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1 / 1)

陆寒予记得很早之前读过卞之琳的《断章》,“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当时觉得耐人寻味,又有些感同身受,仿佛自己就是楼上那凝视着看风景的人,而自己这些年也的确扮演着这样的角色。

有时候连自己也分不清,对白云的执念是源于何处?对他来说,形形**的人都有见识过,比她好的,优秀的,比比皆是,最主要的是她们的心都向着自己。

可是,爱情这种事,不是优秀和优秀人凑对那么简单,她就是她,世界上唯一的她,所以即使过去了那么久,分开了那么久,自己的眼里还是只有她。可她的眼里却从不曾有自己,对他来说,该是件多么难过的事啊。

白云大概以为第一次见到自己是杂志社的初见,可事实上,远在那之前,她们就早已相识,甚至比她的心上人林子渊认识的时间还要早。

陆寒予认真回想着,第一次见到白云的时候,那是自己七岁还是八岁的时候了,明明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可是当时见面的场景自己却记得清清楚楚,就连她那天穿了一件十分漂亮的粉裙子,梳着两个长长的马尾辫这细节自己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时自己也记不清是第几次搬家了,每一次,决定搬家的时候,妈妈总会抱着自己哭,一直说着对不起,开始自己也会和妈妈一起哭,后来大概也是麻木了,心里也不觉得难过了,其实妈妈除了没有给自己一个爸爸外,实在没什么好对不起自己的,至少她没有丢弃自己去寻找新生活,这一点就让自己感到感激。

每一次搬家理由无非就是妈妈知道自己在幼儿园被孤立或者被周围的小伙伴们欺负,尽管自己从来没有对妈妈说过,可是身为母亲,对孩子的事情又怎么会不知晓呢?可是她的能力实在是太弱小了,并不能时时刻刻为他抵挡住周围的谩骂与拳头,所以屈服的每次都是弱者的他们,所以才会经历一次一次的搬家,每次搬的时候,妈妈总会笑得很灿烂,眼神中透着光芒,告诉他下个地方一定会更好,他一定不会再受欺负,也能交到好多小朋友。一开始自己也是充满希望的来到新住处,可是一次次的搬离不如说是逃跑,让他感到厌倦失望。

然后他明白了,原来这世上的每一处都不能接受他这样家庭的存在,离婚的女人独自带着孩子注定会被别人瞧不起,从那时候他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变强,强到没有人敢因为自己的身份而瞧不起,欺负自己和妈妈。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七、八岁的孩子,比起还在父母跟前撒娇的同龄人,自己好像太早熟了些,可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也想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可是经历告诉他并不能。

当时搬到白云那个街道时,自己早已心灰意冷,没有了当初的期待,而第一眼看到她时,她穿着那么好看的裙子,歪着头好奇的看着自己,那个时候自己居然害羞了,可是自己控制的很好并没有表露出来,相反的做出一副凶凶的样子,想着能吓跑眼前这像洋娃娃似的女孩,就像之前其他人对自己所做的那样。

然而,她并没有被自己所吓倒,而是在自己做了那样的表情后,“咯咯”的笑了起来。当时自己在想“这孩子不会是傻了吧!”

然后,她开口了“小哥哥,我叫白云,就是天上的那种白云,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是新搬来的嘛?”女孩的声音很好听,脆脆的,不自觉的就让自己卸下了心里的那道门。

“我,我叫陆寒予。”

“哦,寒予哥哥,我们能做朋友吗?”说着伸出了那胖乎乎的小手。

陆寒予想那时候自己的表情肯定很怪吧,毕竟这是第一次有人说要和自己做朋友,如果她知道自己没有爸爸,还会不会和自己做朋友,她会不会也和其他人一样嘲笑他呢?想到这,他无视了示好的手,绕过她就往家里跑,任凭她在后面如何呼喊他的名字,也没有停下脚步。

可是那时的白云就像个牛皮糖一样,怎么也甩不掉,无论在哪,她都跟在你后面,无论自己怎么去吓她,无视她。

然后,他们就成为了朋友,这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他很高兴,激动,也隐约有些担心,害怕失去她这个小伙伴,害怕她也会和其他人一样。

可是她并没有让自己失望,也让自己惊喜,她会在其他小朋友们向自己丢石子的时候站在自己前面,为自己抵挡一切,因此她也没少受伤,可是她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喊过痛。

正是因为她对自己如此,才会让自己念念不忘,拼尽全力也要找到她,可是等找到她的那时候,她的心里早已有了另一个人,全然忘了自己的存在。

而过去的记忆有多美好,陆寒予就越不能理解为什么,白云的记忆里没有自己一点的存在。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离开那儿,是不是自己就能在她身边,陪伴她一起长大,是不是她就不会忘了自己了?

可是很多事情并不能靠我们所希望的去发展,正如那时候所发生的事。

那时搬到白云这儿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尽管其他孩子们还是会对自己谩骂,可是自己却不再为这伤心,苦恼,因为他的身边有了白云。那个时候是自己最快乐的一段时间,妈妈看到自己的变化也很开心,打趣着让自己带白云来家里做客。

那天是自己十岁的生日,出门的时候,妈妈赶出来塞给自己一把伞,告诉自己今天可能要下雨,然后又叮嘱自己早些回来,并且带上白云,一起过生日。

陆寒予没想到那是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无数次回想着那天的情景,就像梦魇一样,在心里挥散不去,那天本该是自己最快乐的一天,有白云,有妈妈为自己过生日,可是老天却从来没有眷顾过自己。

等他放学回来,和白云走在路上,期待着妈妈为自己准备的生日蛋糕,可是却在家门口的街道上看到浑身是血的妈妈,早上还对着自己笑的妈妈,就这样躺在冰冷的地上。围观的人一圈圈围在妈妈面前,或指指点点,或小声议论,那刻,自己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倒下去似的。

他扒开一层层的人群,每走一步都感觉到自己在颤抖,他在心里祈求着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妈妈好好的,天突然下起了雨,越下越大,人们慢慢散去了,当他走到人群最前面的时候,他再也骗不了自己了,妈妈永远也不会冲着自己笑了,也没有人会为自己过生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可是他记得很清楚,身后的白云却是哭的很厉害,像是经历了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明明此刻自己才应该痛声哭泣一场。

后来发生的事情,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浑浑噩噩的,大概是谁拨打了救护车的电话,然后他看到医生护士抬着妈妈上了车,看到他们在那叫家属,然后自己突然就跑上了车……

在医院等待着医生的时候,是他最难熬的一刻,可是妈妈还是离开了他,就算以前过得多艰难,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失去妈妈,他也不知道那刻自己是什么样的反应,大概是嚎啕大哭了,可是再也没人会为他擦眼泪了。

然后他第一次见到了所谓的爸爸,自己从前一直盼望期待的爸爸,这时候自己却是无比的憎恨,如果只能在父母之间选择一个他宁愿要妈妈,他可以永远不要爸爸,只要妈妈能陪在他身边……

自然而然的,他又一次搬家了,可是这次却是和爸爸,走的那天,他找到白云告诉她自己要走了,她哭的很伤心,他边为她擦着泪边向她承诺自己一定会来找她,他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所期待的爸爸事实上是如何的一个人,也没料到这承诺终究是没有兑现,以及白云会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并且有了心上人。

到现在当初离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么瘦小的白云就这么抓着自己的手,无论自己如何劝说,自己只好狠下心来挣脱开了,然后车子越驶越远,奔跑着的下小白云很快就被甩在后头,陆寒予看着她变成了越来越小的点,心中的难过更甚了,说到底,自己在从未谋面过得父亲和她之间选择了前者,而这一选择正成了折磨了自己多年的原因。

爸爸的家很大很美,他从来没见过爸爸也并不了解他,但是本能的去依靠他,从前是妈妈现在是他,他以为他会和妈妈一样对自己好,可是直到看见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

“就是他?”那个他应该称作“妈妈”的人,看着他仿佛看着一只苍蝇,脸上充满了嫌弃与鄙夷,他本能的向爸爸那边缩了缩,而此时应当站在他前面给他安全感的这个男人,却是似乎没发现自己的害怕与踌躇,将自己往前面推了推,满是讨好的对那女人说道“就是他了,放心,这孩子很乖的,成绩也是很好的,以后肯定能为你做些事的。”

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刻在了自己心里,还是十岁的他,本以为失去从小相依为命的母亲已经是最大的不幸了,不曾想,自己期待了那么久的父亲,却是这样一个存在,那时候他只想,这样的父亲还不如从来没有出现过,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乃至绝望。

可那时毕竟年幼,尽管内心排斥着这个所谓的“家”,可是以自己的年纪却并不能做出任何改变,所以自己只能沉默更沉默,尽量做个透明人,那种不被关注的存在,然而,在大家看来,自己这身份却并不能如此低调的生活,所到的每一处,都能听到别人的闲言碎语,面上虽是讨好尊敬,私底下对自己却是挖苦讽刺。

在陆寒予看来,那段日子教会自己的大概就是人心叵测这道理吧,这世界最可怕的大概就是人心了,你永远也不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就算此时此刻他对着你微笑,也保不准没在算计你。

而在这个“家”里长大,唯一的好处大概只是让自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这点,让陆寒予很庆幸,他几乎付出自己全部的精力在学习上,想着只要自己努力肯定就有力量保护自己离开这个家。

累的时候他总会想到白云,想着她有没有长高,有没有和自己一样牵挂着他,有没有和以前一样爱哭。

也不是没有去找过她,只是当自己好不容易溜出去,找到那条熟悉的街道时,才发现,她已经搬家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自己甚至不知道她搬去了哪儿?所以他只能更努力,他相信,只要自己站的更高,拥有的更多,一定能找到她的,那个时候,不管白云在哪,自己总会穷尽自己所有能力去找到她,保护她。像她曾经做的那样!

如果自己知道这错过就是5年,或许当初会有不一样的选择。可毕竟自己在这个“家”也是过得艰辛。自己也是过了很久才在佣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自己能来到这个“家”,是因为那女人无法生育,所以才容许自己这么一个人进门,不过想着自己能为他们养老罢了。

那时候他觉得白云总会站在原来的地方等他的,不管自己去到多远的地方,过了多久,她总是那个粘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小姑娘,可是再一次相遇已经是五年后,那个总在他身后喊着“寒予哥哥”的小女孩,已然长大,脱去了稚气,多了青涩。

陆寒予永远记得那一天,与她重逢的那一天,是天堂也是地狱,他用惊喜的目光看着她时,她却用那看着陌生人的眼神提防的看着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是自己找错了吗?陆寒予开始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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