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有点抱歉怠慢了她,两人正说着话,两道狠厉的目光引起了兰疏影的注意。
与此同时,伴随着女子的娇斥,放大的飞剑虚影以泰山压顶的姿态向他们压来。
兰疏影始终平静地看着。
果然,陈玄在她之前出手了。
拦路的人是祝白,他那位“地位特殊”的未婚妻。
九层的资料之后,兰疏影已经明白了承天柱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人皇身边有一群忠心不二的奴仆。
创建龙门的祝、齐、良、陈四家,他们的祖先也在其中。每家负责支撑一根承天柱,八个方向各有四根,也就是说,共有32个家族参与了这场保卫之战。
承天柱是阵法的骨架,以人皇的精血为燃料,为侥幸聚在他身后的生灵们撑开一顶保护伞。
可是人皇的行为严重违逆了神灵的意志,在神灵离开后,他亲自去绝情峰请罪,临走前给奴仆们留下一道谕旨。
他说,从今天起,每隔五百年,32个家族中会出现一个特殊的后代,将这个后代镇入承天大阵的阵眼,可以再保五百年太平。
祝白,恰巧就是这个时期的应劫人选。
显然她自己也清楚,所以她活得很恣意也很疯狂。因为她每天都在等待着所谓的吉时,时辰一到就是她的死期。
这个女孩子一生只有一个使命:填阵眼。
祝白眼里直冒火光:“华若瑜,你这个胆小鬼,既然已经到了金丹期,为何不敢与我一战!”
兰疏影反问:“为什么要跟你打?”
她摊摊手:“胜了你没什么好处,败给你更没好处,还要仔细着不能伤了你,不然你们全家都要来找我麻烦,这对我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祝白拧紧眉,像是在思考她的话。
陈玄叹了口气,似乎一见到祝白,他就有散不去的疲倦,眼中总有逃避。他再度抱拳,歉意道:“师妹,又给你添麻烦了。”
要糟,兰疏影的第一反应。
果然,听了这句话,本来还有理智的祝白怒火大甚,不依不饶地拦着不让他们走。
兰疏影丢下一枚天兵符,趁她被天兵缠住,拉起陈玄开溜。
陈玄把她领到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这里零星布着几个建筑物,风格各不相同。
“这是金丹期散修居住的地方,如果你不愿去殷长老的小院,可以在这里搭建居所。”
兰疏影很满意,送了他一枚天兵符作谢礼,他不愿收,于是她促狭地指指自己雪色的袖子。
陈玄默然片刻,认命地把玉符塞进腰带,打算下回被祝白缠上的时候用。
他临走前郑重地提醒她:“大比就在三天后举行。”
“多谢师兄告知,我一定会出战的!”兰疏影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她盯上了第一名的奖励,里面有一枚元婴后期的兽角,把它研磨成粉用兽血蘸着画符,效果一定很好。
陈玄:“……”
他不死心地问:“师妹真不打算出去逛逛?”
显然,还是怕她跟祝白对上。
龙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在大比上成为擂台赢家,无论内门外门,只要层次相近就可以上去切磋。祝白追不上她,一定会抓住大比的机会上去挑战。
见她坚持,陈玄只好退了一步,告诉她几个坊市的位置,建议在大比前去看看,或许有适合她的材料或者法器。
这倒是中了她的心思,殷龙泉准备的行头确实高级,可是有些她用着不顺手,如果有更合适的,哪怕低品一点也可以淘换来用。而且,她手里有一批成品符阵正好也打算脱手。
拿着陈玄给的地图,兰疏影规划好路线,带齐家当,出发。
一日后。
她来到地图上最远的一个坊市,萍源坊。
前几个坊市里都没有称心的东西,如果这里也没有,她只好两手空空地回去了,时间不允许她耽搁。
她在坊市门口目睹了一场斗殴。
也可以说是单方面的殴打。
让她自己都不理解的是,她居然以龙门弟子的身份出面叫停了这场不公平的打斗。
……
“女侠,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大概要比这惨十倍呢……”
鼻青眼肿的青年尴尬地笑笑,扯到嘴角的伤口,他嘶的一声,笑容更苦了。
兰疏影定定地看着他眼角那颗黑痣。
作为一名男子,眼角生痣很容易给人一种柔弱的感觉,青年身形纤细,气质也偏中性一些,缺了几分阳刚之气。
青年察觉到她的注视,立即明白过来,摸摸自己眼角,自嘲了一句:“爹妈给的,没办法。”
兰疏影收回视线,低声道:“我只是觉得你有点眼熟。”
像是在哪见过。
可她之前接触到的都是龙门中人,像青年这么有辨识度的气质,如果她见过的话不会记不得。
青年眼睛一亮,把右手伸到她面前:“这么巧啊女侠,我刚才看见你,也是觉得像很久以前就认识,我,我一开始还感觉有点怕你呢,要不是你刚才救了我,没准吧,我一见你,就……跑了。”
他越说越不好意思,几乎想把一张斑斓的脸硬挤到领口里。
兰疏影目光诡异地盯着他的右手。
这只手明显开始哆嗦。
看来,他说怕她,这话一点都不假。
“这是,要和我握手吗?”兰疏影伸出手跟他交叠在一起,故作不解地问:“你这个是哪里的礼节,我之前没见过。”
青年愣住了。
他挠挠头,顾不得害怕,一心沉浸在思索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就像刻在脑子里的,自动就用出来了。
许久,青年苦恼又无助地看向她:“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兰疏影:“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就好。”
“我是谁?……”青年目光呆滞,过了一会才干巴巴地说:“我叫奇锋,从龙尾山来的,村里人托我帮他们卖药材。”
“龙尾山?”兰疏影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夸了他一句:“你们那里的气候肯定很养人吧,你皮肤真好,我都要自愧不如了。”
青年突然哆嗦了一下,两眼茫然,好半天没搭话。
“怎么了?”
他的声音轻得像烟:“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奇锋的表情严肃起来:“梦见你在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