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品被吴浩然送到府城交给李瑞文,李瑞文很高兴道:“我还正烦心这寿礼呢,表弟你就把东西送来了。”
李瑞文仔细的看了看这绣品,点头道:“不错,你这是从哪掏的这东西?我还想着兴州府要是找不到合适的,派人去南边找呢。”
“说起来也是运气,是石头给我送过来,让送到南边去卖,”吴浩然道:“大表哥,这绣品还得有好木料来配,兴州府可找不到什么好木料,不如让人去南边找找,到时候运回来再叫绣坊加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应该来得及。”
李瑞文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打着南边的主意,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两个混小子在五营搞的鬼,要不是他帮着遮掩,他们以为他们的动作能瞒得过别人。
李瑞文本来是不想说的,现在也不得不警告一下他,“浩然,你自小人就聪明,读书也用功,十一岁就考取了秀才,就算你父亲将恩荫的名额给了你庶兄,我也相信,你以后的成就不在他之下,甚至不在你父亲之下,所以,你到了我这儿,我才费尽心机的给你延请名师,指望瑞武读书是不可能了,但我不希望你也荒废了学业。”
除了表弟,从没人和他谈起过他的将来,他的父亲只会一味的让他让着家中的兄弟,母亲却是一味的让他好好读书,不让家中的庶兄弟们骑到头上,见李瑞文说的郑重,吴浩然也不由严肃起来。
“我知道你和瑞武的打算,但你要记得,五营只是浩然练手用的,而你……”李瑞文叹气道:“我其实更想你留在府城里念书,但瑞武不愿意和你分开,我也就让跟着去了,虽然我同意了瑞武让你当他的军师,但那毕竟只不过是让接触一些俗务,免得你读死书,你应该把精力都放在读书上面,五营说白了就是四个营的后勤,我不明白的是哪儿来的那么多的事让你们兄弟两个连去念书的时间都没有了。”
吴浩然脸不由红起来,这段时间他的确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生意上了,也就晚上能抽出一个时辰来读书。
李瑞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在我这儿,你和瑞武都是我的亲弟弟,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你将来是要走什么样的路,在军中你不及瑞武,这是事实,我想你在军营这段时间也能看得到、听得到,你们俩现在年纪还小,可过了十年二十年之后,你还想做瑞武身旁的一个军师吗?你得有自己的路,而你的路不同于瑞武的,我希望你们俩能是一文一武,相互好有个照应。”
吴浩然心情激荡,一时跌坐在凳子上,说不出话来。
“你好好想一想吧。”李瑞文在离开的时候说道:“你们私底下做生意就只许做这一次,我李瑞文的弟弟怎能去做那种低贱之事。”
吴浩然呆呆的看着李瑞文离开,他一直告诉自己,他留在五营是为了帮表弟的。可现在看来不是如此,五营的整个物资管理都是他在做,凡是军中物资都要过他的手,他一直以为他帮了表弟,但要不是有表弟压着,五营的后勤真的能让他来管理吗?
吴浩然不由得迷茫起来,那他自己今后该走什么样的路呢?是继续读书,然后,回临安府参加科举,过了乡试过会试,接着再过殿试,然后,就从七品升六品慢慢的往上熬。
大乾朝的文官的确很尊荣,但升官时间也很漫长,就算他再天资聪颖,在二十五岁之前就能考上进士,进入六部,那也要熬三年资历,接着外放做一六品小官,就算他年年考绩为优,最少也要外放六年,然后找门路回京述职,可能会升官到四品,四品到三品是一道大关卡,如果运气好六年可能就熬上。三品,那时候他都四十岁了,就算他有自信为宰,他爹能看见吗?
而他吴浩然一日越不过父亲,就一日受他的约束。可不走文官这一条,他不喜欢练武从军,也没那天赋,那他还能做什么?
吴浩然神情落寞的回到了五营,就算李瑞武再大大咧咧的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连忙问道:“表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去了一趟府城回来就跟丢了魂似的。”
吴浩然失落的说道:“我不知道我今后该走什么样的路。”说完,他就将自己对前途的迷茫详细的和表弟讲了。
李瑞武不在意的撇撇嘴道:“你和大哥就是想的太多了,都像你们这么想,这天下也没几个高兴之人,远了不说也罢,就说我吧,我整天想着这仗到底还打不打,打了如何,不打又如何,愁都愁死了,还能干什么活,要我说啊,别想那么多,像我喜欢带兵打仗,那我就天天去练兵,金兵要是来犯边,我就打回去。
你喜欢读书那就读书,喜欢做生意那就做呗,以后你要是想考科举了就去考,反正书你一直读着,你人又聪明,总不会比别人差,你要是不想考,那就算了,跟着我混,要是不高兴就出去玩,玩高兴了再回来,多简单的事啊,让你们想的也忒复杂了。”
吴浩然皱眉道:“总要有侧重点吧,这样胡子眉毛一把抓,怎么能行?”
李瑞武歪头问道:“怎么就不行呢,我就是这么干的。”
吴浩然噎了一下,道:“那怎么能一样,你练兵的时候就能练武,占用的时间又不长,练兵的事也都交给了千总来做,你这时间就更多了,这几天你往余家镇跑的越发勤快了。”
李瑞武瞪着眼睛看他,“这练兵本来就是千总的事,我只要看着不出错就行,我干嘛要时时盯着,我是要做大将军的,又不是去做教头。”
吴浩然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起来。
李瑞武已经嘀咕道:“你时间不也多吗?把生意上的事都交给了下头的管事,你又不用随商队南下,等回来的时候听一下报告,查看账本没问题不就完了,五营的物资上头有大哥盯着,少谁也不会少我的,下面又有经历做账,库头把守,你也就隔段时间去看一眼,剩下的时间不都是拿来做自己的事吗?”
然后,怀疑的看向吴浩然,“表哥,你不会是不想读书,故意找借口要逃课吧?”
吴浩然翻了一个白眼,道:“你以为我是你啊。”心中却已经豁然开朗,瞪着李瑞武想,头脑简单的人果然是最开心的。
吴浩然并没有如李瑞文所要求的那样丢掉这门生意,而是和李穆说好了,等这次商队回来看看效果再决定宰杀兔子的数量,在此之前,他希望他尽可能的多养些兔子,说到底他还是不甘心就此放弃这门努力了这么久的生意。
李瑞武的那席话让他豁然开朗,既然他现在无法通过读书和五营来增加自己的政治资本,那他就多累积一些财富,至少他和李瑞武以后不用为了钱而去求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是。
至于大表哥李瑞文说的商人低贱的话,他就只当是耳旁风,或者说是全当没听到过。
吴浩然的商队南下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他传回消息来,在到成都府时,管事的就让人送回来上好的檀木。
吴浩然收到之后,嘴角微翘,对李瑞武说道:“谁说商人不好的,至少想要的东西就能很容易的买到,这经商还是得联和官员在一块儿。”
“表哥,你那是官商勾结。”
吴浩然气得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什么官商勾结,皇上还让人帮着他经商呢,那叫皇商,好不好?”吴浩然将檀木放好,起身道:“陈将军要是没有皇商在身后支持他,陈家早就完了,反过来也一样,能成为皇商也有陈将军一半的功劳。”
看着表弟还没有明白过来,只好说得明白一点,“瑞武,你说大表哥身后要是也有这么一个皇商在背后支持他,大表哥的成就会怎么样?”
“那大哥肯定也是个大将军,甚至会超过陈将军,说不得能成元帅。”
吴浩然微微一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们俩就得朝着这个目标而努力,让大表哥能当上大乾朝的兵马大元帅。”
“那我就是大哥手下的大将军,你就是大将军的军师。”李瑞武眼睛闪亮闪亮的,把话接过来说道。
表兄弟两个在大白天的畅想未来,只不过是给人以有点白日做梦的感觉(jiao)。兄弟两个美滋滋的将檀木和双面绣拿到了锦绣坊。
绣品一打开,锦绣坊的掌柜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他认出了这东西和上次兄妹两个一起送来的帕子上的绣法是一样的,这兄妹俩走之后,他一直叫人留意,想知道这兄妹俩的住址,可没想到竟然把人给跟丢了。
吴浩然瞥了一眼掌柜,将他的脸色变化尽收眼底,但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惊奇于双面绣的精美。
因李穆而憋屈的可不只是锦绣坊的掌柜,还有天都酒楼的王管事的,因为那天天都酒楼的猪肉出了问题,导致许多的菜都做不了,要是平时也就罢了,前来的顾客再点其他菜就是,天都酒楼有名的又不止这一道。
但偏偏那天赵掌柜从李穆这里买了三头小野猪,他直接将两头先养起来,另外一头则马上做了出来,摆在了高台上,说是今天红味楼的特色菜。
积香居和天都酒楼本就不对付,本来在天都酒楼坐着等点菜的客人一看,赶热闹就去了积香居,非天都酒楼的回头客觉得在积香居用餐环境也不错,反正想吃的菜肴在天都酒楼今天也没有,干脆就在这吃得了,所以,过去瞧热闹的人都没回来,更绝的是,那一道烤乳猪被一客人以高价买下,还当众品评了一下,被誉为上等美味。
而那些在积香居用过餐的客人也觉得这积香居不比天都酒楼差,等到第二天再要去天都酒楼时,发现积香居居然弄了个烤乳猪拍卖,所以,用餐的客人脚下一拐弯就又去了积香居。
到了第三天,积香居同样如此,一来二去的就有不少吃客选择了积香居,当然去天都酒楼的也不少,但毕竟分走了本是天都酒楼的客源,这样就让本来是天都酒楼稳胜积香居一头,现在被弄得两边旗鼓相当。
天都酒楼的掌柜的自然要查找一下发生如此变化的原因,可这一查找就找到李穆的身上,那被评成兴州府第一美味的烤野猪居然是李穆卖给积香居的,但天都酒楼的掌柜还不能找人家李穆的麻烦,因为人家头一个就是来向天都酒楼出售野猪,当被拒之后才去的积香居。
虽然在这一片买卖当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做天都酒楼的生意那就不能做积香居的生意,但毕竟是不成文的,李穆同积香居做了,天都酒楼也拿他没办法。所以,掌柜的只能找王管事的,他是让他打发了来人,但对方既然拿了如此好的物品来上门推销,就没有还把人往外推的道理。
王管事的也是有苦说不出,掌柜的明显是拿他当替罪羊,这让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捏着鼻子认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