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玉的腕上多了道血痕，伸出在床边不断滴着猩红的鲜血。
一排宫女太监齐齐哭哑了嗓门，均不敢上前，只因睡倒的美人儿咬牙道：“谁敢救我，斩！”
谌礼锦匆匆赶到骊春宫时，大理石地上的血滩已经凝结了一半。
她的朱唇失去血色，媚眼微睁，怕是剩下不多时了。
“你这是做什么？”他气红了脸，就跟被她回扇了那记巴掌似的。
跟随而来的一群太医当即理伤口、敷草药，最后小心地给皇后娘娘缠上边缘整齐的透气纱布。
凉玉见他终于来了，眸中的泪水已湿了枕边一片，她颤颤咬出一个个字，刻薄相的宫女听罢，就将它们整理成句，报于他：“娘娘说，陛下既得南二姑娘，那娘娘就没必要留在世上，小太子还请陛下好好关照。”
“胡闹！你是皇后！六宫之主竟能将自己的性命如此儿戏？”谌礼锦立在床边瞪着她孱弱的模样，真是有怒发不出，连责备都只能放轻声音。
宫女随后又报：“娘娘说后位还是让给南二姑娘，自己甘愿回娘家孤独一生。”
谌礼锦何尝不想这样做？
奈何立后废后的事要比太子妃的去离还要严重。
他泄口气，只能言道：“你们给我好好看着她，不得再有一点差错。”说罢就转身出去了。
刚到门口就遇上正赶回来的凉肃，自己妹妹在里边痛哭，凉肃的心何尝不疼。
“陛下借一步说话。”他目光十分寒冷，禀拳时也不欠身或者跪下，就那么直直地挡住九五之尊的去路，大有威胁之势。
谌礼锦让身后欲要冲过来的一众侍卫退下，与凉肃步到不远处的花园里，听这位愤怒的哥哥说道：“自从南家一案发生，陛下对待臣妹就有些说不过去的地方。”
“你这是在斥责朕？”谌礼锦微狭了眼，仔细看这个男人眼眸中毫不避却的轻视。
“陛下若不及时回头，为人臣者有义务让陛下好好反省。”
他都这么说了，谌礼锦感到实在的威胁，凉肃始终是他心头大患，从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一直这么觉得。
“回头？怎个回头法？”他冷声问道。
凉肃面不改色地吐出一字一句：“将南凌遣出皇宫，不得侍奉陛下，更不得立其子为储。”
“不行！”
“陛下自己想想，臣明日在朝上会提及此事。”凉肃说罢便大方离开，一点没有畏惧之心。
谌礼锦看着他愈渐嚣张的背影，拳头捏得嘎嘎响。
第二日在朝上，凉肃果真当着群臣的面提议怎么处置“还留在凉家”的南二姑娘。
“朕近日有仔细考虑过，南凌之前虽有犯错，但念其为朕生下子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便一并免去罪责，至多罚她入宫为婢，澈儿因是庶生，不得入储位，赏苍州封地，列位长冕王。”
圣旨一下，朝野争议很大，有说南凌入宫有失妥当，有说这样的结果最恰当。
凉肃立在喧哗四起的群臣中，冷眼与谌礼锦对望对杀。
京城上空的乌云聚集如墨，下朝后，凉肃迎着细绵的苦雨行在出宫门的路中。
小雨丝落上他的铠甲与头盔，有夏天的泥土芬芳在他鼻间飘过。
身后就是雄伟宫殿屹立，他颔首急行到宫门口时听见守门将士喊道：“见过将军！”便顿时停在了原地，片刻才慢慢回过身。
他燃火的眸子里映出阴云苍穹下、细密冷雨里的宫殿。
这个姓谌的王朝盛兴至今，哪一代不是靠他们凉家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一方平安？
“你可以歇着了。”凉肃心里如是想，腰间的宝剑已控制不住地开始颤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