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唯念与薛少河心中的许多疑惑终于解开。原来静慧是因为这个才帮柳夫人,他们的马匹也果然是静慧弄死的。
静慧很是惊惶不安,不知道这番话传出去,善云庵的师姐们会怎么看她,师父醒来又会如何待她。只是事到如今,她再不给个明明白白的交待出来,薛少河更不可能帮她救师父。她还是很想救师父的。
师父这次的所作所为,虽然叫人觉得匪夷所思,但真实目的未明之前,静慧觉得还不能妄下评断。是以,静慧连连向顾唯念与薛少河致歉后,又央求薛少河救忘尘:“再耽搁下去,只怕误了救人的时辰。”
薛少河却道:“我要再考虑一下。等无忧师父也将她知道的事都说出来了,我才能考虑好。”
静慧很焦急,当即便朝薛少河跪下了。这就有些无赖了,但她实在没有其他法子了。
一旁的无忧也跟着跪下了:“薛居士,你大人有大量,救救我师父吧。我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静慧说出来的话,已经够多了,不差她再补充一些。
无忧知道的事,比静慧更少。她只知道,阿萝哭声消失的第二天,忘尘师太便将她叫进房中密谈。那一日,忘尘师太神色严肃,说出的话令她分外害怕:“这世上哪里有鬼,那阿萝的哭叫声,分明是有人装神弄鬼。无忧,你这便帮为师做一件事吧。”
无忧忙答应了。
忘尘坐在蒲团上,面色藏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眸中目光深暗,仿佛一口很深很深的古井,看不到水波,也探不到底端,她一字一句道:“你接着去装神弄鬼。用你的口技,用你的巧手,将那声音传得远一些,传得莲怀镇不得安宁才好。”
无忧震惊非常:“师父为何要弟子做这些?”
忘尘道:“你莫管这些,只管去做。记住,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
无忧本就很听忘尘的话,此刻又在她的逼视之下,便更不敢反抗了。她虽满腹疑虑,依然答应下来。自此,便开始了长达半月的装神弄鬼。
这就是无忧知道的所有的事了。
顾唯念问道:“你当真一点也不知道你师父的目的?”
无忧摇头:“我并不敢多问。只是……”
“只是什么?”顾唯念连忙追问。
无忧道:“莲怀镇诸多居士,曾几番向寺院的师父们求助,希望众位师父能帮他们驱鬼辟邪,却无人答应。也有人求到过我们善云庵,我师父自然也没答应。只是后来,我听到师父说过一番话,是什么‘没人会答应的。他们都以为这是鬼怪闹事,没有十足十的把握,谁敢去招惹鬼怪。得道高僧?说得好听罢了。呵呵,连他也不敢答应的,一定不敢的。’”
顾唯念听得稀奇,忙问:“哪个他?他又是谁?”
无忧摇摇头,再无话可说了。
顾唯念道:“听起来,似乎是为了哪个和尚。”忘尘会说出那番话,那个“他”的身份,也注定只能是个大和尚。
山民中又是一番震动。
一个妇人道:“你们说,柳老板该不会是……是柳夫人故意弄死的吧?柳老板害得阿萝惨死,柳夫人便对他绝了情分,天天让他被阿萝吓,吓了个十几天,就将人吓死了!”
其实静慧也是这么想的,她方才那番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连忘尘师太,只怕也猜到了几分。忘尘师太也并非全无良心,在善云庵时,并未揭破柳夫人。
又有人道:“那这忘尘师父又是为什么?借着柳夫人的法子,故意给咱们使坏。柳夫人只是为了吓唬柳老板,她是吓唬整个莲怀镇。一个老尼姑,她心里莫不是装着哪个大和尚?”
“要我说应该是恨着哪个大和尚。要让人都看看,那个和尚没本事,赶不走小鬼。”
在山民看来,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尼,不管是爱着个和尚,还是恨着个和尚,都太荒唐了。
无忧从未想过,山民竟会想到那上头去。师父都已是知天命的人了,心里怎么会装着个大和尚呢?这可真是毁了师父和善云庵的清誉了。她慌乱无措了片刻,便又去苦苦哀求薛少河:“薛居士,我们已将所知道的都说了,你该去救人了吧?”还是救师父的性命要紧,其余的事过后再说。
薛少河便去看顾唯念:“眉眉你说,咱们救还是不救?”
顾唯念道:“两位小师父为了救自己的师父,已经连这样的话都全盘托出了,实在是令人感佩。你方才也说了,只要她们肯说出实情,你便会救人”她忽又俏皮一笑,学着薛少河的口气,“你堂堂七尺男儿,怎好意思食言背信?”
这是薛少河曾经问叶寻的话。不过薛少河方才并没有真的答应这两个小尼姑,只不过是套了套她们的话。他说的是,无忧将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他才能考虑好到底救不救忘尘。如果他甩一句,他考虑好了,他不打算救人,这两个小尼姑也不能将他如何。
薛少河分明是给自己留了退路的,却被顾唯念强行堵上了。他唯有摇头苦笑。
顾唯念不待他答话,又道:“不过么,若是救一个中毒的人,需要薛大哥耗费很多内力的话,那……薛大哥不救也说得过去啊。我还怪担心薛大哥累倒哩。”
薛少河朗声大笑:“还累不倒我。两位小师父,咱们这就往善云庵去吧。”
静慧和无忧忙起身在前引路,顾唯念与薛少河随着她二人,重又往善云庵去了。
薛少河一边走着,又在顾唯念耳边低语:“你倒还知道担忧我身体。”
顾唯念道:“那是自然。薛大哥若累倒了,咱们怎么去崇苍宫。”
薛少河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顾唯念深深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