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又过了几天,灾民们把自家土地或自身抵押给了乡绅们,这才有了活下去的机会,得到了粮食就开始收拾东西回家,房屋虽然被烧毁了,加上又是冬天,但是灾民们就是认为背井离乡在外的日子难熬,不管怎么说哪怕是在原址弄个茅草屋住得也舒服。
乡绅们可是高兴坏了,一见到吴广俊的满脸的感激道谢:“辛苦吴大人了,非常感谢大人的帮忙。”
吴广俊有些心不在焉的道:“哪里,这都是本官分内之事。”
有的员外见他神色凝重就问道:“大人这是有什么烦心之事吗?”
吴广俊叹气道:“今天来兴元府的天使就会过来宣读圣旨。”
“这么快?”在场的员外很是诧异,大乾朝的办事效率什么时候有这么快了?
“是啊,”吴广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不知道这次又要有多少人会掉了脑袋?”
其实,他想说的是,不知道他自己会不会被免职,或者贬官,可无论他怎么打听,也没能得到什么消息,这让他寝食难安。
未知总是让人恐惧的,想到一会儿迷底即将被揭开,他的心中更是忐忑不安,纵使现在乡绅们刚给他送了不少银子,但他还是高兴不起来,就是不高兴。
员外几人对视了一眼,好心情也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影响,自从吴广俊上任以来,他们之间的合作一直不错,而且这么些年来他们也在吴广俊身上投了不少钱财,若是再重新换一个来,那肯定又得要重新打点一番。
只是令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和天使一起来宣读圣旨的还有兴元府的两个营精兵,他们一进入了府城就将围了起来。
得知道消息的吴广俊,手脚发颤的让人抬了轿子跌跌撞撞的去找了李瑞文,李瑞文也是很吃惊,向他问道:“天使为何兵困府城?”
吴广俊没了以往的从容,狼狈不堪,声音里带着颤抖,“将军也不知道吗?”
李瑞文皱着眉摇了摇头,一瞧见李瑞文的表情,吴广俊的心沉了一半,“皇,皇上不会是想把咱俩都给杀了吧?”
李瑞文羞恼道:“谁跟你是咱俩?皇上要真是因为金兵攻城之事处置本将军,本将军一定会先把你给做了,然后再伏法。”说完,一摔袖子离开了。
吴广俊此时也没了伶牙俐齿,连忙小跑的跟上来。
天使和带兵前来的芦伟已经等在了府衙里,令人奇怪的是,乡绅们竟然没走,也等在这里。
吴广俊急忙小跑两步上前,赔笑道:“不知道天使和芦将军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两位大人恕罪。”
“好了,别耽误时间了,本官在这里宣完旨还要去陈将军那里。”天使瞥了一眼吴广俊,眼神里满是不喜。
“是,是,一切都听大人的吩咐。”吴广俊这才让人摆香案。
李瑞文则冷着脸问芦伟,“不知道芦将军兵围兴州府是何用意?”
芦伟只是冷哼一声,并未吱声,而转过头去冷冰冰的盯着吴广俊看。
天使则笑容满面的冲李瑞广道:“李瑞将军不急,这可是件大好事,圣上是在为您解决后顾之忧呢。”
李瑞文皱紧眉头,一时猜测起来,凑热闹的乡绅们也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些不详的预感,不明白天使来宣旨为何要把他们也扣在这里,按理说无关人等是要退避的。
天使也瞧见了他们的疑惑,但碍于他们的身份还不够格让他解释,只是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他们一眼,这一眼让他们不详的预感越加强烈起来。
圣旨的确给李瑞文解决了最大的难题,但同时又给他添了一个新的难题。
皇上将兴州府的一小半人划为了军户,而因为这次兵祸成为灾民的户籍除了独子和孤寡,全都被划为了军户,这次兵部和户部做了一次大胆的尝试,也就是改革,以前当兵都是离开家乡到外面参军,也许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再回乡,除了熬出来的校尉和少部分士兵,参军前未成亲的很少有能娶妻生子的,原因就是当兵的都穷,加上当兵的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生死难料。
大乾朝因年年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这几年征召当兵的比生孩子都难,但皇室奢靡,国库空虚,别李瑞文这儿,就连陈将军的军饷粮草都经常被克扣,李瑞文当了四年的将军,只给士兵发过一次兵饷,还发的是半饷,至于粮草,还算是好的,能让他们混个饱。
这一次天气突变,钦天监早有预测,每次北地受灾胡人必定会南下劫掠,所以,皇上一得到消息就封锁了,其实也是在为各军的军饷粮草发愁。
他还要过一个奢华的新年,可国库里已经没银子了,一旦打仗,那粮草从哪儿来?而且,明年该怎么办?后年又该怎么办?不仅各军的将军为军饷粮草发愁,他这个皇上也愁。
皇上将杨天奇等心腹聚在一起商议,最后也不知道那个王八犊子想出来的一个办法,把这事直接丢给各军的将军,让他们自己去发愁自己的军饷粮草吧,有本事就吃饱喝足,没本事的那就只能是饿肚子。
皇上觉得这办法不错,给将军们拨一大片地,让他们自己去种,朱笔在册子上一点,天下就有上万户的家庭成为了军户。
而且,一户还得出一个壮丁当兵,剩下的人就在大后方种田提供粮食,反正你要是不好好种,到时候,饿的人当中就有可能是你的父亲兄弟或亲戚,至于收成,要把四成交给军中,剩下的六成归军户自己,军饷和粮草就都从这四成里出,皇上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好,于是很快就同意了。
而皇上定下此策略的时候,正赶上金兵攻兴州府,鸣水县成了受灾重县,皇上一点都不想开仓放粮赈灾,于是大手一挥让这些灾民都成了军户,由兴州府将军李瑞文来操心去吧。
“朝中有人好作官”,别看李瑞文是个武官,但这人心思缜密,而且还很会办事,逢年过节的礼数也周全,所以,皇上这面刚下此计策还不超过三个时辰,他就得到了消息。
于是,李瑞文就坑了吴广俊和乡绅们,也报了他们设计灾民之仇,不过,在他的眼里却是吴广俊他们拿了粮食帮他安置他的未来属下们,真真的做到了哑巴吃黄连,让你有苦说不出来。
此时,看着吴广俊和乡绅们青白变换的脸色,李瑞文心里别提是有多舒坦了,不过,面上却未表现出来,向天使质问道:“就算军制改了,这些军户也要到明年秋收了才有粮食,那之前的这段时间怎么办?还有就是开春之后的种子、农具、耕牛等等这些,怎么办?大人,本将军只会打仗,可不会种地。”
天使也挺不好意思的,他也知道此事有些强人所难,可皇上和权臣们定下的此计,又是亲自下的旨,以后各军都是如此办,为了自己的安全他小心翼翼的道:“李将军,您也知道国库的情况,既然改革,那各军肯定也都是按这个规矩来。”
瞧见李瑞文的脸色变得更难看起来,他连忙又说道:“不过,您放心,这种子、农具、耕牛等朝廷自然会提供的,一定会在开春之前运到兴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