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打开,阴暗的屋内,忽然打入一道光线。
江小五微微闭了下眼,很快便又睁大双目。她一直倔强得站在牢里,不肯委屈自己坐在地上。薛少河正在打坐运功,看起来正在紧要关头,就连顾唯念来了,也不曾停下。顾唯念急急进入牢房,看到这情形,又生生顿住了步子。她生怕薛少河分心出了岔子,并不敢叫他。
江小五对她道:“你放心,薛大哥说,只要两日之内不受扰乱,他便会安然无事。莫说这里没别人进来,就是有人来,我自会护他周全。”说完,一转眼,看到牢门前的谢天其。她目中一喜,原本的倔强顷刻间化作满腔的柔情和委屈,三两步奔到谢天其跟前,将头埋在他怀里:“天其哥,你终于回来了。”
原来这个骄傲恣意的姑娘也有这般柔情似水的时候。顾唯念看在眼里,心中默默感慨。
谢天其神色忧虑:“我不过走了几日,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江小五只得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说了一遍。
“你走以后,发生了一些事。我心里很乱,急着见你。我娘不愿让我出谷,我便撒谎说,打猎时看到一只紫皮的小野猪跑去谷外了,我一定要将那只野猪抓到,最多一天时间就能回来。我娘拦不住我,我就跑了。”
谢天其叹道:“你这个性子,早晚让江大婶为你操碎了心。”
江小五也颇为内疚:“我实在是个不孝女。这次又让她担忧了。”
谢天其又问:“你既然出谷找我,为何又回来了?”
江小五道:“我出去后,发现你并没有在原先的市镇上采买用品,根本不知该去哪里找你,只能在回红蕖峡的必经之路等你。谁知我在等你时,又遇上这两个倒霉催的。”她指了一下顾唯念与薛少河。
顾唯念听了这话,简直哭笑不得。她看一眼薛少河,见他依旧在专心打坐,并没有因为这边的言谈分心,这才略略放心。
江小五接着道:“他们两个被一群高手围追。我看他们不像坏人,尤其这位顾姑娘,分明是个没怎么出过家门的少女,便一时好心,帮了她二人一把。我等你时,因百无聊赖,挖了两个陷阱,想着随便猎些野味,也好跟娘交代。那两个陷阱还帮了我的大忙呢。”
顾唯念这才知道,江小五为何会出现在那棵树上。她想起江小五当日满口胡诌便想笑,只是瞥一眼薛少河,便又笑不出了。
江小五从自己为何出谷,出谷后又遇到了什么事说起,一直讲到自己为何身陷囹圄,说完后,便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情郎:“天其哥,你不会嫌弃我吧?”
谢天其望着她,眼中只有无尽怜惜:“其实我早知道你的身世了,是我爹娘告诉我的。我只担心你知道后受不住,哪里会嫌弃你。”
江小五又扑进了谢天其怀里:“只要你不嫌我,别人怎么看我,我才不在乎。”
谢天其抚着她肩背,像是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待江小五平静了,谢天其看看薛少河,又转头看顾唯念,“顾姑娘,多谢你。若非有你相助,只怕咱们连五天的时间都不会有。”
顾唯念尚未邀请谢天其帮忙,但谢天其一开口,已经主动将事情包揽了。
江小五忙从他怀里扬起脑袋,问道:“什么五天?”
谢天其长叹一声:“顾姑娘说了,给她五天时间,若不能查明此事,她情愿和你们一起受死。几位长老这才允准了她。如此有情有义,着实令人感佩。”
顾唯念忙道:“谢公子谬赞,我也不过是为了我大哥。”
江小五道:“什么大哥,在我跟前还装什么?你就说是为了情郎又怎么?你和薛大哥都是为了救我,才惹来这桩祸事,我还会取笑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成?”
顾唯念脸一红:“江姑娘,咱们还是说要紧事吧。你可知我查案时又遇到什么了?”
待顾唯念将方才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说了,江小五怒道:“江福来这混账东西,我素来敬他是伯父,他却对我爱答不理冷言冷语,如今我总算知道原因了。可我娘也只是被情蛊害了,并非有意。再说,就算我娘真找个男人,碍着他什么了?那时候,他弟弟已经死了。难道还不许寡妇再醮了?他如今这样害我,能得什么好处不成?真是个是非不分的糊涂蛋!”
她一生气,便噼里啪啦好似放炮仗一般,什么话都往外说。
顾唯念道:“江姑娘,今日之事,分明是有人故意把你往死里整。而且这人心思非常歹毒,他明明有背着别人一剑了结你的机会,可他却不这么做。他就是要慢慢折磨你!你仔细想想,近来可有与人结仇?”
她那会来看江小五时,便想问她这些,只可惜探监的时辰太短,长老会的年轻人又不肯通融。现在还好是跟着谢天其来的,无人打搅她们,她方能与江小五说了这许多话。
江小五道:“我能与谁结仇?我不过常和谷中的玩伴练功、打猎,陪着我娘种菜,种地……难道是江福来?他一直讨厌我。可布局陷害我的人不该是他,他还没这个本事。何况他为何要等到今日才动手?以往我年纪幼小,又不会功夫,他要害死我,机会岂非更多!”
谢天其看着江小五沦落至此,仍不怀疑那个嫌疑最大的人,又心疼又无奈。他问道:“小五,你方才说,我走以后,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急着见我。那时发生了什么事?”
江小五听他这么问,一下子便怔住了,呆了良久,低声道:“千月知道我跟你好了,一直很伤心,我觉得很对不起她。”
谢天其问道:“你哪里对不起她了?”
江小五道:“我……我和她原本是那么要好的朋友!可我却抢了她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