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涪从识海中出来,山上山下所有僧人及至天静寺外那些得见世尊阿弥陀的有情众生也都一一恍然回神。
不需任何人提醒,所有人向着前方那尊披着无量光的佛陀虔诚拜倒,齐声祝祷道:“我等惟愿天下承平,万世安宁!”
“我等惟愿众生安定,无忧无扰!”
“我等惟愿世尊永存,传承绵延!”
“南无阿弥陀佛!”
三大愿,一者为天下祈愿,愿天下承平,万世安宁;二者为众生祈愿,愿众生安乐,无忧无扰;三者为佛门道统祈愿,愿世尊永存,传承绵延。
千佛法会第六环的佛前祈福,便就许下了这无关己身无关私欲的三大愿。
披着无量光的佛陀颌首微笑,低唱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佛号落下,佛陀周身无量光四散,没入天地消失不见。
众人境界未到,神通有限,未知世尊依此三愿以大神通为景浩界众生加持天道预留一线生机,却也心神安定,神和气足。
景浩界天道有感,欢喜雀跃,连连震动。
时至黄昏,一轮夕阳将降未降,堪堪挂在西边群山山头上,而与西边群山相对的东边山头上,又另有一轮明月将将升起。
夕阳光辉未减,堂堂皇皇,明月神光未增,湛湛清清。
此番异景,堪称日月同辉。但这还未算难得,更难得的是,是那将整片青天换做紫天的紫色云霞。虽未成就任何异像,仅仅只是平平铺展开去,这纯净无瑕的紫也别有一种正大光明,气象万千的韵味。
显露于外的无瑕纯紫之外,又有无形的肉眼不可见的滔滔黄色人道气运自四方滚滚而来,汇聚在天静寺上空,流入佛门气运所化净土佛国之中,又被其中莫名显化出来的一灯一钵一图牢牢镇压。
这湛湛紫天之下,饶是正在自家静室里闭关的左天行,还是就在家族藏书楼里搜寻古籍的杨姝,亦或是医谷里正跟随师父仔细钻研医术的苏千媚,更或是宗门山头上学着左天行山顶练剑的袁媛,心底齐齐自然而言地生出一种喜悦,让他们即使各自忙活甚至还没有停下动作,便已在同一时刻面露笑意。
古楼里,手里还拿着一本古籍的杨姝倚在窗前,抬头望着那片湛紫的天空,而她身侧,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了一位紫衣玉冠的俊美青年。
青年一手扶着窗棂,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天空的异像,低声道:“天地同喜......算算时间,天静寺那边的千佛法会又到了第六环的祈福了吧......”
杨姝听得莫名,但她素来聪颖,又想到族中的记载,忍不住低声问道:“老祖,这番异像就是因天静寺千佛法会的祈福而起的?”
“嗯。”这位一向对她很照顾的杨家老祖此时也不将藏书楼里的规矩放在眼里,他转过头来,颇有深意地望着眼前这个虽然还没张开但也很能看出日后倾城倾国的牡丹殊色的族中后辈,“佛门在景浩界万万载传承不绝,至今仍为景浩界三大势力之一,根基厚绝,外人无从测度。能做到这般,佛门自然有它的手段......”
杨姝听着,心神颤动不止,一时心跳如擂鼓,更有一抹红霞飞上玉腮,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其他,她问道:“老祖,那我杨家呢?”
“我杨家......”杨家老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笑了一下,道,“我杨家日后如何,还得靠尔等后辈的了。”
杨姝看着自家老祖,按捺着心头的激动,慎重点头应道:“是,老祖请放心,我等绝不负老祖厚望!”
杨家老祖点点头,颇有意味地道:“我等自然是相信你的。”
天剑宗宗门某一个山巅上,袁媛轻喘着气握紧手中宝剑,抬头望着那紫宝石一样的天空,她的身旁,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了一位一身道袍衣冠飘飘的女修。
袁媛归剑入鞘,上前行了一礼,道:“师父。”
气息冰冷清冽的女修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又再度看着天静寺的方向。
袁媛乖巧地静立在女修身侧,并不说话。
山巅上气氛安静,但却又并不冷凝,甚至带着几分暖融的感觉,让很有点疲乏的袁媛忍不住有些晃神。
女修回头又看了袁媛一眼,道:“回去吧。”
说完,整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袁媛被这声音惊得回神,却并不害怕,吐着舌头笑道:“是,师父,弟子就回了。”
医谷里,苏千媚正入神间,便觉得她身侧有人正在拉扯着她垂落的衣摆。她猛地回神,却见她身旁的师兄正冲着她挤眉弄眼,而她身前的师父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苏千媚不由得心生歉意,垂着头低声道:“对不起,师父。”
老人摸着长须笑道:“无事无事,这一番景象灵异,非因佛门的千佛法会不得一见,你等确实还是第一次见,好好看看无妨。”
他见苏千媚依旧垂着脑袋不说话,只以为这小弟子还在愧疚,却不知苏千媚正因着听见佛门这一个字眼心中暗自隐忍。
他只笑着阖上手上医书,又去整理案上作为样本教导两位弟子学习的药材,笑着安抚道:“今日便先到这里吧,你们如果有兴趣,就在谷里看看无妨。z这番异景很有趣的哦,错过了还得再等下一次,那就太可惜了。”
就这样,苏千媚连带着她师兄一起,就这样被他们的师父赶出屋舍,到外面去看那佛门的捞什子祈福异景。
和苏千媚一般命运的,还有道门的一众年轻天骄们。当然,这些天骄们和苏千媚这种半被强迫半是自愿的不同,他们几乎是早在异像一起的时候便已经走出室外,仰头观望着这天中异景。
或有人境界已到,或有人另有奇遇,总之,这些人中,颇有不少人能看见那滔滔不绝的黄色人道气运落入佛门气运所化的佛国里,又被佛门镇运灵器镇压,自此化为佛门气运的一部分。
其中又有人极其羡慕,忍不住询问身侧师门长辈道:“师尊/师伯/师叔/师祖,佛门这般掠夺天下气运,我等可有手段应对?”
面对自家还天真稚嫩的后辈,各家长辈也不由得回想起昔日同样向着师门前辈问着这样类似问题的自己,便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怅惘,好不容易回神,眼见着自己后辈期待的表情,也都摇了摇头,或感叹或羡慕或带了几分嫉妒地道:“唉......佛门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不说天下黎民,便是我等,也都是这一场佛门祈福的受益者......”
各家天骄也都齐齐噎住,再要说些什么,却也是不能。
别说天下黎民,就是他们自家,也都是这一场佛门祈福的受益者,佛门拿了自己应得的,他们也确实不好多说。难道还要他们昧着本心说,天下不需要佛门祈福,让佛门撤去千佛法会中的这一环么?
别说他们能不能代表天下苍生,便是他们自己,也不能暌违自己的本心。
虽然想清楚了个中缘由,但要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又委实不甘。不是他们这一辈才有的念头,实是自道门开辟以来,虽然表面上和佛门和平共处,比不得魔门和佛门针锋相对,但实际上,道门和佛门也是暗暗相争,各自较劲的处境。
谁叫打自一开始,他们道门的地盘就是从佛门那里抢下来的呢。
“难道......难道我们道门就没有别的手段应对?”
就算没办法阻止,他们也是可以分一杯羹的啊!哪儿能干看着对方前进,自家就什么动作都没有的?这不就是自我放弃么?
师门长辈看着激愤的后辈天骄,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望着天边那还在涌入佛国的人道气运,沧桑地道:“祈福手段是没有的,毕竟,佛门他们才是宗师。而其他的,门派中不是有许多行善除魔任务么?”
说到宗门门派里挂着的种种行善除魔任务,那些一向沉稳行事有度的天骄只是无事,但那些向来性格跳跃,性情中不可避免地养出几分自傲的天骄就是无言以对了。
行善之事除开某些天灾之外,都是些微渺的琐碎小事,他们看着就觉得无聊,还不如回静室里运转周天呢!至于除魔,魔道各门各派都是有自己地盘的,胆敢进入他们道门地域,还自负自傲到在他们道门的地界里兴风作浪的魔修,修为能力绝对不弱。这样的修士,可不是他们这些后辈能够应对的,打打前哨还行,真要应对,还得师门长辈来。
想到这些七七八八的,这些道门天骄更是无言,但又真的不甘心,忍不住又问道:“除了这些之外,真的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有自然是有的,天地自有大运者,若能分得大运者气运......
各家长辈心中暗道,却没有明说,只道:“我们是没得法子了,你们要愿意,就自个儿自己想去。若能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算你一大功劳!”
说完,便就拂袖离去,留下自己后辈目瞪口呆地呆在原地。
道门这边这般纷纷扰扰,倒是魔门那边安静得很。
沈定立在庭中,看着天静寺的方向,想了又想,忍不住去了留影老祖洞府前,求见留影老祖。
留影老祖倒是出关了,也难得心情愉悦,便叫了沈定进去,问道:“什么事。”
沈定恭敬地施了一礼,聪明地开门见山:“请问师父,佛门这么大动静,我等该如何应对?”
留影老祖斜斜地瞥了沈定一眼,倚靠在长榻上,任由长长的发垂落地上,手里只提了一罐美酒。等到美酒入喉入腹,他才哼了一声,带着酒气道:“应对?要什么应对!等佛门打过来再说!”
说完他一抬手,将沈定扫出洞府之外,自己又往嘴里倒了一大口美酒。
沈定在留影老祖洞府前站了半响,未见洞府里有什么吩咐,只能向着洞府里施了一礼,返回自己的洞府里去了。
道门魔门这各种动静,天静寺那边却未有应对,只是继续着这千佛法会,进入千佛法会的最后一环。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