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白一直在帮别的同学改画,她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颜料盒,凭第一感觉沾了大红色在调色盘上调匀,然后铺在画纸上,好像是有什么指引着她一样,即使画之前想画什么也不知道,可是画的时候却总是知道下一步该画什么。
当陆风白再次过来看到她画的画之后,眉头却锁紧了。
“这就是你现在的心情?”陆风白看着画问道。
秋辞抬头看了他一眼,再看着画摇头:“不知道,凭感觉画的。”
陆风白心里一惊,她的内心这么孤单阴暗吗?
隐约能够看得出来她画的是,血红色的天空,漆黑的荒地和枯枝,散落着的白骨,树枝上站着一只鸟,通红的眼睛,还有隐约能看的出身形的人影,孤单一人望着远方。
这幅画也从侧面反应了她的画工,真的很好,只不过她是被一些条条框框给框住了,之前让她自己画一些静物水彩,她总是会在心底给自己定一个条框,放不开,从而显得特别的拘束和生疏。
现在让她凭感觉画,除去画中的阴暗,她的画工,不论是配色还是还是构图,都十分的精准,并且十分好看。
“你这幅画画的很好,颜色用的很好,构图也很好,并且放的很开,凭着这种感觉画别的画,或许会就会找到感觉了。”
听到陆风白这样说,秋辞心里立刻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她刚想要抽出画纸重新画的时候,却被陆风白制止住了。
她疑惑的看了一眼陆风白。
“现在先别画别的,把这幅画画完,然后下课了就出去好好放松一下,一直让自己保持在一种紧张的精神下,是画不好画的,画画是很美好的事情,不要把它负担化。”陆风白说的很认真。
秋辞也停下来再换画纸的冲动,她知道陆风白说的都是对她好的,所以她无条件选择相信她。
晚上上课的时候,秋辞还在找那种画画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微妙,一个不小心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她需要全神贯注的将那种微妙的感觉抓住,并且加以运用。
画了不知道多久,桶里的水变成了加浓的奶茶色,秋辞望着纸上的画,不由一笑,似乎真的进步了不少,那种感觉她似乎渐渐明白了。
其实很简单,就如陆风白说的那样,画画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不要负担化,她完全在享受的过程中,画完了这幅画,却意外的发现比之前的任何一次画的都好看。
陆风白走过来瞅了瞅她的画,拍了拍她的肩膀,秋辞看着他,因为兴奋脸上泛着潮红,陆风白心神一动却山水不露,竖起大拇指:“不错。”
正当她高兴之际,她看见外面有个男孩朝教室里望了望,声音温和问道:“请问秋辞在这里吗?”
秋辞看到他的时候,眼中的兴奋霎时间消散,一股愁云悄然而至,陆风白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道:“叫你的,去吧。”
秋辞起身走到男孩旁边,那神色却是异于平时的忧伤。
陆风白看见她那副模样,发现自己好像才刚刚开始认识她一般,陌生极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秋辞把男孩拽了出去站在走廊上问道。
男孩看着她,神色平静:“明天我生日,你会不会来我家给我过生日。”
“不会。”秋辞十分坚决的拒绝了他。
“妈妈说她会来。”他说。
他的语气有几分兴奋,可是在秋辞听来却那么可悲,可是仔细一想他却比自己幸福的多,至少他还有爸爸,而她却只有每个月到账的冷冰冰的钱而已。
秋辞看着他兴奋的模样,不太想扫他的兴,其实他大可以打个电话问问她愿不愿意去,而不用亲自来,可是他还是亲自来找她了,那就说明他还是希望她能够去的。
“我会去。”秋辞算是妥协了:“不过秋玦,礼物我就不送了。”
秋玦一笑微微扬眉:“行,你来就好。”他说完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过去:“这是我和妹妹做的饼干,送你的。”
他和妹妹做的饼干!秋辞冷笑,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爸爸和别人生的女儿是自己妹妹的。
秋辞接过饼干,她很想就这样把饼干扔进垃圾桶里,可是这也是她弟弟做的啊,她收下了:“回去吧,我会过去的。”
在秋玦离开后,她看着饼干盒,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知道自己很难受,难受到心痛,心痛到难以呼吸。
她捂着胸口,脸憋得通红,大口的呼吸着,好像快窒息了一样,她跪在地上,拼命的呼吸,连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了。
“小辞。”文若锦惊呼声刺激着她的耳膜,震得她耳朵里嗡嗡的响。
隐约间她看见跑出来的而陆风白,模样急切。
待她醒过来的时候,陆风白一直守在她旁边,她坐了起来陆风白赶忙走过去将她扶好。
“老师。”秋辞看着他有些紧张。
陆风白帮她掖了掖被角,神色平静的说道:“医生说你休息好就可以走了,只不过以后要注意一点,情绪不要太激动了。”
秋辞点点头。
他起身出去给秋辞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把药吃了。”
秋辞很听话的接过水杯,毫不犹豫的把药给吞了下去:“遵医嘱,按时吃药。”
秋辞还是听话的点头。
“老师你不用去上课吗?”秋辞小声的问道。
陆风白看着她,眸中深邃,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让秋辞不敢直视。
“不用,我陪你,他们画完自己下课。”
“这样不好吧!”
“他们会理解的,你别担心。”他总是这么的霸道,霸道得让秋辞拒绝不了。
陆风白陪着她坐了一会,就带着她离开了医院。
路上陆风白一直隔着衣服牵着她的手腕走,秋辞看了陆风白一眼,他的眼睛一直看向前方,如雕塑一般精致,她看着脸微红,低下头小声的说道:“老师没有联系我爸妈吧。”
“没有。”陆风白回应。
秋辞压根就没想到他能听清出自己说的话,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实在是小的狠,旁边还有来往的车辆,根本听不清。
其实她不知道,陆风白的眼睛虽然看在别处,可是整个心思都落在她身上,别说那么小的声音,就连她偷看了自己几眼,脸红到什么程度,他都是一清二楚的。
“那就好。“秋辞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为什么不想让他们知道?”陆风白看着她问道。
秋辞双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将眼中的情绪遮住大半:“我已经不知道他们还算不算是我的父母。”
“嗯?”陆风白疑惑的看着他。
“爸爸有自己的家人,妈妈有自己的家人,我有爸爸也有妈妈,可是没有家,爸爸的家里容不下我,妈妈的家里也容不下我,所以不打扰他们的幸福是我最大的孝顺。”秋辞说的时候,声音哽咽,眼眶也微微的发红,可是却还忍着对陆风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陆风白看着她,心里却跟着她难受起来,他本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过的不幸福都是自己活该,可是当他看见秋辞之后,他心软了,这个世界上不幸福的人,是最可怜的。
他握着她的手腕不由得重了几分,他看着秋辞声音平静的问道:“你想要家吗?”
秋辞看着他点头,随之苦涩一笑:“可是我没有家人了,有也不过是房子。”
“我等你,等你长大了,我娶你,给你家,除非死亡,否则我绝对不离开你。”陆风白说的时候,语气十分坚定,好像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动摇一般。
秋辞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第一次听见有人愿意心甘情愿的给她一个家,她突然间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害怕了。
她曾经有过幸福,被疼爱过,被是若为掌上明珠,她生于天堂,可是当她习惯于这种幸福之后,却突然有一天,老天便无情的把她的幸福夺去,不带一丝犹豫。
从天堂到地狱,她体会过,知道那种痛苦是多么的折磨人,所以当有幸福来临时,她却害怕起来,患得患失,让她惧怕触摸她期待却又害怕的东西。
秋辞看着陆风白,却突然间笑了:“老师。”她唤道。
陆风白看着她眼中有几分期许,她说:“你是一个好老师,不管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很感谢你有过一刻是为我着想的,可是我是一个会给人带来不幸的人,所以老师你这么好,我不想让你不幸。”
“幸或不幸,不是别人来说的,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我觉得我很幸福很幸运那就行了。”陆风白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腕。
劲使的大了,秋辞有些吃痛的收了收手,陆风白身子一滞松了松手,秋辞便趁机收了回来。
“老师,对不起。”秋辞低着头,好似逃离一般从他面前跑开了。
陆风白看着她逃离的身影,手却握在了一起,那眼中的的忧郁好似水中的小鱼,一瞬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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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