不存在的黑灰。
“小主公,弄干净了,可还满意?”
刘禅压根没看烟囱,盯着赵云手中银枪流哈喇子:“满意满意,特别满意。”
赵云默默的把枪藏在了身后,防贼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小主公,你没犯病吧?”
“没有。”刘禅笃定道,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痴迷甚至是狂热的往他枪上看。
嘴角微微一抽,没吭声,赵云提着枪往外走。
刘禅挥挥小手,拦住他:“别啊!子龙,再耍一遍给我看看好不好?”
赵云眉毛一拧:“不好。”
想了想,又补充道:“小主公,你看不懂。”
刘禅:“……虽然看不懂,可是……好看啊!”
枪好看,人也好看。
显然,“好看”两个字取悦了赵云,他扬着眉毛,语气却没有了那么不耐:“年纪小小,还知道好看了。”
那是,她一二十多岁的人了,对于美丑好坏还没什么分辨能力吗。刘禅嘿嘿嘿乐呵。
赵云拍拍她的脑袋,眨眨眼睛道:“末将会耍给你看的,但不是今日。”
“好啊!不过下回我不仅要看还要学!”刘禅激动道。
“嗯。”赵云莞尔。
耍完枪,赵云出了一身汗,说要回府去洗澡。刘禅应允,又想着自己也是有两天没洗澡了,而且今早还掉进了茅坑里,更有必要,好好清理一下。便让赵云临走之际烧了一大桶热水,放卧房里搁着。又去第一间房里,勉勉强强找了个大木盆,擦拭干净后,再让赵云搬到房里,放好了水,才开始脱衣服,准备洗澡。
脱到亵衣时,脱了好半天始终脱不下来。刘禅终于警觉,好像不太对劲,便奋力一扯,想将那亵衣拉下来。却未料到,这一扯,差点要她小命。
疼,铺天盖地的疼。
疼的钻心,疼到肝肺,疼到脾胃里。可这回,那疼痛却不是脚上,而是来自她的胸口处。
“邪门了?”刘禅暗骂,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将那亵衣剥下来。这回总算不痛了,然而刘禅傻眼了,胸口那一片是什么鬼?
黑,焦黑,像被炭火烘烤过的样子。
用手轻轻一摸,是那种黏糊糊的质感,跟蜡烛一样,一摸似还能感觉到灼人的温度。
怎么回事呢?
刘禅苦想一会儿,隐约有了点头绪。
“雷?”刘禅低头再一瞥,胸口处一个半掌大小的黑圈,确实很像是被雷电击中的样子。又模糊中记起诸葛亮那一句“都怪惊雷太霸道”,她当时还茫然问了句什么雷,现在一想,恐怕就是劈她的这道雷。
“被雷劈了还能活,阿斗也是命大。”刘禅嘟囔一句,又想着,哎,也不知阿斗造的什么孽,好端端的还能让雷给劈了。
草草的洗了几下,刘禅也没什么心情,琢磨着等会去找诸葛亮瞧瞧脚伤还有胸口上的糊糊。
正起身穿衣呢,院门外一阵“噔噔噔”的马蹄声传来。刘禅疑惑,大下午的谁啊?
一边穿衣,一边从门缝里探出双眼睛,往外瞧,这回站“蜀王府”底下的,却是个陌生的青年男子,一身灰衣,长发高高束起,面容端正,一副十分干练的模样。
“小主公,主公邀您有要事相商。”陌生男人在门外高声喝道。
要事?不是才商过吗?刘禅微怔,却已推着门走了出去。
陌生男人低着头,做了个手势,恭敬道:“小主公,请。”
还有什么事?刘禅琢磨着,那男人却已长臂一挥,将她抱上了马。
陡然被个陌生男人抱上马,刘禅想着似不太妥,便斟酌问道:“尚不知阁下乃何人?”
男人一拱手,淡淡道:“末将张苞。”
张苞?刘禅愣了愣,这名字倒是十分耳熟。
张苞又道:“父亲乃是车骑将军翼德公。”
原来是张飞之子,刘禅恍然,又想这对父子两倒是一点都不像。
吆喝了一声,马鞭扬起,张苞已携着刘禅飞奔疾驰,直朝刘备宫中跑去。
路上,刘禅偶尔问起几句话,张苞总是“嗯”“哦”之类的作答。她便明了,张苞不是那种喜欢说话的人,也就懒得周旋,惬意的坐在马上,看那途中郁郁葱葱的风景。
待到刘备寝宫之时,她已险些睡着,马头一扬,
又差点掉下去,张苞赶忙揽住她,缓缓的将她放下马来,恭恭敬敬道:“小主公到了。”
说罢,又一拱手,“末将尚有其他要事,先走一步,小主公自行进去吧。”
刘禅颌首,心说这张苞倒是个十分沉稳的人。整了整衣袍,确认仪表没什么大问题,她已踱着小步走进了宫门。
刚到门口,便听得刘备大喝道:“阿斗,还不跪下!”
嗯?刘禅微怔,心里头却已有数,把她叫来究竟所为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