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却是笑笑道,“我只是曾经做过一个梦,在梦里,和你父亲相遇过,不过那个梦并不美好,在梦里我们是另一种相遇的开始,然后造成了彼此的错过。而且那个梦太过的真实,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似的,所以,对我来说,也可以算是一种前世吧。”
她知道,这是母亲对父亲的感情。
生死相随,这四个字,看上去是如此的美好,但是分量,却又是何其沉重。
而此刻,君容凡说得认真,姬生月心中产生了连他自己都有些说不清的震撼。
眼前的这个女人,总是会让他震撼,就像那时候,她用手接住了他点燃着的香烟,而现在,她又可以这样坦坦然然的说着这样的话,仿佛那对她来说,是一种信仰,一种向往,一种理所当然的决定。
生死相随吗……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要和哪个女人生死相随。
人本性自私,说到底,人最在乎的,该始终还是自己。
姬生月不觉出了神,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郊外的一处偏僻地儿了。.
这是靠近山的一块荒废的田地,在不远处,有一些简单的防护措施的围栏,不过这种围栏,真要说有很大的效果,也难。
至少姬生月一眼望去,就可以想出好几种方法进入,而围栏外的一些监控探头,如果真的是有心人的话,也自然有办法对付吧。
“这里是之前附近的村民之前无意中发现的,我们也曾经下过水,去看过,确实是有保存的价值。”君容凡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姬生月走进了围栏内。
里面围着的,是一个偌大的水塘。
在水塘的旁边,还竖立着一块石碑,石碑早已斑驳,裂痕累累,石碑上,依稀能够辨认出应该是写了两个古字。
只是这两个字,姬生月却认不出是什么字。
“是篆书的忘心两个字。根据我们的推测,可能是代表人命,也可能是墓宅名,又或者是有某种特殊意义的词语。”君容凡道,手指轻轻的抚摸的那石碑,“而在这水塘下,是一处用石头砌成的墓地,仿照宅邸的建设,当初我们潜水下去进行过探查,是水墓的可能性极大,当然,也许真正再深入的话,会发现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但是也可能,到时候发掘出来的价值,根本就不及投入的钱。要去进行这里的研究和保护,需要耗费的资金,远远大于一般同等规模的墓地的投入。”姬生月道,“你真的觉得,这笔买卖会值得吗?”
君容凡扬着眉喃喃着道,“如果这里,并没有被人发现的话,那么我倒希望,永远不去发掘什么,就让这墓静静的沉在水底,没人去打扰,未尝不好。可是,现在已经被人发现了,如果不去通过某种手段保护起来的话,那么只会让别人来破坏得更多。”
她转身,身子正对着那块石碑,视线定定的看着石碑,“忘心……在我看来,倒是更像是一种寄语似的,不知道是忘记心伤吗?又或者是忘却本心?还是有其他什么寓意呢?不知道是墓中的人的心愿,又或者是安葬的人的心愿……”
忘心……忘记的又是什么样的心呢?君容凡喃喃着,而姬生月只看到在夕阳中,女人面对着这块斑驳的石碑,神情专注,似在感叹,又似在遗憾着什么。夕阳的余光,洒落在她的身上,竟是那么的美,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时光,本来就会带走太多的东西,就像这块石碑,已经如此斑驳,如果这个墓,不是沉到了池塘底,恐怕也不会保存到现在了,而现在已经有不少村民,都知道这里有东西,就算靠着权威,就算建了这样的围栏和监控设备,但是又能拦下多少呢?如果真的就此搁置这个项目的话,只怕还没等到将来经费充足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毁了。”
她的声音,清润婉转,却又仿佛带着一种岁月的悠远。
“所以,你不想要这里被毁?”他问道。
“是,我不想这里被毁。”她道,“所以我带你来这里,想让你亲眼看一下,尽管这里,没有什么可以惊叹的东西,有的不过只是这一块石碑而已,但是价值这东西,本来就很难评断,所以,像这些在岁月中保留下来的东西,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也许对有些人来说,是可以卖钱的东西,对有些人来说,是可以了解历史的东西,对还有一些人来说,却只是一些无聊的破玩意儿而已。”
“那么对你来说是什么?”姬生月问道。
“对我来说,是工作。”君容凡如此回答道,这个答案,倒是让他失笑。他倒是差点忘记了,她对待工作,倒是顶认真的。
“如果我还是坚持项目暂时搁置呢。”他道。
她抿了一下唇,“那么我会继续再想别的办法,如果还是不行的话那么就算了。”
算了……他楞了一下,这两个字,从她的口中吐出来的时候,又是何其洒脱,她之前这样的整理报告,又来了财政部几趟,甚至还在财政部的门口等着他,又把他拉来了这里,就好像是执着的非要把这事儿给办成了。
但是这会儿,却又是这样轻轻松松的就说出了“算了”二字。
她可以固执的坚持,却也可以洒脱的甩手。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和她相处越多,似乎就越会觉得她有意思。
而这种有意思,似乎是在对着他传递着一个危险的信号,弄得不好,他会越陷越深。
直到她在他眼前挥了一下手,喊着,“姬生月”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她问道。
他唇角一扬,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我在想,你这样还真的是让人想要威胁你,都无法做到。”
她有些微诧,“你要威胁我什么?”
“比如说,如果你和穆逸寒分手的话,那么我就会同意把经费拨下来之类的。”他道,淡淡的口吻,倒像是玩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