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要饭的叫花子,石中星也定是多赏几个大钱。
一个残疾的老叫花儿倚靠在运河墙边,“哎哟、哎哟我的腿呀”痛苦的**,路人皆捂鼻远远的避开。
石中星见状,忙奔过去,用小手轻轻的握住老乞丐枯树般的手,很认真道“老爷爷,我有钱给你钱,买吃的吧”,石中星从小父母双亡,心地善良,尤其遇到可怜的人,更是想到自己的孤独身世,感同身受。
石中星随身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塞到老乞丐手中,老叫花儿看着比自己穿着还破烂的石中星,出手这么阔绰,他行乞几十年还是头一次遇到。
他笑咪咪看着石中星,抚摸着他的头道“好孩子”,一阵强大的无形罡气从孩子身后发出,这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真元罡气,他百感交集,老乞丐微睁的眼睛忽地闪过一丝锐利。
他迅速瞥了一眼星儿身后二人抬上的老怪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声道“孩子,你后面的是你什么人”,石中星一脸委屈,无奈道“坏人”,老叫花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是好心的小子,好人会有好报的”。
崔不忍冷冷的望着这一切,漠不关心。
广陵城相比于他自小居住的村庄来说,是太过于繁华了,他毕竟是一个孩子,遇到这么新鲜的世界,如同脱缰的小马,石中星总是往人多的地方钻,他个小子,而且机灵,一进人群,左钻右钻,想趁机甩掉崔不忍,崔不忍如同幽灵一般,似影随形,粘得石中星牢牢的,石中星苦不堪言。
到达广陵城第二日,石中星忽见前面街道上人群聚集,也从人缝中挤进去看,见是一张追捕犯人的榜文,上面画着俩个人的肖像。其中络腮胡子,长相凶悍,正是伍大叔;另一个圆墩墩的小胖脸,是个幼童,可不正是自己吗。
石中星噗嗤乐出了声,嘴里欣喜喊道“原来伍大叔未死”,喜极而泣,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旁边的一个人很奇怪,“小孩,你怎么哭起来了”,再仔细一瞅,指着他大叫道“你就是榜文上的小孩吗”,众人闻听此言,呼拉围上一圈人,人群叽叽喳喳,有几个好事者想要抓住石中星,好去官府领赏。
崔不忍看到石中星被众人围住,知道事情要遭,待情形不对,双手一撑,跃上半空,跃过众人,从空中俯身提起石中星,纵身跃上屋脊,石中星趁乱大声哭喊挣扎。
众人闻听孩童大声哭喊,只见一道灰色身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孩子已不见了踪影,众人大惊失色,立即有人去报官。
崔不忍想走运河水路,俩个人白天没有找到合适的船,又不能在城里的客栈住店,只好栖息于破庙中。
俩人赶到运河旁的一座破关帝庙,解散了那俩个二人抬,破庙里早已经有十几个要饭的叫花和过路的穷人,凡是能遮风蔽雨的地方都被占了,他们只好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俩个人开始休息。
睡到半夜,忽地传来一股诱人清香,石中星肚子立时咕咕叫了起来,原来是那几个叫花子正在烘烤叫花鸡,香气弥漫了整个破庙,石中星则是眼睛瞪着那叫花鸡,满嘴的口水都快溢了出来。
对面坐着的几个叫花子倒是热心肠,邀请道“小孩,馋了吧,过来一块吃”。石中星就等着这话呢,乐颠颠的过了去,倒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崔不忍冷哼一声,没有阻止。
这几个叫花子和石中星就在一起分食叫花鸡儿,每隔一会儿,崔不忍都要睁眼观察一下,看石中星是否逃走。
隔了好久,还不见石中星回来睡觉,崔不忍不禁心中起疑,掠身过去,一扳石中星肩膀,竟变成了一张陌生的脸孔,可穿着却是石中星同样的衣服,正对着他嘻皮笑脸,崔不忍怒笑一声,暗叫“好滑的小鬼头,着了道儿”。
揪住替身这小叫花子道“那小孩藏哪儿去了,快说,否则我立马杀了你”,满脸凶相。
小叫花子理直气壮道“哪个小孩,我哪里知道,这大庭广众,你的人丢了,你凭什么问我”,一句话噎得崔不忍无法吭声。
这时,庙里的其他路人、叫花子、穷人如同得了令,忽拉一下全都围了上来,齐声指责崔不忍。
崔不忍冷笑一声,也不与他们争辩,双手一撑,已跃到庙外,再一撑,已经不见了身影,速度甚是惊人。
一黑脸堂、身材壮硕的中年叫花子蓦地眉头一皱,暗叹道“这人好高的功夫,不知那男童可否逃出魔掌”。
此人随即向身侧的叫花子旁耳语了一番。
且说,石中星在叫花子的帮助下,刚刚脱离了崔不忍的魔爪,一路狂奔,可以说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越跑越快,逐渐远离破庙。
石中星心想这老怪物肯定不甘,说不定已经发现自己逃跑了,忙找到一处隐密的草丛,把身子刚刚藏好,就听见半空中掠过衣袂的声音,一道黑影从头顶划过,迅疾如风,几个起落,已不见了踪影,石中星暗叫好险,大气也不敢喘,趴在草丛中任凭蚊虫叮咬,始终一动也不敢动。
隔了许久,快到五更天了,天有些微微放亮,直到听到周围没有任何动静,才敢慢慢起身。
石中星开始还是小心翼翼的跑,时时观注周围情况,生怕老怪物凭空跳了出来,此地离广陵城已经很近了。
直到天光大亮,石中星跑的满头大汗,行到一处大户人家门外,再也无力迈步,头一阵晕,摔倒在地,再也无力爬起,只是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头顶一阵怪笑传来,那老怪物正坐在头顶上方的石狮子上,朝着石中星森然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吓得石中星一哆嗦,心想,只怕自己再也逃不过这老家伙儿,一会儿功夫就得被老家伙儿给吃了,可怜的眉儿,又不知你在哪里,眼圈一红,眼泪儿一下子滚落下来。
石中星倒不是怕死,只是今生再也见不到眉儿与伍大叔,心中还有许多话要说。
崔不忍一向铁石心肠,立时扑过来,石中星霍地站起身来,掏出弹弓,准备英勇无畏的大干一场,忽感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金星乱闪。
石中星从郊外关帝庙跑到城内,又连惊带吓,体力严重透支,忍到此时已达极限,终于晕了过去,摔倒在地。
老怪物到石中星近前,见石中星浑然不觉的模样,知道石中星晕了过去,伸出钢插般的手,直插下来,石中星危在旦夕。
“青袖衣衫云飞扬、傲气凌云寒孟尝”,墙角落里蜷缩着一人,正背对着他吟出这俩句词,崔不忍的毒邪钢指僵在半空,他在回忆里搜索,那是很久远的记忆了,角落里的人站了起来,正是白日间所见的老叫花,此时老叫花不再病容满面,而是面容沉稳、身躯也站得挺直,浑身散发出一股力量,他拄着拐,拖着残腿,一步一挪的从墙角慢慢走了出来,令人不可小觑。
崔不忍看呆了,表情迷茫地看着他,喃喃自语,此时老叫花须发皆张,每跨一步都象三十年前那边意气风发,崔不忍血气上涌,一如当年。
崔不忍慢慢地低下头,口中竟也吟着老乞丐所念的词,“二十七年了,还有人记得这句话”,崔不忍眼角隐现泪水。
老叫化略一点头,算是见礼,语气沧桑道“崔统领别来无恙”。
崔不忍慌忙背转过身,掩住自己的脸,双手一撑,跃上墙头,再不搭理二人,急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