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被血蛊强化之后的老人速度到底有多快,可他终究是快不过一柄神鬼莫测的飞剑。
剑光闪过,胜负既分。
没有任何悬念。
易行之抬手一招,那高悬半空的血剑便灵活地绕了个圈,飞回了易行之手中。
大口喘着粗气,易行之仔细打量了一阵剑身,发现它与以往仍是一般无二。
这剑到底是用何种材料打造的易行之有些惊讶。
若是将寻常宝剑以飞剑之法驱使,剑身很大概率会承受不住那般极致的飞行速度。
轻则如武林大会上易行之借用的那把剑一般,裂开几道细微的缝隙;重则直接解体散架,化作一堆齑粉。
而这柄血剑在客串了一回飞剑之后,剑身却是完好无损。
说不定,自己以后还能多次使用,飞剑再也不是消耗品了易行之甚是欣慰地想着。
反手把血剑插进背后剑鞘,易行之转头看向了地上的卖饼老头。
“飞剑飞剑”
瘫倒在地面那一片粘稠血泊之中,卖饼老头的嘴里只是呐呐重复着这两个字眼。
双腿断裂处,鲜血如涌泉般溢出。
喷溅到地上那些暗红色的血浆里,很快便与之融为一体。
他那壮硕惊人的上半身,随着身体内血液的流失,竟是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迅速缩水了。
“感觉如何”易行之蹲下身,看着他的身体仿佛漏气似的,很快缩小到了普通人的模样。
“后生可畏啊败于飞剑之下,我心服口服。”卖饼老头看着身旁不远处,那散落在地的,两根断得整整齐齐的小腿,不由苦笑了一声,“蛊术被强行打断,体内血蛊已经开始反噬宿主我活不了多久了。”
“如果你的腿也如上半身一样坚硬,我的飞剑不一定能够斩开。”易行之由衷感慨道,“飞剑的消耗实在太大,我也只能勉强使出一剑,实乃万不得已的搏命手段。若是这一剑未尽全功,那么我”
“可你毕竟是赢了。”卖饼老头一双眼睛愈发黯淡,但面容上竟是流露出了一种欣慰之色,“血蛊锻体之术我只能炼到第二层,之后便再无寸进;下盘羸弱,亦是无可避免的事实。这或许是我这些年来,杀人无数的报应吧”
待得卖饼老头的身躯萎缩至正常大小后,却仍旧未曾停止变化;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继续干瘪了下去。
这大概就是血蛊的反噬了
那些细小的虫子们,此刻或许正在疯狂吞噬着他体内的血液,直到把他变成一具人干。
想要获得那种惊世骇俗的力量,自然也必须承受相应的代价。
“不准备聊聊你的事情么”易行之伏在他耳边,语气颇为轻柔,“一直憋在心里,很难受的吧”
对于一个生机正不断流逝的将死之人,易行之如今倒也提不起多大的敌意。
“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卖饼老头苦笑一声,面色开始发青,“二十年前,我在江湖中也算有点名头。人们都称呼我为大漠孤鹰”
“大漠孤鹰宋子峰竟然是你”易行之讶异道,“二十年前的魔教之乱中,单枪匹马杀死了不少罗天教好手后,便完全失去了行踪。江湖人至今都还在猜测你到底去了哪里”
“是啊。那时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当真是逍遥快活”
卖饼老头,也就是眼前这个名叫宋子峰的男人;那双原本暗淡非常的眼睛亦是明亮了一瞬,似乎回忆起了当年那些快意恩仇的日子。
“可你在罗天教那件事过后,就立刻销声匿迹了。为何又会躲在这风沙镇里”
“因为我遇到了她。”宋子峰勉强抬起脑袋,看向了祭台之上,那个站在石棺中骷髅模样的怪物,眼神变得温柔至极,“她是我平生所遇到的,最温柔,最睿智,也是最美丽的女孩子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便知道,这辈子已经离不开它她了”
“为了能找个理由留在她身边,我隐瞒身份,死缠烂打地求她收我做徒弟。其实当时我的武功,是比她要好上不少的”
“后来我成功了,真的成为了他她徒弟。之后我们便成日形影不离,双宿双飞,好不快活她去哪我就去哪,她想做什么我都全力帮她;她哭我也哭,她笑我也跟着笑如此这般,我们渡过了整整七年的美好岁月。我也能感受到她对我的心意,我与她之间,只差捅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了”
想到当年与天青散人的往事,宋子峰的脸颊上亦是挂起了一丝笑容。
不过,这种最纯粹的笑容,再搭配上他那如死灰般的脸色,只会令人徒增心酸罢了。
“听上去很美好。”易行之轻叹一声,“可你们又为何会落到现在这般境地”
“因为她被仇家偷袭,受了很重的伤。”宋子峰那张皱纹横生的脸上,神情已变得懊恼不已;泪水在眼眶中不断打着转,仿佛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那天是她的生日,我出门去买了花和礼物,本是打算回来就向她求亲的但等我回到住处时,她却就那般在我面前倒下了虽然杀掉了所有伤她人,可我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如果如果我能早一点回来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宋子峰轻声抽泣着,话语声有些哽咽。
“世事无常,绝非我等能够预测。”被宋子峰的情绪所感染,易行之亦是唏嘘不已。
透过他只言片语的描述,易行之仿佛也看到了当年的事情。
看见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宋子峰,捧着鲜花和礼物回到家,却正巧目睹了心爱之人在眼前倒下的绝望场面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是如此失态,倒是让少侠见笑了”宋子峰很快收敛起了情绪,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她的伤在脑子上,并没有立刻死去,但也没能再醒过来”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背着她寻访遍了大乾叫得上名号的杏林好手,可他们对此皆是束手无策”
“大乾的医生不行,我就带她去西域,去玄元国,甚至出海去了扶桑可仍然没有任何收获”
“她依旧像是在睡懒觉一样,紧闭双眼,呼吸均匀可她的生机也在一天天消逝,身体一天比一天轻,我也一天比一天绝望”
植物人么
望着宋子峰那失落的神情,惨白的脸色;易行之脑海中却是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词语。
这般易行之那个世界中现代医学都难以解决的问题,出现在这个中古世界里,的确算是绝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