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曹猛将目光远望的时候,似乎在那远远的,尘土迷蒙的平原尽头,便是一片另一样的天地。
曹猛深深的吸口气,将手握紧腰间的马刀,满脸充满一种坚定,“现在我们的政策刚刚实行,各地杆子都是骑墙观望,整个甘泉南部民心也不稳定,现在,如果要消除这些不安定因素,这一仗就是要我们自己来打,并且一定要打的有气势,即便是战到最后一人也绝不后退半步,让那些观望骑墙的都看看我们的实力和决心,这一战之后,我们的根据地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所以我们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单独对阵官军,胜利了,那么我们闯军将成为这一地真正的说一不二,无人敢于反抗的主人,得到最广大的百姓真心支持的闯王大军,败了也不怕,只要我们坚决做战至最后一人,让所有的人都看到我们闯军强大的战力,顽强的战意,不屈的精神,不可征服的意志,那么也就深深震撼了那些地主豪强和各路杆子,那么我们闯军也一样得到了无上的光荣,让他们不再敢于左右摇摆。所以。”曹猛猛的高高抬起头颅,坚定的道:“即便的把这一腔热血就抛洒在这里,我们也为根据地,为闯王得到了一大片坚定的支持我们的根据地。所以我们将死得其所。”
“曹总管,属下受教了,那就让我们战死在这里吧。”第六队队长热血沸腾的大声喊道。
曹猛带着兄弟们并没有回那个临时的山寨住地,凭借山寨地势凭险死守,而是直接杀气腾腾的赶到了甘泉县城外几里路的一个靠水临山的大路上,就在甘泉守城官军的眼皮子底下,利用三月这个小冰河期依旧寒冷无比的天气,开始用土石和着河水浇筑冰城,这冰城就在甘泉县城南门三里的地方,死死的堵住甘泉的城门,堵住通向黑虎寨的唯一一条大路,闯军所表现的绝对就是一种,我堵在你家门前就是不要你出来的架势。
闯军的这番举动,立刻引得人心惶惶的甘泉卫所守军一阵慌乱,自从上次与闯军对垒,自己一方不战而逃彻底泄了元气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念佛求神,绝对不敢有半点动作,以免招惹了闯贼多心,对自己不利,闯军也不止一次在城下耀武扬威的往返,但都是夸耀一阵武力,撩逗一下卫所守军,见守军老老实实的呆在城里也不出城,对城外分田分地的举动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就大呼着绝尘而去,不再做进一步的挑逗。
但今天这闯贼却一反常态,开始在城外要道上挖土筑城,一副和他们耗上了架势,守军军户连忙禀报千户大人和刚刚到任的县尊。
千户和县尊知道大事不好,赶紧丢下手中的活计联袂上城查看,那千户一见闯贼架势,在联想即将到来的张元,就知道闯贼的意图,不由暗暗大呼倒霉,现在这个乱世,哪家不都有无妄之灾?你才死了老子儿子,你看看那些百姓,户口绝灭的那不是满地都是?这大明边地,那是天天打仗日日死人,死个人算什么?埋了不就完啦吗,你自己想报仇也就算了,还拉着我们干什么?因此上深恨张元多事给自己招灾。
现在,贼人得到延安剿匪大军即将到来的消息,这一队小小的闯贼是想将官军防御在黑虎寨所谓的根据地势力之外,以冰城阻挡官军,成为一个临时要塞,等官军气势弱了,然后闯贼大军云集一击而胜啊。
那个刚到任的县尊根本就没经过战阵,在衙门里吆五喝六的咋呼还行,这真的一经战阵,现在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地问这个老军户怎么办,完全没了当初上任时候,对富县县令的那种不屑一顾的样子,文人相轻,纸上谈兵,这时候才看出本色来。
那千户虽然心中无限鄙夷,但却不敢当场揭破,只能无可奈何的对新县尊道:“县尊大人,依照末将的意思,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小队闯贼筑城之时出城骚扰,破坏他们的筑城计划,最少也不能让他们筑城顺利,然后配合即将到来的大队官军一起掩杀,拔除这根钉子。”
但回身看看身后那些一听自己办法,就变得各个面色惨白的卫所兵士,当时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再看看已经嘴唇发青,两股战栗得只能依靠扶住城垛才能站稳的县尊,心中不由哀叹一声,就这样,自己的办法绝对不会得到这位大人同意的,真要是自己一意孤行出城骚扰,死了几个军汉是小,让闯贼顺势灌进城来,那就是塌天的大祸,到那个时候,一切的责任都会被推到自己的脑袋上?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那自己是何苦来哉?
想到这里,于是长叹一声找台阶道:“小的们,外面贼人势大,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些军汉能冲击的,为今之计,就是要严防死守,不要被贼人偷了城墙。”此言一出,立刻换来山响的回应。
千户无奈的摇摇头,心中一片黯然,勉强抬起头,对脸色也缓和过来的县尊小声道:“县尊大人,这样安排可好?”
县尊连忙挤出一缕笑意道:”将军安排深和兵法,就该如此,这就是所谓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看跳梁小丑奈何我什么?”
千户更是泄气,于是不咸不淡的道:“大敌当前,县尊依旧稳如泰山,真让末将佩服,那你我还是回衙门喝酒去吧。”说着也不等那县尊答应,自己就带着亲兵呼啦啦的下城而去,县尊心惊胆战的再次看看城外渐渐成型的冰城,不由暗道:“这件事就连那些军汉都无能为力,我一个文官还操什么心?保住县城不失就是万幸了,该操心的是那些即将到来的剿匪武将,我一个文官只管供应便是了。”也急忙忙带着手下胥吏衙役跑回县衙求神拜佛去了。
曹猛远远的就看见甘泉城上一帮子官爷指指点点一番后灰溜溜的下城而去,再没了下文,当时放心,自己兵少,还要筑城,真怕他们一涌而出,现在看到这个情况心中暗暗呼出一口长气,站在初具规模的小小冰城上信心十足的大声喊道:“兄弟们加把劲,我们身后就是我们的根据地,我们绝不能让官军糟蹋了我们的乡亲,所以。”深吸了口气大声道:“在援军赶到之前,我们就要像棵钉子一样钉在这里,哪怕是剩最后一人一马。”
冰城不大,按照曹猛的要求就是住下四百枪兵和跟随的一百山寨随行夫子就行,那二百骑兵则要求他们不参加防守,而是放在外面骚扰敌军,都困在要塞里,那就是找死,让骑兵防守简直就是浪费。
还有那二十随军娘子军则由骑兵趁着大战未起时候,安排返回山寨避战,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那些即将到来的官军乡勇与其他的官军乡勇不同,那是和闯军有着血海深仇的大敌,不可能如其他的卫所兵那样畏缩不前,他们一定是血红了眼睛与自己拼命,闯军大队他们可能怕,但这四百的小队绝对是剿灭杀光而后快,绝不会手下留情,所以这注定将是一场真正的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硬仗,所以女人绝对不能留在这个小小的冰堡里,这里,就应该是爷们的战场。
“我们姐妹就是闯军的士兵,这毋庸怀疑,所以战事起时,我们的岗位就在这个战场。”那娘子军小队长抗议着曹猛的决定。
“那我以根据地守备军总管的名义,现在就解散这队娘子军,所以,现在你们不是士兵了。”曹猛武断的道。
“你没有这个权利,解散我们需要闯王和大统领的手令,所以我们还是娘子军。”所有的娘子军一起上前大声抗议,一阵叽叽喳喳之后,曹猛为之气结。按说道理还真是这个程序。
“你们是士兵,但你们首先是女人,是我们兄弟需要保护的女人,所以你必须回山寨。”曹猛蛮不讲理的回绝道。
“我们既然是士兵,我们就不需要你们保护,而是一起并肩战斗,我们也不是闲人,我们也可以上阵杀敌,我们的责任更是为兄弟们包扎伤口,给兄弟们运送物资。”那个娘子军小队长理直气壮的道。
“包扎伤口我们自己都会,运送物资那些夫子就够了,所以你们必须回老营。”曹猛开始红了眼睛了。
“我们是女人,但是我们是娘子军,所以我们不能临阵脱逃。“那小队长说的理直气壮。
“闯王说过,战争让女人走开,所以你们就是累赘,所以按照闯王的吩咐,战争起时你们走开。”曹猛已经开始抓狂了,说了一句最伤女人的话。
“你无赖,你怎么不说完闯王后面的话?”所有的娘子军都两眼冒火的瞪着曹猛。曹猛一想,还真的是自己理亏,当时在娘子军成军大会上,面对着几千人的场面,站在英姿飒爽的娘子军的对面,闯王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声对所有的人大声宣讲道:“有人说,战争让女人走开,但我要说,在我们这个大家庭里战争要我们每一个人不能退后,要我们每个人都要承担起他该承担的义务,享受他该享受的结果。我们需要英雄,更需要你们这些巾帼英豪。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男人的军功里有他的一半也有你们的一半——”
“当着各位兄弟的面,曹总管你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对,说出来。”叽叽喳喳的得理不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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