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农忙时候,家家都只剩下五岁以下不能下地的孩子,李穆便扯过来一个问道:“你知道刘力家的地在哪儿吗?”
“刘力是谁?”
李穆指向刘力家的房子,被他扯住的孩子奶声奶气的道:“哦,你说的是姜奶奶家啊,她家的地在原来的马家村那儿,我带你去吧。”
刘力分家的时候很是强硬,他不要那一百亩的军田,却选了连在一起上等的四十亩田地,三叔祖顾忌他如今的身份,没敢强烈反对,只能咽下这口气,但不免多了一些冷言碎语。
李穆来到刘力家田地的时候,三叔婆正站在田垄上大骂,说刘马姜氏越界了,占了她家的地,而刘姜氏则忍气吞声的拿着锄头在田头里锄地,只当作是没听见。
周围有不少人家都在暗暗的看着热闹,都知道刘姜氏是三叔婆的儿媳妇,一旦刘姜氏要是回嘴就坐实了不孝,更会拖累他的儿子刘力。
到时候人家只怕会说,不孝的母亲生的儿子自然也是不孝的,刘姜氏为了自己个儿的儿子,此时也只能是忍了下,甚至在儿子回来后还不能告诉他。
李穆站在后面听到那些闲言碎语都替这个老太太脸红,他背着铁犁大步走过去,直接站在了三叔婆后头,道:“三叔婆,您在这儿骂什么呢?”
三叔婆吓了一跳,回身瞧见是李穆,就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嗔道:“你这孩子怎么站在人家背后说话啊,走路还一点声响都没有,你属猫的啊?”
“我从不在人家背后说话,再说我走路的声音挺大的,只是三叔婆你骂人太专心了,没注意到我。”
三叔婆一脸的尴尬,问道:“你怎么过来了?”眼光却看向了他肩上的铁犁。
李穆坦然道:“我过来帮帮力哥他家,三叔婆也也是过来帮忙的?刘叔他早逝,家里也就只有婶子带着力哥,现在力哥又替您全家去从军,只剩下寡母和有孕在身的妻子两个人,还真就得三叔婆过来帮忙照看些,那三叔婆来和我扶犁吧,让婶子下种。”
三叔婆那张老脸顿时黑了下来,但对着李穆她还不敢说出难听的话来,不敢太过得罪了李穆,只能是压下了心中的怒气,扯了扯嘴角怪声怪气的道:“哟,石头你连自个儿的亲舅爷家都不帮,倒先来帮刘力了。”
李穆刚才的声音可是不小,围在田垄里的人可都是听到了,明白的事理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只有那没良心的撇了撇嘴,面带讽刺,这几家的人家恰好被李穆瞧在了眼中,他暗暗记了下来。
凡是刘家庄的人,甚至是从余家村的人就没有没受过李家恩惠的,尤其是李穆可帮了他们不少,无论是吃的还是现在用的耕地的牲口,也都知道李家父子不会种地,但除了主动去李家帮忙的那三十几个人外,三十多人里面余家人还占了一大部分,再就没有过去的。
余家和李家是亲戚没错,但余家不差事,明知道这时候正是抢种的季节,余乐清和余乐明还是让各自的长子带着儿子去帮忙,刘勇也就罢了,他家里兄弟姐妹多,但刘力家却真的是很难,家里能下地的可就只有一个寡母,妻子还不敢让太劳累了。
李穆不在意的说道:“我舅爷家人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但是力哥家可就只有婶子自己一个人忙乎,水莲嫂子有孕在身,也不敢太让她劳累了,他家的地虽然不多,但就凭婶子她们婆媳俩可忙乎不过来,我可不得帮衬一下吗?何况力哥还跑到我家去帮着种了两天的地,难道我就不能来帮帮他家?”
刘氏族长本来也在一边休息的,闻言也不由得羞愧的站起来,当初他是想着等他家的地种完了,再让儿子过去帮帮忙的,毕竟李家父子都不会种地,速度肯定也慢,到时候他们去帮忙收个尾就行,意思下就得了,可谁知道李穆自个儿家的田地不但种完了,还跑来帮刘力家来了,这样他这个刘氏族长更觉得羞愧。
李穆可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拽着三叔婆就要下地,三叔婆连忙挣扎道:“石头啊,三叔婆也难啊,你看我们家也这么多的地,哪里能抽得出空来,我还得回去种自个儿家的地呢。”
李穆低头看了下脚下的地,说道:“我刚才可是听到三叔婆说,婶子占了你家的地,这可是大事,”眼光往人群中扫视了一下,定在了刘氏族长的身上,“正好族长和诸位乡亲们都在,不如让他们丈量丈量,免得你们一家人伤了和气。”
此言一出,就连打定注意看热闹的三叔公也坐不住了,连忙小跑过来,道:“石头啊,你三叔婆刚才是胡说呢,这地头也没个什么标志,她难免一时看错了。”
李穆可没惯着他,直接问道:“那三叔公的意思是婶子没占到您家的地,是吗?”
三叔公沉默了一下,见到李穆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一定要他给个定论,只好低头道:“没有,你三叔婆年纪大了,难免会有些眼花。”
“行,既然三叔公担心没标志会认错了,那我就给你们立个标志。”李穆说完放下铁犁,在路边找了颗一抱粗细的树,伸手就把它拔了下来,用夜色之刃削去了枝杈,弄了个尖,在两家交界处,三拳两拳就砸了下去,只露出不到半米的头。
对着目瞪口呆的三叔公夫妻道:“这下就算挖走了也得留下个坑,以后谁也别想占着谁的便宜,大家只要一看就知道。”
三叔公和三叔婆只觉得这比让他们吞了黄连还要苦得多,刘姜氏本来还感动的直抹眼泪,可看见这种情况,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刘武闻言也不由得笑了出来,牵着在李家借过来的驯鹿也过来了,道:“石头,我也过来帮帮忙。”
刘父微微皱了皱眉头,刘母却已经挥手道:“快去,快去。”
听见母亲的话,刘武的大哥也把家里借来的驯鹿并犁一起弄了过来,而还叫上了自己的妹妹一起过来帮忙,刘武的大哥把牵绳递给弟弟,他自己则把地上铁犁用驯鹿套上,对着弟弟说道:“你和二妹妹犁地,水莲弟妹下种,我和石头犁地,婶子你来下种吧。”
刘姜氏和水莲一时有些尴尬,看向李穆,李穆笑着说道:“婶子快来。”
刘姜氏和水莲这才跟在后头下种,本来李穆不来,她和水莲只能用锄头慢慢的开行再下种,现在有了李穆和刘武兄妹一起用犁来耕种,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李穆抚着犁,刘武在前面牵着驯鹿,本来一个人就能完成的犁地,现在却需要两个人来做,这是因为这驯鹿驯养的时间太短,必须得有人来照看才能干活,等日子长了这驯鹿也就能使得顺手了。
刘姜氏一边下种一边和李穆说话,“石头,你家的地都种完了?”
“差不多吧,有两亩地是留着我要用的。”
刘姜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一百多亩地就只剩下两亩了,你家的动作倒是挺快的啊。”
“婶子,哪儿能那么快啊!是我没说明白,有两亩地是我要试验新的种植方法,还有五十亩是为了种植新的农作物,等真的做成了这事,以后就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刘姜氏听了也挺高兴的,“你这孩子就是心地善良,但愿你这事能成了,你家那也很不错了,只要种得好,今年老天爷要是赏脸的话,到了秋天应该是个大丰收。”
两个人就这么的边干活边聊天,半个上午就种了半亩多地,而另外一组则将在后面下种的水莲甩出去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