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德正坐在克格沁的马车上,被拉着一点点的沿着迪尔布山谷往格尔多草原北部走。他此时不知道是何种滋味,腹部已经渐渐鼓起,有显怀的样子。
“停!”克劳德一声大叫,车还没停下,他倒是恶心的先吐了出来。
大概吐了约莫十来分钟,克劳德终于停止了呕吐,他不由地害怕起来,这就是女人怀孕时的感觉么?那生产的感觉究竟会有多么痛苦?他摸着自己的腹部,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这时一个克格沁士兵赶紧过来为他擦拭嘴角上的秽物,并为他乘坐的马车铺上更厚更柔软的毛垫。
估计是自己呕吐的行为影响了全军的行进速度,从军队的后方,奔来一骑飞马。
“吁——!”卡格尔一个翻身,轻巧地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呦,吐了!看来没多久你就要生产了!”卡格尔淡淡地说道。
克劳德看着眼前这人真是即恨又烦,这人长得一张娃娃脸,为何做起事来如此讨厌。他撇过头去,沉默不语。
看着克劳德转身,卡格尔并未放弃,直接就又跑到左侧登上马车,顺带着跟牵马的士兵说:“我跟克劳德说说话,你牵好我的马!”
那士兵唯唯诺诺地回道:“是,大头领!不过族长说一定要确保这人的安全,我,我……”
卡格尔“呔”的一声,将腰间的索罗尔弯刀解下来朝那士兵砸了过去,“拿着我的东西,笨蛋!我会杀了他么?我又不是疯子!”
士兵赶紧捡起掉在地上的弯刀,立刻架起马车,不敢片刻耽误整个行军速度。
“说来也奇怪,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觉得你是一个不一样的人。”卡格尔以这样的方式开头,丝毫不带之前的攻击性。
克劳德心里“哦”了一声,却并未搭话。
“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你是一个出色的将领,可以在乱战之中最大限度的保留族人的性命,这一点我很是佩服!”卡格尔见克劳德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就接着说道,“斩你胳膊那天,你不断地我面前展示你的睿智。你明确无误地告诉我,你有利用价值,你的族人有利用价值。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早已死在我们的索罗尔弯刀的游戏里了!”
克劳德轻声地“嗯”了一下。
卡格尔苦笑地说道:“其实当时我蛮生气的,这个草原除了族长,还有谁能比我聪明!我就想把你推荐给族长,咱们再比一次,看看谁能笑得更久。”
克劳德这时开口道:“你有话就直说,不用在意我的想法。”
卡格尔轻点了下头:“我当时就说过,族长是一个会令你绝对无法想象的人,你还记得么?现在你应该清楚了吧!”
克劳德突然插了一嘴:“你今天跑来这里跟我掏心掏肺,难道你也有这般的遭遇么?”
卡格尔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这确实是一件令人蒙羞的事,我本不想提起,不过当时确实如此。那些天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克格沁的规矩,宠臣是不允许议政的,更别说带领军队了。”
克劳德叹息了一声:“然后呢?”
卡格尔慢慢地解开自己的上身盔甲,露出一身饱经战火摧残过得身体,指着肚脐间的一道长疤:“看,我自己解决的,像一个男一样!”
克劳德癔症了一下,嘴中痴痴地道:“像个男人一样?”
卡格尔轻声道:“对!像一个男人一样,不论你如何想,我是无法忍受我自己代替一个女人去生下孩子的。男人生来就应该在血和火的历练中成长,自己的功名利禄都应该由自己去完成!”
克劳德听到这话,扶着马车边缘的手也紧紧地用起力抓了起来,仇恨地意味儿就连一旁的卡格尔都能意识到了。
这时卡格尔悄悄地递过来一支索罗尔打造的精铁匕首,并藏在了车上的软垫之下,悄声说:“决定权在你的手上,帮你我就只能帮到这里了。”
卡格尔一个跳步,自己就下了马车。下车后,他从牵马车的士兵手里拿过索罗尔弯刀,径自一人走了。
克劳德浮在鼓胀腹部的手一点点地探向那柔软的毛垫之下,他用手一摸,就知道那匕首外套着的鞘上缝着几个字,“卡格尔”,他的眼神内逐渐地有了一丝决绝。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空谷回响,整个克格沁的马队又停了下来。这一生惨叫之后,周边之人都知道是克劳德又出了问题。
“宠臣出事儿了!宠臣出事儿了!”克劳德周边的士兵们都乱乎了起来。
须臾,艾琳族长就带着大长老策马奔来。艾琳下了马之后,立刻登上克劳德的车子,关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
克劳德什么都没有说,从大腿上拔下来那只匕首,指指匕首外刀鞘的名字,又指指为自己牵马车的那名士兵。
艾琳族长看到刀鞘上的名字,立刻火冒三丈。任她如何聪明,也绝不会想到这是克劳德顺着卡格尔之计,顺手栽赃卡格尔的。因为无论如何,一个怀孕的人,一个断臂的人,是绝对无法从一个战士手里偷取兵刃的。
“族长,族长,我没有啊!”牵马车的士兵立刻吓懵了,跪在了艾琳族长面前。
“族长,这里是否有些蹊跷啊?”大长老一个探身走到艾琳跟前,眼看艾琳就欲将暴怒地斩掉牵马车士兵首级,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这个士兵必须得救下来。
“蹊跷?怎么个蹊跷法,刀上刻着的名字明明白白是卡格尔。”艾琳的眼神里闪过一道杀人的光芒。
大长老整容肃然地说道:“无论谁想杀害族长的子嗣,我们都必须为您抓出凶手,这样冒冒然地杀掉出事的任意一人,只能让凶手笑到最后!”
“亲卫头领,不许将此处发生事情散播出去,派人直接把卡格尔头领带过来!”艾琳好容易压抑住怒气,狠狠的一鞭子抽到了牵马车的士兵身上。
卡格尔以为自己的奸计得逞,被两名士兵传唤到族长身边时,已经想好了说辞:“族长千万要太过悲伤,我今天已经劝说过克劳德一定要保住肚中的孩子,这是克格沁部族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没想到他还是太脆弱了。”
大长老听到卡格尔和猪一样的解释,暗叹一声笨蛋,这克劳德手里都有你的匕首,他一个断臂之人,如何去做轻生的事情。
艾琳族长默默地看着卡格尔,她的眼角噙出一滴泪来,她决然道:“卡格尔我知道你不愿怀我的孩子,我可以念着我们的旧情不让你去怀孕。让你当上克格沁部族的将领,让你被大祭司专门去血祭,锻炼出一双铁臂,带兵打仗,去完成你男人的梦想。但你今天动了我的孩子!”
卡格尔看着眼前曾和自己有过无数欢好的女人,一点都不替她惋惜,自顾自的表演起来:“族长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
艾琳族长掣出拿在手里的匕首:“你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卡格尔!”
卡格尔接过匕首,一脸茫然的模样:“怎么会有我的名字?”,说着又是从自己的腰间取出另一把匕首,扔给了艾琳。
艾琳拿过来一看,上面匕首的鞘上也写有“卡格尔”三个字。艾琳看到这真假难以辨认的两只匕首,又看看她的新旧两任情人,一个怀着自己肚中的孩子,一个拿出证据说自己是冤枉的。她感到天旋地转,自己的情感上有了一种被玩弄的感觉。
大长老慢慢地走了过来,轻轻地拍着十分伤心的艾琳,心中想道,虽然艾琳是砍掉自己兄长的首级登上族长位置,一向在外人的面前凶悍强势,但说到底她其实只是一个女人。
大长老用生满厚茧的老手抚上艾琳的脸庞,将她眼中的泪滴轻轻拭去:“你在我老头子眼里,永远是个小姑娘,做个决定吧,艾琳!克劳德或者卡格尔这两个人无论谁犯了错,其中必须走一个!”
克劳德一脸的冷寂,似乎从未听到大长老此时的审判,就那么枯坐在马车上。
卡格尔此时却是急了,一下就跪在了大长老的跟前,道:“大长老,您可是看着我长大的,您不信我的为人么?我怎么会去陷害一个断臂的废人,一定是他生出歹毒计量来陷害我,大长老!”
艾琳眼角的泪痕已干,一脚踹开又是抱自己又是抱大长老的卡格尔:“卡格尔,我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再追究是谁对是错了!”
卡格尔被踹的尘土翻飞,认真的听着艾琳的一言一语。
艾琳以质问的语气向着卡洛:“卡格尔,你是不是可以领兵打仗,征战四方,是族里数一数二的勇士?”
卡格尔听着自己还有利用价值,高声道:“是!”
艾琳问:“卡格尔,你是不是四肢健全,头脑聪慧,可以为替别人出谋划策?”
“是!”
艾琳又问:“你是不是胸膛燃着热血,心中怀着理想的男人?”
卡格尔想了一下,立即道:“是!”
艾琳无奈地长吁一口气:“那一个拥有诸般多生存本领的男人,在这个草原,就算不依靠部族,也应当能够生存了。”
卡格尔听到最后的一句,大声地叫道:“不……”
可惜没人听卡格尔在废话什么,两边的亲卫上前褪去卡格尔的盔甲,解开他腰间的长刀,以及一切军备物资,几个祭司上前用大祭司赐予的黑边花纹碗对着卡格尔一照,卡格尔眉心的一颗鲜红鲜红的信仰之力就被吸了出来。
被拔的就剩衣服的卡格尔还是不肯相信自己经失败了,就那么孤零零的站在了整个世界对立面,痴痴地望着艾琳族长的背影,他希望艾琳再头转一次,挽留他,可惜一切都是妄想。
卡格尔到现在也还没明白,为什么艾琳会放弃他这个有能力,有利用价值的人,可以为她打仗的人而只去选择一个脸蛋漂亮的男人。
卡格尔如果像克劳德一样经历过一次人生,他就会明白,当一个人面对自己的两名情人抉择时,有时不是比谁更漂亮,也不是比谁的条件更加优越,甚至不比谁对谁的感情更深,只是简简单单地比一下,谁会为对方生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