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提着刚煮好的排骨汤,往狭窄的楼梯上方走着,这个时间点他的情人陆沛还在外面工作,林茂知道他工作辛苦很累,所以准备把汤放在屋里,就离开。
他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插入锁孔,扭动,咔哒一声后,锁打开,林茂将门往里面一推。
他正准备抬脚跨过低矮的门槛时,漆黑的瞳孔陡然扩大,脸颊肌肉开始微微颤抖。
房间客厅里的地上,到处洒落着他人的衣裤,有衬衣,裤子,皮带,甚至还有一条紫色的内裤。
陆沛的衣服都是林茂给他买的,他的尺码林茂一眼就清楚,所以这条内裤不是陆沛的,而是另外的男人的。
浓烈的悲伤刹那侵入到林茂的黑眸中,他闭了闭眼睛,咬牙隐忍着,他提着保温盒绕过一地的衣物,往唯一的卧室方向走。
他停在门口,侧过脸庞,不用刻意去听,都能听到里面各种淫、声浪语,以及肉体相撞的啪啪啪声,陆沛的喘息声他很熟悉,曾经岔开腿躺在他身下时,林茂为他的声音沉迷不已,眼下的另一个声音,在啊啊啊的叫着,偶尔还会让对方快点,用力。
林茂后退,到沙发边坐着,他把保温盒放在手边的茶几上,手肘撑在大腿上,低头垂目,他双肩颤抖不已。
一开始是他主动向陆沛表白示爱,那个时候陆沛还是个直男,为此林茂一直都心生愧疚,觉得对不起陆沛。
到两人在一起后,为了弥补陆沛,林茂主动做了受方,尽管在每次床事中,陆沛都是横冲直撞,从来不给他做扩张,可林茂没有怨言,他将陆沛掰弯,让他走上这条阴暗的道路上,他亏欠他良多。
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耳朵没聋,眼睛也没瞎,地上另一个人的衣服分明也是男的,里面的声音也毫无疑问是同性的声音。
所以,陆沛是在骗他了,他根本不是直男,他也是同性恋。
林茂双手捂着脸,哈哈哈哈笑了起来,他笑出了声,笑得疯乱癫狂。
屋里的动静渐渐停歇,大概是听到了异响,陆沛赤、裸上半身,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就走出房门。
他目光悠悠一转,看到了正坐在客厅沙发正中的林茂。
“你怎么来了?”陆沛神情淡然,丝毫没有往日的情意。
林茂缓缓抬头,对上陆沛双眼,那里面除了冷漠厌恶疏离外,什么都没有,他以前是有多眼瞎,才会以为这个人也爱着他。
林茂苦笑:“你一直在骗我?”他还心存一点幻想,还想再骗自己。明明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可还是不愿意承认。
“骗你?骗你什么,我有说过我不喜欢男的吗?是你自己在自以为是,你非要主动贴上来,我没道理拒绝。不过你在床上也太无趣了,来来回回就那一个动作,连叫、床都不会,要不是看在你随叫随到,还算听话的份上,我早让你滚蛋了。当然啦,现在也不算晚。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你这种清粥小菜,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陆沛话说的绝情,将林茂数落的一文不值。他身后半掩的门被一只嫩白的手拉开,走出来一个容貌精致身材娇小的男生,男生穿着陆沛的衬衣,扣了两颗扣子,大腿裸、露在外面,林茂看到对方腿根处有白色的浊液顺着大腿蜿蜒向下。
林茂震惊地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瞳仁晃动,嘴唇颤抖。
“阿沛,别,不要,我不分手,我知道你喜欢我,你这样做只是埋怨我最近都不肯陪你,可是我真的很忙,公司的事得处理,我爸妈那里也总是催着我去相亲,你不喜欢是不是,那我以后再也不去见那些女人。不要,求你了,别丢下我。”
林茂哀求哽咽着,他爱这个人,爱到了骨头缝里,如果对方不要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那简直和要他命一样。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让你滚,马上从这里滚出去。这东西谁喜欢啊,难喝死了,你真以为我会喝,都倒厕所里去了。”陆沛大步走过去,抓起茶几上的保温盒扔到林茂身上。
林茂躲也没躲,任由保温盒砸得自己肚子钝痛,他想去拉陆沛的手,被对方一把拍开。
陆沛看他的视线仿佛看一条惹人作呕的臭虫一样。
林茂这个时候总算清醒过来,陆沛没有和他开玩笑,是真的厌恶他到极点了。
被伤透了心的林茂跌跌撞撞跑出陆沛的屋子,他冲下楼梯,冲到街道上,来往数量汽车,因为他的突然横穿,险些撞在一块,司机们停下车,破口大骂。
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将沉寂的街道打破。
林茂听不到这些,他脑子里全是悲伤和绝望,他快走,急跑,狂奔。
等跑进一条深巷后,林茂停了下来,他两手杵着大腿,大口大口喘息着。当他终于缓过气来,抬起头时,那双原本哀痛到极点的眼睛,此时此刻全无感情,犹如安装的金属玻璃制品一样,泛着阴冷刺骨的利芒。
“行了吧!可以了吧!”仿佛瞬间就换了个人似的,连林茂的声音也跟着变得无情,冷漠。脸还是之前那张脸,神态表情却截然相反。不再有任何畏惧胆怯,而是决然倨傲。
他面前的虚空扭曲波动,旋即跃出来一本薄薄的两开的,通体橙黄的书,书左边黄底红字——剧情完成,书右边则逐字逐行地慢慢浮现出下一回的剧情。
——林茂伤心过度,于是自暴自弃,到gay吧买醉,却不想出色的容貌惹得众人垂涎,以至被人下药,后来虽然从下药的人手里逃出,却误闯刘信泽的房间,两人发生关系,翌日林茂醒来,发现自己和陌生男人滚了床单,自感羞辱愤怒,想要逃离,可是刘信泽喜欢上他的身体,将他强行绑在了身边……
“这剧情,未免太狗血了。哪个垃圾作者写的,让她过来,我保证不踹死她。”林茂冷漠无机质的眼底溢出了憎恶来。
——贱受,请不要对我们的神大放厥词,请务必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尽心尽力当好一个人见人骂的贱受。
“滚!”林茂挥手,将书不留情的一把煽飞。
小黄书在空中翻滚了两圈,重新落到林茂面前悬空。
——贱受我跟你讲,不要太过分了,小心我发起火来,让你不通过剧情,然后被那些渣攻们这样那样,cao完正面,草背面,操完背面,操侧面,你知不知道?
“你试试!”林茂嘴角噙着抹不明的笑,他眼睛斜长,眼尾微微吊着,这是他在现实世界里常有的表情,邪气而狂肆,融合进这具身体却也并不显突兀,反而更有一种摄人的艳丽,若有旁人在场,必定会当即沦陷。
虐文小书没有眼睛,也没有声音,可它看得见林茂的模样,书页上的字凌乱不堪,一如它的情绪心情一样。
——贱受你这样犯规了知道吗,你的角色是贱受,不是冷艳攻,不要ooc,崩人设。
“废话太多。”林茂唇角勾着,讥讽道。
——啊啊啊,贱受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小黄书在空中暴躁的上下跳动。
林茂懒得理它,扭头走出巷口,他得为晚上的即将要走的剧情做点准备。眼泪肯定是要流的,不然怎么显得脆弱。然而根据他上一世近二十五的人生来说,好像打他有记忆开始就没有哭过,让他主动流泪,不大可能,被动的,倒是能找点外物帮忙。
林茂在一家蔬菜超市买了几个小米辣,准备晚上物尽其责。
剧情里提到过gay吧的名字,林茂先过去踩点,天色还没有黑,酒吧门未开,林茂在旁边一家面馆吃了碗排骨面,又到紧邻的一家咖啡厅点了杯咖啡,靠着椅背闭目假寐,养好精神,才好进行晚上的表演。
时针走的很快,手机闹钟铃声响了起来,林茂关掉闹钟。
他喝了口已经完全冷过去的咖啡,在走出咖啡厅的瞬间,冷淡、毫无波动的神情,顷刻间变成了颓然、悲伤、和绝望。
他挺直的背微塌,不染自红的薄唇紧紧抿着,眼睛里水光潋滟,快步走进gay吧时,让门口的接待人员都对他侧目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