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离开了,我这样想到。超级意志受到重创,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发动攻势。沃尔夫人这次被祸害的不轻,相信他们也不可能在折腾什么。现在是时候撤退了,而我要离开这个军队,远离战斗与纷争。看了太多的生与死,即使自己始终活着,却也感到了厌倦,甚至生出死了更好的念头。这头是累了的证明。
我真的累了,是时候休息一下。
我的心头抑制不住的出现了特蕾莎的影子,“她现在还好吗?会不会因为过分的劳累而骂娘呢,即使是她生气的时候也很好看呢。”
我一边自言自语着,在这寂寥的地下空间,好像不同自己说话就会发疯一样。
“......”
奇怪的感觉,不管我再怎么样努力,脑域感知能力好像从不曾存在过一样,并未能够向外探出。
也许是太累的缘故,我强压下心中不好的推测,找了一处废墟坐了下来,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的静静的待着。本意是休息一会儿,可是越是坐在这寂静无声的地方,却越是感到毛骨悚然。
我强忍着好喊着逃跑的冲动,静下心来分析自己的状况。
原来如此。
没有脑域感知的帮助,黑暗中我对于四周围是一无所知的,恐惧也因此而来。平时总是不自觉的使用方便好用的脑域感知能力来探查周围,自然知道没有什么威胁在附近,因此胆子大了许多。
现在一旦失去了探查能力,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我果然还是那个懦弱胆小的家伙。”
一边自嘲,使劲的拍了拍头盔。
现在不能摘下头盔,虽然火星早在近千年前就已经改造成为可供人类正常居住且呼吸的环境。不过大战刚过,空气中不但充斥着致命的粉尘和毒气,且周围的辐射读数以及一些不可知的因素还是会致命的,只能通过拍打头盔让自己警醒起来。虽然我的本意是用力敲头的。
深呼吸了几口,耳机里传来鸣叫,我吓得差点开枪。好一会儿才知道,是氧气储量告急的警报。
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慌,我已经是个老兵了,经历过太多的事情,这么点小状况难不倒我。
无视缺氧的警告,再次深呼吸,确认自己已经足够的情形,我闭上眼睛,专注于脑域扩展能力的延伸。
“......”
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是那样的反常,又或者说一切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脑域感知没有出现。
“好吧!估计是芯片坏了。不过这也正常,在强大的精神冲击面前,脑域芯片一直撑到现在才坏掉,不得不说沃尔夫人的制造技术超一流。”
我再次的自言自语。本意是通过说话来让心情放松,可是我的正是情况是,忧虑伴随着确信,已经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就是现在,我已经被打回原形了。一直以来,我最骄傲自豪,也最为在意的脑域感知能力,终于不再了。
下面该怎么办?
一时的茫然下,耳机中缺氧的警报显得尤为刺耳。
我试图冷静下来,找到一条可以通往地表的通路。也许还能在飞船的残骸中找到救生艇或者救援信号发生器什么的。我现在需要离开这里,特别是缺氧的现在,再待在这里或者只能通过呼吸毒气来苟延残喘,我相信自己绝对不会愿意这种事情发生的。
于是我重新战力起来,活动下手脚。
除了原生的左臂,双腿和右臂显得既迟钝又笨拙。
真是该死,原来缺少了脑域芯片,我连控制义肢的能力都下降了。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会不会,不光是感知能力以及对肢体的控制,连思维、情绪以及谋略等等都受到了影响。
我下意识的咽吓了口水。
近两年来的顺风顺水,把我推向了大校的阶级,而我也渐渐的熟悉了这个身份,以及能征惯战,格斗战无双的定位。
也许这一切只是假象,是因为脑域芯片而带来的假象。真实的我其实没有那样的强大,甚至比起一个新兵菜鸟的能力也有所不如。
我被自己的推论所吓到,笨拙的挥动着右臂,“一派胡言!除了脑域感知,我还有战斗的经验,以及越来越趋于成熟的判断能力。我还有让魏雷利都不得不认同的谋略,以及洞察人心的能力,这不仅仅是脑域芯片的功劳。”
我肚子大吼着以压倒心中的恐惧,并站起身来,决定先到地面上去。
小跑几步,双腿发力向上跳跃。
眼前的世界在旋转,身体不由自主的失去了中心,在一阵头昏眼花以及天翻地覆后,我感到了浑身的疼痛,以及内心正在不断扩大的伤口。
没有脑域芯片,我竟然连跳跃的战术动作都做不好了。
我不甘心,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蹒跚的站立起来,紧跑两步,借着前冲的劲道,启动喷射背包。我要借助喷射背包的帮助直接冲出这个深渊。
这里太过邪性,我的能力在这里无法发挥,必须要离开这里。也许一到地面,连脑域感知能力都会回复。
随着喷射背包发出燃料耗尽时,特有的空腔漏气的声音,我重重的跌落在废墟之上。要不是身上的轻步兵装甲,光是这下就可能要了我的命,现在则是在一阵呲呀咧嘴后,我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现实。
我被困住了。
失去了来意感知路径的感知能力,没有了喷射背包的燃料,失去了操控义肢的能力,更因为缺少氧气而无法维持太长的时间。
我突然意识到,这条在战争中几经辗转的性命,鬼子无法夺取,沃尔夫人拿它没有办法,即使是波兰的人也没法拿我怎么样,结果却要断送在这么个地方。
真是讽刺。
抬头看向深渊之外,超级意志离开后,那里已经变得空空如也。这是一个真正的荒漠,没有生命也没有赖以生存的条件。
这就是我的归宿吗?
脑海中,特蕾莎的形象更加的清晰,我愈加渴望见到那个整天气哼哼的女孩。
当初告别时,应该深深的吻下去,至少能够留下美好的回忆的。
......
......
虚空的苍穹被乌云说遮蔽,说不清那是真的云层亦或者是雾霾亦或者沙暴。我有些遗憾,生命的最后时刻没能再看到清澈的苍穹一眼。不过转念一想,便又了然。我至少是死在火星上,这个地狱般的行星,却是我生命中最珍贵回忆的所在,我这辈子第一个爱上的女子,卡琳不也是在这里离开的吗?我那千百个战友,那些个曾经鲜活,现在已经模糊的脸庞,大多埋葬在地狱行星的沙土之下。现在轮到我了,已经比绝大多数人活得更加精彩的我,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耳机中,氧气极度缺乏的警报一直在闪烁着。
我已经开始感觉到气闷,是时候打开面甲了。
一直重复着刺耳警报的耳机突然的传来尖啸声,随即熟悉的询问回响在我的脑海,“赵平?你在吗?这里是卡莲,琪亚娜让我把你从垃圾堆里捡起起来。不会已经死了吧?!”
伴随着耳机中的呼叫,血色的天穹重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大片的乌云向四周散开,一艘庞然大物从天穹直刺火星。它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我差点以为它要直接撞进地壳。
一直到距离地表很近的位置,在我的眼里这艘庞大的星舰俨然已经成了遮天蔽日的形象。分布在星舰腹部各处的辅助喷口才启动,大量的碎石、残骸被强大的反作用力掀起。眼前瞬间被杂物赞满,当视线再次恢复是,巨舰已经稳稳的漂浮在深渊的敞口处。
“原来你在这里啊!怎么?原来有战后看风景的习惯,我想说你真是个怪人呢!”
“我不但是个怪人,还是个废人,能让我这就这待在这里,静静的长眠吗?”
“......脑子摔坏了吗?放心,云山号上有手艺很号的机修师傅,用榔头砸两下就会好的。”
面对个性跳脱的卡莲疑问,不禁露出了苦笑,这个小姑娘一定不知道,现在的我已经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废人了吧。
......
......
战后15个小时,我终于得以乘坐卡莲的战列舰离开火星。随着火星之眼的残骸在视野中越变越小。我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随之一起变小的万王号的残骸上。曾几何时,那里已经被我当做家一般的存在,可是现如今就要同它告别了。
“你还真是个恋旧的家伙。”
核心控制舱内,因为加速液的关系而显得瓮声瓮气的卡莲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我记得你们曾经说过,偷看别人的思想是不道德的行为。”
“我可没有偷看你的思想,虽然很想这样做啦。即使用看的也不会弄错的,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万王号的残骸。”
“......那里......一度是个很像家的地方......”
“哎!我们暴虐的赵平大校,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多愁善感起来了?”,另一个声音插入进来。
其实战斗的幸存者们比我想象的还要多,特别是留守万王号的舰桥人员,因为离开现场较远,且实现做过防护处理的缘故,竟然成为同超级意志战斗的人中,幸存者最多的一批。包括哈丁、茉莉等人在内,一共112人是整场战役的幸存者。至于沃尔夫人那里如何,我没有确切的情报,不过相信也有幸存的沃尔夫精英存在。
由于沃尔夫无人战斗舰的设计问题,即使身在战列舰上,我们这114人也不得不拥挤在狭小的中枢控制舱里。卡莲一人身着紧身的皮肤衣式作战服,嘟着嘴,全身贴满了感应电极,在控制着飞船的正常运行。
经过如此惨烈的战斗,大家都各怀着心思,舱内实际上是很安静的,不过就是有这么几个神经大条的家伙,比如哈丁,好像没有收到战斗的影响,依旧健谈的很。
“暴虐?!以前我给你的感觉是那样的吗?那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那只是错觉,其实我是个胆小、脆弱、敏感,又懦弱的家伙。”
“喂喂喂!怎么好像画风不对,哪有把自己说的那么不看的。”
“说的不堪吗?其实我还是有所保留的,你知道我以前的绰号是什么吗?衰神,意思是,只要有我出现的地方,就会倒霉。”
“好吧!你的谦虚让我连吐槽的机会都没有。你确定真的不是撞到了脑袋吗?”
“我是撞到了脑袋,而且撞的很严重,现在脑域芯片坏了,已经没有感知能力了,而且连日常的行动、对于义肢的控制以及正常的思考能力都受到了影响。我现在就是个废人,你觉得废人还需要有什么自我评价吗?”
我转过头,没好气的回答哈丁。连自己都知道,这时候的自己满身颓废的气息,根本没有打算好好的同人交流。
哈丁翻着他的怪眼,仔细端详着我。透过浅绿色的加速液,我总觉着他的样子就像是在看待猎物的猛兽,想要找薄弱处下口一样。
不过什么都无所谓了,作为一个废人,我觉得自己真不应该随同卡莲一起离开。那个地底的坟墓才是我应该留下的地方。
“我还以为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坏了个零件,找人修好不就行了!至于这样自暴自弃嘛!”
“零件坏了!找个人修好?!”,我自觉语气变得尖锐起来,可是那股戾气就是无法遏制的要发泄出来,“你知道吗?我现在连走个路都无法正常进行,别说指挥陆战队战斗,现在我这个样子连指挥自己的弄不好,还怎么尽一名指挥官的义务!”
哈丁游了过来,直接来到我的面前,他的提醒本就魁梧,如此近距离下更是像是飘来一堵墙。
一只大手伸出来,抓住我的肩膀,随即一张丑脸在极近的距离出现在我的鼻尖处。
“喂,小子,我不管你现在的心情怎样的恶劣。该负的责任还是要负起来。大校有个屁难当的,只要坐在安全的地方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你能不能控制义肢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现在要你快点忘记掉什劳子的脑域芯片之类的东西,那些个对于你行驶大校的责任根本就没有什么屁用。芯片坏了?那正好,你也别老是跑到前线去同弟兄们争工,好好的在后面指手画脚就行了,那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恶狠狠的说完这些,他用力一甩手,让我向旁边飘了足足两米员。当我再次看向他时,这个大块头已经回到了那个娇小的身影旁。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清丽的声音传来,茉莉的声线还是那样的好听。
“没什么?我们的赵平大校正在闹小孩子脾气,我只是提醒他自己该做什么罢了。”
我把视线重新投向控制舱前端的监视器,控制设备应对我的脑波,把万王号的残骸重又投送在我的眼前。这时候的残骸已经缩小成一个小点,四周围应该是火星大地的部分,被火星的那血色的轮廓所填满。
我过去的生活正随着缩小的万王号一起远去,等待我的新生活又是什么样的?这时的我好像已经失去了面对困难的勇气,一点都不希望未来的脚步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