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步,背后凌厉的目光让我心神不安,急速转头,奔到江源面前,低气,“谢谢!”我垂着头半响,眼前人居然毫无反应,抬头看向那小子,他一副欲笑不笑的嘴脸,用指头指向他右手边,“是他,不是我喔。”
我把眼神飘向他手指的方向,那人却转过身影,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我不是救你!”随后走进车身,喊着江源,“玩够了,回家!”江源点点头,刚一转身猛的回头凑近我的脸庞,我慌忙躲开,这小白脸还想做什么!
他婉约一笑,小声道,“以后过马路记得叫警察叔叔哦!”“你?”我握紧双拳,气冲入眼眶。只能睁睁看着他溜入车内,任凭急速的冷风从我身边穿过,呛到喉咙,心中仍然不服气,拽什么拽,有钱了不起吗?
“别气了,我送你回去!”罗飞拉起我的手,语气带着些许安慰。走了几步,洪明问罗飞,“江枫不是转学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罗飞顿了顿,没有回答。原来江源身边的男孩叫江枫,江源?江枫?同姓,年纪又相仿,想必一定是兄弟。
我想着,便试探的答道,“江源不是没转吗?我想江枫是因为江源的关系吧!”方强接过我的话,“陆菲说的对,江源和江枫向来形影不离,有江枫的地方,江源一定会出现。”“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真好!”
我心中想到小弟,想起他小时候总是喜欢用他胖嘟嘟的小手牵住我的衣角,央求着小脸要我陪他玩。可如今,有家不能归!看向人潮人海的十字路口,泪水再次涌入眼眶。
“是啊,江源虽是江枫的堂兄弟,但二人更甚是亲兄弟!”方玲拉回我的思绪,“真姐,我们不陪你回去了,有飞哥一个人足以,我们不当电灯泡了!”方玲微笑着挽起方强的胳膊说,“哥,咱们也回家!”
我见方强也朝他们的方向走去,急忙喊住,“方强,你能陪我走走吗?”话一出口,五双诧异的目光投射而来,方强更是意外的盯着我,我轻松一笑,对罗飞说,“我不会连这个自由都没有吧?”罗飞见我如此坦白,耸耸肩,走到方强面前,低语了一句,便随着方玲他们离开了。
方强送我回家的路上,分外安静,全然没有刚刚与罗飞在一起的坦然。我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推了推他的胳膊,“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方强瞪起认真的眼神看着我,“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哈哈……”我扑哧笑出声,一只手拍向他的胸口,“喂,小子,你才多大就懂这些?何况我和罗飞之间根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只把他当朋友,仅此而已。”我尽量撇清我和罗飞之间的关系。
做这个稀里糊涂的陆菲已经一个多月了,老天并没有打算把我物归原主!既然这样,我必须做回自己。而回归的任务得由罗飞他们开始,开始渐渐摆脱这群人的生活。
方强瞪了我半响,伸手抚上我的额头,撇开嘴,“陆菲,你没事吧?这些话,你对我说说就算了,但千万不要伤罗飞。”“为什么?我又没卖给他?”我不明,就算罗飞真的喜欢我,就算他们每个人都要把我推给他,我也有选择的权利。更何况,这种清纯年少玩的恋爱游戏,我也有过,彷如过家家一般,不过是一场幻梦!
“陆菲,怪不得万德说你没心没肺了,罗飞是怎么对你的?没有他,你早死在那个火热的地窖了。陆菲,我告诉你,你安分的做他女朋友,否则我方强第一个不原谅你!”方强气愤的出声,语气尽是对我的不满。
我听的糊里糊涂,“死?谁要死,我吗?”“当然是你,你该死的灌了一瓶兑了安眠药的啤酒,害的飞哥三魂丢了七魄,把你背到医院,才保住一条命,大夫说再晚来几分钟你就没命了。”我心中一阵惊慌,急忙问他,“我自杀那天是什么日子?”
“八月十五日!陆菲,你不会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吧,那天,幸好罗飞记得你的生日,才溜进你家瞧你的,没想你却喝了药,还放了火……”我脑中嗡嗡直响,再也听不清方强后面的叫唤声。
记忆滑过我的视线,原来我与这副躯体交换灵魂的那一刻是我们共有的生日的这天!而我却全然不知,只因我醒来时,时间已过了三天,此刻想来,当时身体的麻痛,手背上的针眼,眼前的昏暗不过是陆菲死后复生的痕迹。
2010年八月十五日,我记得家里着了火,好大的火光,甚至灼伤了我。我拼命的喊叫,却没有人回应。直到爸妈叫唤的声传来,我才有了意识,可我醒来时,时空已回到1995年……我浑浑噩噩的走回家,连方强何时离开都完全没了印象。倒头睡在陆菲那章冰冷的小床上,反复思考着这倒流时空的过程,来来回回,唯一可追寻的踪迹便是我的生日。
看来,有可能我的下一个生日便是回去之际。心中顿时有了一丝希望,身体也有些了力气。听得门外传来响声,便知是陆汉康回来了。陆汉康是陆菲的父亲,也是我现在在这里唯一认识的亲人。我依稀记得当我昏迷时,是他日夜守在我旁边,不停的叫唤我的名字,偶尔还夹着微弱的抽泣声。
打开门,一个酒瓶咕噜的跑到我面前,陆汉康摇摆的身体靠在门框上,面红耳赤,他又醉了。我无奈的一叹,已习惯了他隔三差五的醉酒。扶着他回到房间,敷了热毛巾,正准备为他熬些粥来,他拉住我的手臂,半睁着眼眸,说着酒话,“真真,别离开爸爸,爸爸就剩你了……爸爸以后不喝了,再也不喝了……”
又是同样的话,这一个多月以来我已经听了不下几十遍了,起初,我以为他是因为他被单位开除而烦心,后来才从邻居大妈口中晓得他的妻子,也就是这副躯壳的母亲,在我四五岁的时候跟着一个有钱的男人过她自己的日子去了。陆汉康自妻子离开后,便每日的酗酒。
轻拍着他的手,“睡吧,我不会离开你!”我安慰着他。说实话,和他相处一个多月,我并不讨厌他。看的出来,他除了酗酒这个不良嗜好,还是很疼我这个女儿的。
他虽常常很晚回家,但他在出门前总会为我做好饭,晚上进门前总会先到我的房间,替我盖好被,然后哀叹一声对不起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明白他的痛楚,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靠着邮局那几个微薄的工资,维持着四口之家。中途又不幸遭妻子背叛,儿子出走,女儿叛逆,的确令人心酸。我到现在还未曾见到陆汉康口中常常咒骂的那个不孝子。我曾偶尔问起那个未曾蒙面的同胞哥哥状况,但陆汉康一句“你当他死了!”便封了我的口。
之后我也不敢再多问,毕竟我是个“外人”,迟早要回去的,这个家庭的是是非非我不想过问,更不想管!等我想到法子把这幅躯体还回去,这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相信我能回去,我更希望这不过是个梦境,等我明日一醒来,我便能看到爸爸妈妈,还有我最疼爱的小弟……
昏沉中,窗外瞪瞪瞪的响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抬头一看时钟,七点,方玲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我打开窗户,头仍有些迷糊,“这么早?”“还早?今天开学,你忘记了?”她指指门,我打开房锁,她一溜烟似的窜入厨房。
我睁大双眼,看向四周,该死!我还在这里,我没有做梦!而方才听到妈妈叫我起床声音才是真正的梦境!无奈的卸了一口气。陆菲啊,陆菲,你到底哪里得罪上帝了?这么耍我?
“叔叔做的粥真好喝。”方玲端着一碗粥从厨房中走出,一脸的享受。“你妈不给你做早饭的吗?干嘛每次都跑到我家吃?”这丫头隔三差五溜到我家,找各种借口蹭饭。方玲眯起黑眸一笑,看向窗外,说道,“不止我一人?”
我看向窗外,见方强一手提着书包跨了进来,书包一仍,直接坐到饭桌上,与方玲你一口,我一口吃的乐不思蜀。我没好气,双手插腰,“你们兄妹俩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这里是我家?”我提高音量,生怕他们听不见。“是叔叔叫我们来的,他说他每日出去的太早,怕你一个人吃饭寂寞,便叫我和哥哥来了,真姐,你放心,我们不会把你份吃掉的。”方玲说的理所当然。
方强一声不吭,只顾吃自己的饭。看着他们吃的津津有味,肚子也不由己的咕咕乱叫,我闪进卫生间,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刚一抬头,镜中一个身影立在门口,怔怔的看着我。
“喂,你怎麽不敲门?”我气恼的瞪着方强,这小子真是不礼貌。“是你不关门的。”他不紧不慢的靠在门框上,并不打算离开。“有话对我说?”我问。他顿了顿,说,“昨天的事,谢谢!”“昨天?”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陆菲,我发现你最近老忘事?你不会真像江源说的,半瓶安眠药就把自己给喝失忆了?”他立正身体,认真的不像样。“哈哈……”我傻傻一笑,这才想起昨夜是我替他们挡的酒,转眸继续擦脸,“要谢就谢那瓶白开水吧。”
方强一震,走近我身后,有些明了,结巴着,“你……你居然……换了瓶!什么时候?”“去厕所的时候,我从吧台拿了一个空瓶子,灌了水放到了包厢。”“为什么?”“以防万一啊?本来是害怕你们灌我的,没想错有错着,蒙了章……”“章翼!”“对,就是他们!”我简单的说。
方强发出赞叹声,“陆菲啊,陆菲啊,以前我可是从不欣赏你的,想不到你这么有胆量,且不提你为我们挡酒的事?就冲着你以假乱真这一招,从今儿开始,你这个朋友,我方强交定了。”
他向我伸出拳头,我敲回他的拳头,自豪着,学着他大气凛然的样子,“好吧,就冲你这一句,今儿你这个兄弟我也收了。”转念想到他方才其中的言语,便问,“你从前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很讨人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