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舅爷领着人回来,就闻到了那肉香味,全都不约而同的咽了一下口水,眼睛盯在桌子上的菜就挪不开了。
人多,就在院里摆了两张桌子。虽然大伙儿对着桌子上的菜猛吐口水,但谁也没敢先动筷子,都在等着家里的长辈们先动筷子。而长辈们那桌,则看着大舅爷。
余乐明坐在主位上,动筷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对大伙说道:“行了,大伙儿都吃吧。”
余承安表哥他们几个心急的早就把筷子拿在了手中,等余占元几位叔伯长辈也吃了一口之后,才狼吞虎咽的冲着那肉菜抢去。
他们可不像李家,天生就和猎人似的,进山打猎从不空手而回,每天都能有肉吃,虽然他们都会几下军中传下来的拳脚功夫,农闲时也会进山打猎,但十有八*九都是空手而回。
只有农忙的时候,才能闻着点肉香,吃到一点点可怜的肉味,而肉自然是给家里的孩子和老人吃了。
乡下吃饭,女人和孩子自然是不能上桌的,只能是在后厨里吃,这里的孩子是指十三岁以下的,因为十三岁就要张落订亲成亲了,十四五当爹的很常见。
李穆三兄妹和桃红自然也是不能上桌的,大姨奶也不好偏着他们,只能盛了一小碗的肉菜,不过,这也没关系,李穆拿了几个咸鸡蛋出来,这鸡蛋自然是他带来的。
鸡蛋是家里养的野鸡下的,由于吃不了,李穆就拿出来一些腌上,这是他和上辈子的姥姥学来的,虽然没有咸鸭蛋好吃,但总比坏了扔掉强。
其实,四个孩子当中桃红还有些不饿,因为她才吃完没多长一会儿,但李穆、李婉姝和李婉瑶三兄妹可是饿了,他们家是三顿饭,这时辰正好是午饭时间。
刚吃到一半,大表叔家的余承安和余承弼两个表哥过来了,在碗中抢了一块肉。余承安含糊的说道:“我就知道跟着石头表弟有肉吃,表弟,你下次烤肉的时候记得喊我俩。”
李穆注意到桃红的眼睛一暗,就知道是心疼两个表哥抢肉吃了,坏坏的把咸鸡蛋递给他俩,“给,光吃肉容易腻人,尝尝鸡蛋。”
李婉瑶的眼睛都已经弯成了条线了,等着一会儿两个表哥出丑。
余承安和余承弼两个人的表情的确很痛苦,是那种想吐了又舍不得,咽下去还难受的样子。
“你这孩子。”大姨奶微笑着拍了拍李穆的后背,把饭碗递了过去,“快吃两口饭,别呴着了。”
就在这个时候,大舅爷进了来,身后跟着老舅爷。
李穆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于是放下筷子,冲着大姐、三妹和桃红摆摆手,拉着还在和饭较劲儿的余承安和余承弼出了去。
大舅爷看着样貌比自己老了十岁不止的姐姐,微微叹了一口气。
当年,要是没有大姐,余家的几兄妹能否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大姐为了他们兄妹几个牺牲太大了,也怪自己疏忽了大姐,可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他也只能是让老婆孩子不饿死就不错了,要怪就只能怪这世道不太平。
大舅爷沉默了一会儿,道:“大姐,下次他们再欺负你,你就叫人捎个信给你兄弟,有你兄弟在,就不能让人欺负了,一会儿我叫占元他们先帮你收庄稼。”
马余氏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不用了,现在都在忙收秋,我这边的地少,我一个人就能忙过来,现在也快完事了。”
大舅爷没言语,但很明显这个忙肯定是要帮的。
马余氏又问道:“三年没见着你们了,二娘我就不问了,妹夫一直对她疼爱有加,五娘过得怎么样?”
大舅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想到了上午通知五娘时,她知道了大姐的情况,当时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心中很不好受,想到了他们疼爱年幼的五娘却换来了如此的下场。
不过,大舅爷不想让马余氏知道,而是挑着好听的道:“她挺好的,我来的时候还叫我问你好呢。”
老舅爷在旁边“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大舅爷气得上前就是一脚,骂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傻子。”
“我是没说话啊。”
看到兄弟两人的样子,马余氏哪里还不明白,眼睛又有些发酸,她仰起头来,不让眼泪流下来,冲着大舅爷说道:“你别总是欺负四弟,他都是当爷爷的人了,不能再动不动就打。”
又对老舅爷说道:“四弟,你都是做爷爷的人了,得有个正形了。”
老舅爷鼻子发出“嗯”的一声,却从怀里掏出一个装钱用的荷包塞进了马余氏的手里,扭头就走了。
大舅爷拦住了要去追老舅爷的马余氏,“行了,收着吧。不为别的就为了孩子。”说着也拿了一个荷包塞进她的手里,叹气道:“弟弟没用,没法护全您,您别怪我。”
说完,转身也离开了。
马余氏这三年不回娘家去看他们,未尝不是不怨他们。父母早亡,底下弟弟妹妹都是靠她抚养成人的,结果自己落难了,娘家人却护持不了自己。
马余氏擦了擦眼泪,可再如往昔一样回娘家,她也不甘心,她有时候也会想,既然娘家人都不管她,那养他们有何用?
马余氏轻叹了声,自我开解道:还是有用的,现在不就用着了吗?
等马余氏从厨房里收拾好了脸上的泪痕出来的时候,大舅爷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马余氏去借几把镰刀,回来就可以干活。
本来马余氏不想再麻烦娘家人的,人家过来帮着讨要说法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再让娘家人帮着收地里的庄稼,人家心里肯定不舒服,但是她瞧见桃红那欣喜的眼神,转身就去了。
人多干活自然就快,余家人负责割稻谷,李家人负责将稻谷运出去,他们各干各的,很快就搞定了。
余占元揉了揉累得酸疼的腰,见李家父子女四个正坐在田埂上休息呢,顿时抽了抽了嘴角,对身旁边的堂弟余占魁道:“每次看到征表弟干活,我都觉得牛都没他好使。”
余占魁扫了一眼父亲,道:“你不怕三叔揍你,你就大点声说。”
马余氏过来催促他们回去,“赶紧回吧,这天黑得快,天黑了山路不好走。”
大舅爷连连点头,收拢了镰刀给她,再大手一挥道:“别歇了,都赶紧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