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漫天的鹅毛大雪寂寂飘落在窦传宫前。
天未亮,宫殿中的烛火已燃过半截,团团火光将屋内四垂的大红幔帐照耀,本应是立后的喜庆日子,现时殿内却是哀嚎一片。
小太监小宫女整齐地跪在门外,偶尔壮着胆子朝里偷瞄一眼,见到大殿中央躺着个喜服加身的窈窕女子,她大概是死了,不然伫立一旁的皇上怎么会在此刻泪眼迷蒙。
还缠着几丝细发的凤冠与那只掐金丝的毒酒杯不声不响地落在她手边,似乎在不断重演前一刻的欢畅情景。
前一刻,刚登基不久的谌礼锦与他的南绬携手共话白头偕老。
南绬是个温婉的女人,接过南凌递来的合卺酒时不忘好言祝福这位胞妹:“姐姐看到了,凌儿的如意郎君就快来了。”
十五岁的南凌听后并没有如大家意料,绽开笑脸,反而是她的面色苍白起来,紧接着捧起酒杯的手颤抖不停。
为了安抚不懂事的妹妹,南绬暂且不接小杯,戴着多个宝石戒指的柔荑顺势抚到南凌的手上,安慰道:“妹妹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所以害怕了是吗?”
众人玩笑间将视线全都投向这位与准皇后长得极像的南家小姐,不等她回答,这会儿就已开始起哄。
在旁观摩许久的谌礼锦却是没了耐心,他等不及要向天下昭告,今夜南家长女——南绬就要成为他的皇后了。
他见姐妹情深还未演完,众妃众臣又是欢闹不止,便向不远处的老太监——坤文使了个眼色。
坤文侍奉了三朝帝王,自然懂得其中意思,点头示意过,便双手拢好拂尘,佝偻着瘦削的身子,一路走向放不开手中酒的南凌。
“二姑娘还是将杯子交给老奴吧。”他空出一只手,笑言着从南凌僵硬的指间夺过了斟满美酒的白玉杯。
南凌怔怔地望着胞姐,一双美目里微有泪光闪烁。
谁都体会不到她暗长的心痛,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南绬慢吞吞地仰首咽尽那杯毒酒。
毒发只需片刻功夫,南绬感觉喉咙中似火烧起时,自知时间已不多,便拼命挣脱开谌礼锦牵着的手,一把将头上的凤冠扯下。
零零碎碎的珍珠玉石伴随南绬轻翩的身子一起跌落在地,谌礼锦料想不到这一幕,料想不到自己的梦碎在初雪的夜里。
南凌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此刻痛呼起“姐姐!”,顿时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天亮时,窦传宫内的大红幔帐同半截喜烛都已被换成了一片素白,昨夜经手过酒杯的人都让谌礼锦押入了天牢。
坤文倒是没事,他仍立在龙椅旁侧,与皇上一起等待要被押到殿中受审的南凌。
只是未等来这女人,先听得殿外侍卫一声通报:“禀皇上,南二姑娘,刚才撞墙死了!”
“死了?”谌礼锦冷笑一声,随之抬手将桌上的笔墨纸砚统统扫落在地,怒言道:“来人!将南凌的尸首挂于城门口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