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通斩杀了虚影,本想继续去追符先生,但料想他昏迷不醒又被捆得结实,全身更贴满了缚魄符,冯易一个人足能应付,便转身加入了混战。在场所有人中,身手最高的便是徐大通,金乌斩勘剑更是无人能挡,唯有敖日木格尚能与徐大通周旋,但早已被戴宗纠缠得死死的。一时间,徐大通如入无人之境,手下无一合之敌,只是他不愿杀伤人命,仅仅将那些兽人战士打成重伤便即住手。
形势急转直下,敖日木格数次想要脱身去阻拦徐大通,都被戴宗拦住,不由得怒道:“戴宗!你欺人太甚!”于是不再一味躲避,身上纹身亮起,双手化作鹰爪抓向戴宗。戴宗冷笑,却不言语,躲开鹰爪,手中拐杖刺向敖日木格肋下。敖日木格伸手抓住拐杖,向怀里一拉,另一只手抓向戴宗持杖的手,想要先下了他的兵器。谁知戴宗右手一拧,从拐棍中抽出一把细剑,不仅避过了敖日木格这一爪,更反手切向他颈间。仓促之间,敖日木格只得举起手中的拐棍挡架细剑。
此时徐大通已经料理了所有的兽人战士,只是不愿失了身份与戴宗夹攻敖日木格,便站在一旁观战。司马正如佟子平等人将重伤不起的十几名兽人战士绑了,然后团团将敖日木格围住。
戴宗手中的细剑虽然纤薄,但却锋锐无匹,将拐棍切开后,毫无滞涩的继续切向敖日木格脖颈。生死关头,敖日木格大吼一声,纹身再次亮起,瞬间在脖颈处覆盖了一层羽毛。细剑斩下,竟然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更是擦出一串火花。敖日木格飞身后退,眼角余光一扫便知道大势已去,咬牙切齿的说道:“戴宗!今日血债来日必定要你血偿!”戴宗飞身上前,手中细剑再刺,高声笑道:“哈哈哈!敖日木格!你以为你走得掉吗!”
戴宗口中说着话,下手可不容情,手腕微抖,剑尖便不住摆动,不知到底要刺向哪里。敖日木格大喝一声,“嘭”地一声从背后伸出一对巨大的羽翅,挥动间扇出十数根羽毛,利箭一样封住了戴宗的去路。敖日木格再次挥翅,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整个人竟然飞到了半空中。随后一声鹰啼,敖日木格变作一只巨鹰,直上云霄,瞬间便消失在天边。
还没等戴宗和徐大通回过神,那被生擒的十几名兽人战士齐声大吼,七窍中冒出火光,纷纷炸成了血雾。站的最近的胡风尸骨无存,司马正如只来得及祭出一张金钟符护住自己和身边的潘玉凤,谢宝、刘长在、季青青站得稍远,被四下飞射的碎骨打得满身血洞,更被气浪推飞,落在地上时便已经重伤不起,生命垂危。徐大通也只来得及祭出一张金光符,如同在面前立起了一道金色的墙壁,将戴宗和身后的五小队成员全部护住。
爆炸过后,司马正如金钟破碎,更被反震得面如金纸,口角流血,跌坐在地,倒是被他护住的潘玉凤毫发无伤。徐大通看着面前的惨像,急忙呼喝救人。等到安排好伤者,徐大通看着老泪纵横的司马正如道:“司马道友,我站得太远,实在来不及……”司马正如摇摇头,低声说道:“真人,这不怪你。”徐大通不知如何出言安慰,只能叹了口气。
戴宗看着面前血红的大坑,此时才明白敖日木格为什么要说血债血偿,只是自己并无取人性命的想法,这血债到底是谁欠谁的?这些兽人战士宁可自杀也不愿被俘,王帐又有何等惊天的秘密?
另一边,冯易以神行诀飞速追赶,片刻后就看见前面不远处蹒跚奔逃的符先生,冯易抬手甩出一张雷火符。符先生急忙跃向一旁躲避,雷火符在他脚边炸开,大团的火球将符先生包裹在内,随后爆炸的气浪又将符先生推飞。符先生一声惨叫,不仅被烧光了毛发,全身灼伤疼痛不已,胸口更是如遭重锤,飞在半空中便吐出好大一口鲜血。
冯易冲上前去,看准了符先生的落处,运起太乙雷掌拍向他双腿。符先生十指紧扣,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姿势,那还未落地的鲜血竟然立刻雾化成一只红色的巨狼,在半空中一蹬腿便窜向冯易。后发先至,巨狼挥爪袭来,仓促间冯易只得举臂招架,小臂符袋上的金刚符纹自行发动,幻化出两面金光闪闪的小盾。
可是那巨狼爪牙锋利,只是微微一顿便将两个小盾拍碎,随后抓在冯易手臂上,留下三道血痕。随后,巨狼团身蹬腿,两只后爪蹬在冯易身上,借力跃起,正好将落下的符先生驼在背上,随后四爪腾空,飞一般的逃了。
冯易退了几步止住身形,看了一眼小臂。抓痕不深,没有伤到筋骨,但是小臂上的两个符袋连同里面的黄符都已经破碎,就连纹着雷纹的手套都破损了一只。如今只剩下怀中两个符袋,里面全是辅助和防御的符箓。冯易心中十分不甘,犹豫片刻便咬着牙又追了出去。
那巨狼奔行极快,但微微发出的红光在黑夜里十分醒目。冯易追了片刻发现始终不能缩短距离,于是祭出两张御气符,一股气流自下而上托着他的身子,一股气流在面前旋转拉伸,如同一个漩涡罩住了全身。冯易整个人几乎贴在地上,不但极易发力,更将空气的阻力降低到最小,速度变得飞快。只是如此一来,冯易便没有办法呼吸,只能以内息之法奔行片刻,撤去漩涡气流吸足了气后再补上一张御气符。这御气符原本是推开周围的空气,借以抵挡火焰的符箓,此时冯易的用法倒也算别出心裁。
很快,冯易追到符先生身后,可是没有了攻击符箓,雷纹手套又损坏了一只,无奈之下只得祭出大五帝钱攻向那匹巨狼。那巨狼急忙躲避,谁知大五帝钱正是这类法术的克星,只是轻轻擦过,便卸下了巨狼一条后腿。遭受重创,巨狼悲鸣一声,速度立刻便慢了下来。三五下的功夫,巨狼被斩成碎片,符先生没了坐骑,立刻便摔倒在地。
刚刚连续吃了两次亏,冯易不敢随意上前,只是戒备着慢慢靠近。符先生重伤之下也无力奔逃,半躺半坐着往后蹭,口中质问道:“咱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不放过我!”符先生质问着。
符先生逃跑,冯易当然要追,哪里想过理由。此时被问得一愣,冯易只好说道:“你还是跟我回去吧。”符先生道:“你也想要卞氏玉珏吧?你想要复活谁?”冯易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符先生嘴角冷笑道:“你那点儿心思全都写在脸上,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模样,能骗得过谁?”冯易心神一震,问道:“难道你说的全是……”符先生抢先道:“那倒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只有一点是假的。”冯易道:“是什么?”符先生道:“我知道卞氏玉珏的用法!”冯易激动道:“那你快告诉我!”符先生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冯易威胁道:“你要是不说我就杀了你!”符先生放声大笑,厉声吼道:“来呀!!”
冯易知道自己表现的太过急切,才让符先生如此的有恃无恐,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片刻后,冯易说道:“我虽然不能杀了你,但是我可以折磨你。你别逼我!”符先生冷笑,说道:“你吓不住我,你个刚出道的雏鸟,有什么手段折磨我?抽魂术?焚魄心火?还是噬骨咒?”符先生所说冯易一个都没有听过,只好说道:“用不到那么麻烦,我可以把你带回去,一刀一刀活切了你!”符先生闻言又是一阵大笑,说道:“哈哈哈!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就凭你?你正一道的缚魄符都困不住我,我要是想死你拦得住吗?”冯易哑口无言。
符先生又道:“不如你放了我,只要我一脱身,我一定告诉你!”冯易脱口而出:“不行!我怎么知道你这次没有骗我?”符先生用力支起上身,似乎牵动了痛处,低声呻吟,又喘了几口粗气,这才缓声说道:“年轻人,我看你本性不坏,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冯易奇怪道:“你什么意思?”符先生道:“戴宗为人功利,野心极大,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找卞氏玉珏?”冯易冷哼一声,道:“哼,你想离间我?”符先生道:“如果我说的是假的,你自然不用放在心上。如果我说的是真的,怎么能叫离间?是真是假,你自己不会分辨吗?”冯易道:“我虽然不喜欢戴宗的为人,但是他还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不堪。”符先生大笑道:“哈哈哈!你还真是傻的可以,你真以为戴宗是什么好人?你以为戴宗如此看重你为了什么?八字纯阳吗?哈哈哈哈!”冯易震惊道:“你怎么知道……”符先生续道:“八字纯阳不是什么秘密,戴宗也不是什么好人。徐大通和戴宗是师兄弟,可他当年差点就死在戴宗手上!”冯易呆若木鸡,符先生看着他的表情说道:“原来你还不知道,你师父没告诉你吗?”冯易急切的说道:“你把话说清楚!”符先生道:“回去问你师父吧,我只提醒你,要小心戴宗,八字纯阳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如果不是因为你身上的祖灵,你早就活不成了!”
听了符先生的话,冯易不由自主的想道:“冯武说过我身上有祖灵,符先生也这么说,这祖灵是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八字纯阳还有什么秘密?戴组长和师父又有什么恩怨,以至于师父总是担心我和戴组长走得太近?难道是因为戴组长图谋我什么吗?我又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飞速的成长,一时间,重重疑问盘旋在冯易脑海中,理不出个头绪。冯易只觉得头痛欲裂,不由自主的扶住脑袋。谁知疼痛的感觉竟然愈发强烈,好像有无数只钢针正在一点一点的钻开头骨,又好像有成百上千只虫子在不断啃食,冯易跪倒在地,大声惨叫。
符先生藏在身后的手缓缓张开,落下一小撮短短的头发。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刚刚重伤不起的样子,利落的站起身,来到冯易面前蹲下。
见到符先生的样子,冯易如何还不知道自己又一次被算计了,只是此时头痛欲裂,麻痒难当,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汗如雨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冯易不住地以额戗地,不似人声地嘶吼着。符先生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噬骨咒,我在给你去除印记的时候下的。你不用担心,疼上十天半个月的就好了,要不了你的命。”说着又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冯易的脸,温柔的将他嘴角流出的唾液擦去,说道:“我刚刚跟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你,卞氏玉珏绝对有改天换日的力量,戴宗对你更是没安什么好心。对所有人来说,你都是非常重要的,重要到没有人敢让你死。我真的很想试试杀了你是什么感觉,可是我也不敢让你死。你可得好好修炼,在我来找你之前,千万别让别人把你抓走了。”说完话,也不管冯易听没听清,符先生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再次幻化出一批巨狼,飞速的离去。
冯易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对周遭的一切一无所觉,翻滚着,惨叫着,双手在头面上抓出一道道血痕,额头更是血流不止,可仍旧止不住那深入骨髓的疼痛与麻痒。符先生刚刚走远,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来到冯易面前,叹息一声,轻轻在他面上一抚,冯易立刻轻松了许多,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年轻人将冯易抱起,弯腰就坐,轻声说道:“回府。”空地中便多出一架宽敞的肩舆,正好将年轻人接住。四个青衣小帽做奴仆打扮的人齐手扛起肩舆,稳稳地前行,速度却是极快,片刻的功夫便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