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朝霞的第一缕光芒,远行的驼队上路了。五十多匹橐驼,听着这是个数字,看起来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六个蕃人骑着马把它们约束成三队,打头的已经到了城门口,尾巴还在州府后苑外没起步呢。若是赶上有牛车交错而行,立刻就会引起小型拥堵,人喊马嘶的很有点后世早高峰的感觉。
洪涛自然是走在队伍的中间,前面有蒋二郎带着蕃人开路,后面是施铜一行人压阵,中间只有富姬和黄蜂。
在这个问题上黄蜂坚决不让步,他说既然拦不住驸马,就必须如影随形,否则不管出不出问题,裴英也会要了他的命。
至于说会不会碍眼的问题,洪涛只能入乡随俗了。想一想皇帝,他在后宫啪啪啪的时候也得让太监站一边看着,自己总不能比皇帝还拔份儿,跟着就跟着吧。就像黄蜂自己说的,根本就别把他当人,权当是一头橐驼。
“真堵车啊!前面为何不动了?”刚走出去没二百米驼队就停了,这次停的时间还挺长,显然不是有牛车交错。
“城门口有禁军收取抽头,我等来的次数还不多,未与他们厮混熟,需查验一二,想是看看有没有夹带朝廷禁榷之物。”
富姬对黄蜂跟在身边一点都不在意,该说说该笑笑,还故意和驸马并驾齐驱。两匹马都是互相蹭着身体走,两个人的腿不时就要碰撞,也不怕被黄蜂看见。估计在她眼中,黄蜂真就是一头橐驼或者别的什么动物,反正不是人。
“放肆,朝廷有朝廷的税官、酒官,本府还未重新设立,如何轮到禁军收税。还明目张胆的在城门口设卡,真以为地处边陲就没”
洪涛一听就急眼了,他是手下没有合适的人手充当税官,也不惜的去抢这几个小钱,但绝不允许有人敢偷拿自己的钱,更别说这样乱收税、乱设卡会影响湟州城的经济发展。
“嘘,现在官人是二零三,不是帅司,更不是知府大人,只是我花家驼队中的账房,不可多事!嘻嘻嘻”但还没等洪涛的官威发作完毕,就被富姬的马鞭给打断了,她倒没敢真抽,只是虚晃了几下。
“你们花家可真够气派,不光有上好的西凉白驼,连二掌柜都是朝廷五品大员,不知背后可曾有人撑腰啊!”
看了看富姬讥笑的表情,又回头瞧瞧黄蜂两眼望天的德性,洪涛终于醒悟了,是自己入戏太深,好不容易刚有了一块可以说话算数的治下,见到一丁点不顺眼都会急不可待的想去改变。
看来需要适应新身份的不是别人,反倒应该是自己。赶紧从朝廷命官的座位上滚下来,老老实实当几十天普通百姓吧,顶多是违规穿着甲胄、拿着劲弩的刁民!
“那是自然,撑腰之人大大的有名,他乃七星同宫,有破军之勇、武曲之能、口若巨门只是性如廉贞贪狼,着实让人气恼!”
刚开始富姬还有心情开玩笑,把她听来的有关驸马是七星下凡的传言挪用了一下,可是一说到这两颗命犯桃花的星立马就不高兴起来。
这也更坚定了流言的可信性,在她眼中驸马就是个命犯桃花的男人,之前是,现在是,以后恐怕也是。
“破军、武曲、巨门、廉贞、贪狼不对啊,不是七星同宫嘛,怎么还少两颗?”和女人聊天谁也不敢保证那句话就会惹恼她们,关系越近这种情况就越多。
如何应对呢?洪涛通过好几辈子总结出来一个所有人都通用的窍门,那就是不搭理、打岔、搅合、装傻充愣。
“禄存星掌寿基、现在不可妄言。文曲星掌才学官人不可贪心,武曲文曲常人求得一星即可享用终身。”
富姬也不是真生气,更像小妇人的抱怨。她本质上就不是小妇人,自然也不擅长小妇人的把戏,只是对驸马的贪得无厌有些意见,占了六个还不满足,难道非得占满啊!
“不知驸马算经和驸马钱经算不算得文曲星?”不光洪涛不太同意富姬的解释,就连跟在后面的黄蜂也有意见。传个闲话都传不好,原版他听王大头讲过,里面明明是七星全显的,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少一颗呢。
“哼,勉强算得!你且走慢几步,还未出城何必如此紧缀!”
要是没有黄蜂插嘴,估计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这时候的女人就不能劝,越劝越来劲儿。富姬把眼一瞪,也不管能不能吓住黄蜂,扭头就是一顿吼。
“什么叫勉强算得,你家官人都出两本书了,还入了算院,全大宋的有识之士都要研读,难道非得会做诗词才算文采!”
洪涛很为黄蜂感到悲哀,你说白白学了一身武艺,就因为当了太监看见谁都低一头。同时也为自己受到的待遇颇感不公,著书立说还不能算文采奕奕,凭什么啊!
“反正姬是没见过官人作诗赋词,连画笔也未见动过!”富姬算是和洪涛杠上了,打死也不想承认文曲星下凡,非得缺一个才好。
“嘿我个暴脾气,拿纸笔出来,听官人我出口成诗”洪涛是不喜欢诗词歌赋,但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剽窃。
多专业的理科生上学的时候也得学语文课,至少在高中之前免不了,还得认真学,否则考分不够都没有分文理科的机会。
让富姬这么一逗,再加上堵车实在无聊,就准备来一两首杀杀她的锐气。既然都七星同宫了,那就得凑够,一颗星也不能勉强。
“听着啊这个咱就以七星为题!北斗七星高,驸马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河湟!”咬牙切齿、呲牙瞪眼的想了半天,洪涛终于想起一首比较应景、且自己能背全的诗。
至于是谁写的、在什么朝代写的,真想不起来了。管它呢,蒙呗,想必富姬和黄蜂这样的宫女太监出身,应该也知道不了几首诗词。
“大二零三,这诗应是前唐人所做吧?”谁承想黄蜂拿着纸笔压根儿就没记,人家听出来了。
“此诗乃为前唐哥舒翰所做,二零三难道见过此人?”不光黄蜂听出来了,富姬也不示弱,张嘴就把诗的出处道了出来,一脸的轻蔑。
“哦,听过是吧这个不算,热热身而已,下面一首你们肯定没听过,那是官人去年为公主所做
。”
第一首就没蒙过去,还被人点明了出处,立刻就让洪涛收起了轻视之心。宋朝不愧是文人的社会,宫女和太监都通诗词,看来再剽窃古人的诗是没出路了。
自己学的大多都是唐诗宋词,能全背下来且知道出处的就没几个,万一张嘴把苏轼的诗读出来多丢人啊。
怎么办呢?该朝代呗,唐宋免谈、明清诗词又不记得,干脆,来现代的吧。不管现代诗人成色几何,那也是诗,总比自己瞎编强。问题是瞎编自己都不会,这个牛吹的有点过了。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真是被逼急了,张嘴就是致橡树。
现代诗洪涛也记不住几个,绝大多数都是上学时为了骗女同学用的,全是情情爱爱太肉麻。只有这首还算矬子里拔将军,带着点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