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家伙似乎也知道噩运降临拼死挣扎,鱼身子使劲儿向上一拱,弯成弓形。余承安和余承弼就觉得一股大力从两臂传来,“噗通”一下就摔了个大腚蹲,不过,大鱼始终在俩人怀里抱着,有点像年画里面抱着大鱼的娃娃,哈哈,别说还真挺像的,要是一个娃娃就好了。
随着收获的增加,大伙儿也越拉越有劲,几十米的大网都拉上来之后,身上都出汗了,热气散了出来,遇到冷气迅速凝结,看着就像每个人雾气腾腾的。
李穆回头一看,只见冰面上横七竖八的全是鱼,少说也有几百斤。一网下去就打这么多,要是天天能打这么多就好了?随即心里又暗暗鄙视一下自己:真要是那样,也早就打没了,这就跟打猎是一个道理。
不过,他心想:这要是能坐在这儿钓钓鱼,山青水绿,贴近自然,该有多美啊。
“不错,这一网下去得有六七百斤,休息下,整点干粮垫垫,再喝点酒暖和暖和,一会儿再打一网就回家。”李穆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用了一个多时辰,时间赶趟。
这话大家伙儿愿意听,这时候也都明白了,李穆为什么走的时候还拿了不少的吃食,其实,在现代人来看,真不算是什么稀罕玩意儿——酸菜肉包子。
可在这个世界里,肉也只有在农忙播种秋收和大年夜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于是,就有人跑向李穆的马车,然后,把包子和酒坛子给抱了过来,李穆没管他们,他嚷嚷着要吃鱼。
余占元心里纳闷:吃鱼?这儿又没锅,又没灶的,怎么吃啊?
李穆、余承安和余承弼哥仨忙活开了,在车上卸下不少的松木柈子,李穆负责点火,只见把豆秸点着,上面架起柈子,就在镜子一般的冰面上,竟然升起一大堆火,透着新鲜。余承安和余承弼负责收拾鱼,去掉鱼鳞,把鱼劈成两半。
余占元看了半天也瞧明白了,这冰上生火其实也不难,只要把柈子都架好,上边的不接触冰面,火苗往上窜,冰火两重天,照样很旺。
哇呀呀,烤鱼!余占果看到李穆仨人的动作总算是明白了,不由兴奋地直搓手,他也只是帮着李穆植树时吃过一次,那味道一直让他留恋,可惜未能尽兴,实在是他不好意思挺大个人跟一群小屁孩抢东西吃,眼下冰面上全是鱼,那还不管够。
李穆又拿出木把铁签子,余承安和余承弼把鱼往签子上面一串,围着火堆慢慢烘烤,作料也简单,就是盐面。一看就知道他们这三个家伙总吃烤鱼,要不然,东西会准备这么齐全。
余占果找了个上风的位置,蹲在那烤鱼,这是个慢活,千万不能着急,直接放火苗子上肯定要把鱼烤糊的,这是他的经验之谈,因为他第一次就是这么干的,结果那鱼味让他苦不堪言。
香气开始在河面上飘散,味道很特别,那是一种原始的香气,绝对不是用各种调料加工出来的香味可以比拟的。
“咱们这也算是体验了一下打渔人的生活。”李穆的鱼已经烤好了,两面金黄,他撕了一条放到嘴里,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然后,摘下腰间一个精致的小酒葫芦,仰脖喝一小口酒。
余占果的鱼还没烤好,不免有点嘴急,凑过来抢走了半截,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外酥里嫩,里面的鱼肉滑嫩得跟豆腐一样,而且满口清香,腥气全无,他就喜欢这个味道。
把半条鱼吃完了,他这才问道:“啥鱼啊,这么香?”余占果不是渔民,也辨别不出哪个是鲤鱼,哪个鲫鱼,哪个又是草鱼等。
李穆已经又开始烤了:“看这大嘴没有,身上还有黑斑,这叫鳌花,肉质最鲜嫩,在府城里想吃都买不到。”
余占果乖乖的点点头,主要是他第一听说,借着烤鱼的当儿,他决定长点见识,不时的拽过几条鱼来,向李穆求教。
敢情这河水里的鱼还真杂,竟然有十几样之多,除了常见的鲤鱼、鲫鱼之外,还有四五斤的鲢鱼、肉滚滚一样的草鱼,嘴大无鳞,长着长须子的鲶鱼,这鱼可真大,而且刺还少……
在轻描淡写地吃了两条一斤多的大鱼之后,余占果这才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拍了两下肚皮,然后,在冰面上溜达,看到没见过的鱼,就用脚踢下来,抱给李穆来瞧,跟个小孩似的。
“石头,你这是要怎么吃?”余占果瞧见李穆小刀子上下翻飞,鱼鳞全部去净,然后把刀子倾斜,一片一片雪白的鱼肉被他削出来,忍不住的问道。
“吃生鱼片啊,我可不想坏肚子,你可饶了我吧。”余占果未接李穆递过来的生鱼片,连连摆手拒绝。
“生鱼片又称鱼生,鱼脍或鲙,《孟子?尽心下》亦有提及脍。曾晰嗜羊枣,而曾子不忍食羊枣。公孙丑问曰:“脍炙与羊枣孰美?”孟子曰:“脍炙哉!”公孙丑曰:“然则曾子何为食脍炙而不食羊枣?”曰:“脍炙所同也,羊枣所独也。讳名不讳姓,姓所同也,名所独也。”李穆拿起一片鱼肉,在装盐面的小盒里轻轻蘸了一下,然后放到嘴里,嘎登嘎登嚼个不停,又喝了一口烧酒,然后咂咂嘴:“实在是美味之极”。
余占果听他说的邪乎,忍不住也拿起一片,只见鱼肉白嫩,而且没刺,撒上点盐面,放进嘴里,淡淡的鱼腥气散出来,他忍不住想吐出来。
“别吐,使劲嚼。”李物瞧见表叔愁眉苦脸,连忙出声警告。
余占果皱着眉头嚼了几下,眉头渐渐舒展。腥气消除,剩下的只有清香,最原生态的清香,而且极有嚼头,叫人忍不住想嘎达牙使劲嚼,越嚼越香,越香越嚼,难怪说是美味之极啊。
“白浪滔滔我不怕!撑起舵儿往前划!撒网下水到渔家啊!捕条大鱼笑哈哈!嗨哟……哟……哟哼嗨哟!嗨哟……哟……哟哼嗨哟……”
一溜马车穿行在冰雪覆盖的大地,冬捕大军胜利返程,李穆欢快的童谣一路飘荡,似乎又把人带到另外一个世界,马车上多了十几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里面装得都是鱼,虽然还没过秤,但是少说也得有千斤以上。
到了余家镇,太阳刚落山,车队直奔食堂,全镇上的人都已经等在这里。唏哩哗啦的鱼从麻袋都倒了出来,堆成一座鱼山时,周围的人群立刻爆发出一阵阵惊叹吸气声,接着就是一阵阵的欢呼声。
分鱼的事自然有老爹、余氏族长、刘氏族长和几个镇上威望高的长者来操心这事,李穆手里拿着个夜色之刃,看谁家的花鲢个大,就把鱼头剁下来,然后,用自己家分的鱼来换。
不过,也没人要他的,鱼肉还是比较受欢迎的,没谁愿意啃鱼头的,除了极个别人爱吃鱼头的人,这可能就是时代的差距,在李穆那个时代,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就想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而这个世界里的人吃的是口感。
不一会儿,一堆鱼山就没了,各家都把鱼拿了回去,手脚麻利的回去就开膛破肚收拾鱼,鱼鳔和鱼籽炖土豆作为晚上的荤腥菜,也算是给家里人打打牙祭了,鱼肉直接埋雪里了。
很少有像李穆家在院子里挖个半米多深的坑,再把一口缸放进去,坑要比缸大一些,缸的周围用雪填上,把鱼放到里面去,太大的就切成几段,有多余的肉类也可以放在其中,放上盖子,上面再压上块大石头,纯天然无污染绿色环保大冰箱就发挥作用了,能从上冻一直吃到开化,里面的东西不风干,不跑味。
李穆记得以前在乡下过年时的年味是相当十足,可在这里却没有那么浓厚的过年气息,他至今还记得奶奶一到过年就哼唱的一首民谣: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黏;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羊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可到了这里,真是没有了过年的气息,民谣里说的那些几乎都是没有的,除了小年夜那天,家里人聚在一起吃了顿好的外,什么二十三祭灶爷二十四扫房子一直到大年夜那天,这几天都没有那个习俗,也就是大年夜白天全族人祭祖,晚上是自己家的,然后,自己一家人再吃一顿好的就算完事了。
什么春联啊,放鞭炮啊,吃饺子啊,那都是没有的,唯有初一拜年和初二迎婿日是不变的,初三到初十的过年习俗是没有的,初一到初十有些禁忌也是在不乎的,在这个世界里,有两个最重要的节日,那就是冬至和十五,其热闹程度堪比李穆那个世界里的过年,甚至比那还要热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