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田老伯遭遇了不幸?”看着田杨氏又要开始哭泣,于小鱼赶紧追问,顺便打断了田杨氏的眼泪:“他是怎么过世的啊?”
田杨氏抹了抹眼泪,悲凄着说道:“唉,老婆子也不知道我那苦命的老头子还在不在人世……”
听到田杨氏的话,于小鱼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恨恨的暗道:“哭哭哭,哭什么哭啊?根本都还不知道死活,在这里哭什么丧啊?害我以为青天白日的,又要我开棺验尸呢?”
虽然于小鱼心中不快,但面上却是不显,只是皱紧了眉头道:“既然你不能确定田老伯的生死,那又为什么要哭得如此凄惨?还有,为什么你看到我跟展……我们两个人,哭得更厉害了?”
于小鱼差点儿习惯性的脱口而出唤了“展大人”三个字,可是最后却还是硬生生的改了口,没有暴露展昭的身份。
其实有一句话是被狗血电视剧浸染多年的于小鱼没有说出口的:“老太太你看到我跟展昭两个人之后哭得更厉害了,莫不是因为展昭跟那生死不明的田忠长得是一模一样?”至于为什么不是于小鱼自己,于小鱼认为跟展昭比起来,她的脸还是更像女人一些。
而由于心中近乎诡异的想法使然,于小鱼不由得回头仔细的打量了展昭几眼;于小鱼饱含着浓浓疑惑的眼神,令展昭不解的皱着眉头,实在不明白于小鱼为何要用如此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又哪里能想得到不过是眨眼间,在于小鱼的脑海中就已经给他荒唐的换了父亲……
“老婆子……”田杨氏哽咽的说道:“老婆子一看到公子和夫人,就想到了我家那可怜的小主人,才更加的控制不住自己。我那小主人可怜啊……”
听到田杨氏的话,于小鱼不禁转过头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坟茔,心中暗呸着实在是秽气,难道这坟茔里埋着的就是那田杨氏口中的小主人;而展昭也没有纠结于小鱼刚刚疑惑的眼神,关心的对着田杨氏继续问道:“老妈妈,你家小主人怎么了?难道……”
说到这里,展昭的目光也不由得瞟向了身旁的坟茔,似乎同于小鱼一样,已经认定了那坟茔中埋藏的就是那田杨氏口中的小主人夫妇。
“我家小主人名叫田起元,”田杨氏摇了摇头,抹了抹眼泪:“自幼就喜欢读书,也曾参加过乡试,是咱们陈州城里有名解元公;他为人和气,从来不与人发生争执。前两年更是娶了金家的姑娘金玉仙为妻,两个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小日子过得像是神仙一样。用我们小主人常说的一句话说,就是什么鸳鸯什么仙的,那文绉绉的话,老婆子也说不明白……”
于小鱼眨了眨眼睛:“只羡鸳鸯不羡仙?”
“对,对,”田杨氏点了点头:“小主人常挂在口边的就是这句。”
于小鱼暗中翻了个白眼,不屑的撇撇嘴:“看到我跟展昭,想起你家小主人,还只羡鸳鸯不羡仙,真不知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展昭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展昭跟田杨氏却都没有理会此时小鱼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而是一个专注的认真听,一个悲伤的接着说:“可是,今年陈州干旱成灾,朝廷上派了安乐侯前来放赈;结果那安乐侯来到这里之后,却根本没有做放赈的事,而是到处抓人建了个皇亲花园,又建了个什么软红堂,到处抢那年轻貌美的姑娘,囚禁在那软红堂中,这城中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好人家的闺女被那安乐侯活生生的给祸害了。现在,这陈州城里人心惶惶的,生怕那安乐侯不知什么时候就盯上自己家……”
“谁知道,”田杨氏又哭了几声,才继续说道:“谁知道那安乐侯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家小女主人金玉仙的美貌,竟然硬是闯到家里来,强行带走了小女主人,又把小主人抓进了大牢里……”
展昭沉着声音问道:“那你们就没有去报官吗?难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陈州太守也不管吗?”
“太守又哪里敢管那安乐侯的事情啊?”田杨氏接着说道:“我跟我那老头子也到那府衙告过状;谁知被那陈州太守给打了一顿,轰了出来……”
看着一行鼻涕两行泪,哭得十分伤心的田杨氏,展昭放缓了声音问道:“那此处坟茔里埋藏的,可是……”
田杨氏摇了摇头:“虽然还不是,可是也差不多……”
看着又开始哭泣的田杨氏,于小鱼抿了抿嘴:“什么叫‘虽然还不是,可是也差不多’,你别总是哭,倒是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处坟茔里埋的到底是谁,你说的那田忠田老伯又去了哪里?”
田杨氏抬起袖子使劲蹭了蹭脸,勉强收住了眼泪:“我跟老头子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后来,他们说京城里有个包大人,人人都称他是包青天,他连那公主的驸马都敢铡,我那老头子田忠便去了京里,状告那安乐侯,想要包青天替我家小主人做主;现在也不知道他到了哪里,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见到包大人,包大人到底肯不肯为我家小主人做主;至于我家那小主人……”
说到这里,田杨氏又哭了几声,才抽泣着说道:“自从被那安乐侯下到大牢里之后,老婆子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说到这里,展昭已经大概能够猜测出,公孙策信中所说的在开封城大街上拦轿喊冤的,极有可能就是田杨氏的丈夫田忠,而正是因为田忠的状子,包大人才下定决心向圣上请旨,要来到陈州查看放赈情况;虽然展昭很想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给田杨氏,让她不要再如此的伤心,田忠应该还活着;可是转念一想,却又不能过早的透露包大人将要来陈州的消息——虽然庞昱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包大人要来陈州的消息,暂时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展昭也只能转换话题,继续追问那田起元的消息。
“难道你没有去探监吗?”展昭不解的问道:“按照律例,老妈妈是可以去探那田起元的监的啊?难道他已经遭遇了不测?”
田杨氏摇了摇头:“那安乐侯根本不准老婆子去探小主人的监;想我那小主人在牢里受罪,老婆子却连饭都不能给送……”
“你家小主人现在还在牢里吗?”
“昨天,”田杨氏哭着说道:“城里贴出告示,说是我家小主人杀了人,那太守已经判了我家小主人斩立决,只等着明天午时三刻就要砍了我家小主人脑袋;想我家小主人,连杀只鸡都不敢,又怎么敢杀人呢……”
“放肆!”展昭怒不可遏的说道:“那太守竟然敢如此草菅人命,实在罪不可恕。”
“官官相护,”于小鱼不屑的低声嘟囔了一句:“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妈妈请不要担心,”展昭握紧了拳头,郑重的对着田杨氏说道:“若你家小主人真的是冤枉的,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于小鱼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展昭,抿抿嘴角,靠近展昭,低声说道:“展……你不会是要劫……不行不行,你一个人,势单力薄的,那不是去送死吗?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展昭看了看于小鱼,沉默不语;展昭沉默不语的样子,却令于小鱼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而那田杨氏却好像抓到了最后一块水中浮木一样,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展昭,连称呼都变了:“大爷……”
看着展昭转身就要走,于小鱼赶紧拉住了展昭的腰带:“喂,你不会是真的打算……你走了我怎么办?”
展昭想了想,对着田杨氏说道:“老妈妈,这附近可有什么安身之所?”
“从这里往东五里,有一个观音庙,”田杨氏说道:“老婆子暂时就是在那里安身的。”
展昭捏了捏于小鱼的手,低声说道:“你先跟着她去观音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于小鱼知道人命关天,自己也拦不住展昭,只能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一点,注意安全,别太逞强了。”
感受到了于小鱼的关心,展昭温柔的笑了笑:“放心,我没事,不用担心我;你自己才要多注意一点。世道不好,别到处乱走。”
看着展昭坚毅的背影,于小鱼突然感到有些不安,总觉得自己跟展昭这一分开,肯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唉,”于小鱼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田杨氏:“我们走吧!”
田杨氏呆愣的看着展昭离开的方向:“夫人,刚刚那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
“总之不是坏人。”于小鱼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展昭的身份透露出去:“你也别太难过了,你家小主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此后,于小鱼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跟在田杨氏的身后,很快就到了田杨氏口中的观音庙。
看着眼前蛛网遍布、破落不堪、到处是灰尘,明显已经断了香火很久的观音庙,于小鱼撇撇嘴,暗暗的道:“看这光景,菩萨当的也真是不容易,连香火都断了。又何况是普通人呢!”
“夫人,”田杨氏简单的打扫出一处勉强算是干净的地方:“您坐这儿。”
“老妈妈不要忙了,”不知道应该要如何称呼眼前这位田杨氏的于小鱼索性跟着展昭的叫法:“你也歇一会儿吧!”
田杨氏点点头,坐在一旁,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又抹起了眼泪。
于小鱼无奈的看着田杨氏,深深的吸了口气,却也不知该从何劝起,只能是背负着双手站在一旁,四处打量着这破财的观音庙,心中暗暗思考着展昭是不是真的会去劫大牢……
晚上,于小鱼坐在角落里,啃着展昭留给自己的冷硬馒头,慢慢的盘算着展昭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自己要不要出去找展昭?
然而,还没等于小鱼前去寻找展昭,观音庙中就迎来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