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独自面对陆泠，符悦的智商还是在正常水平的，她没使什么力，却把李歆然给甩出去了，惊讶只是一瞬，之后便明白那是阴谋，心里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奈。
这朵小白花戏好多啊。
怎么办？
符悦皱着眉，看大家手忙脚乱地把软瘫在地上的李歆然扶起，各种关切，李歆然气若游丝的，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打湿，咬着唇低声哼哼。
这个时刻，李歆然是绝对的女主角。
很多人与她擦肩而过，急匆匆的，凑在李歆然面前关切问候，符悦有些愣神，一时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胳膊被人推了推。
“去看看。”陆泠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命令道，“做出关心的样子。”
明明没有事啊！
符悦对李歆然有本能的敌意，不大相信伤势能有多严重，没有多少心思，不知道她杵在原地冷眼观看的模样很是气人，正有点扭捏，耳边响起陆泠咬牙切齿的警告，“给我装！”
陆泠没有发过脾气，莫名其妙交换了，精心准备的新戏被搅黄了，自己的演艺之路迷茫了，都是闷声不响地自己琢磨，似乎一直很平静，没被扰乱过。
被这么一呵斥，符悦清醒了，马上端了担忧的脸扑上前。
奇怪的是，她一走，团团围住的人莫名让出一条道来，让她能够穿越层层人群，与李歆然直接接触。
是飙演技的时候了。
“对不起对不起，”符悦想着“刚才被女神凶了，女神要讨厌我了”，心情十分悲壮，鼻子一酸眼眶发红，稍稍一眨就要落下泪来：“撞到哪里了？”
李歆然苍白着脸，惨然一笑，看向她的眼神不是仇恨，而是圣母般的宽容。
被看得一身鸡皮疙瘩，符悦死命咬着牙，硬是没破功。
“行了，散开！”导演喝令，只放一个比较有经验的工作人员拎着医药箱过去查看。
符悦当然是退开了。
“哪里痛？”那位担当医护人员的姐姐温声细语。
李歆然嘴唇翕动，半晌挤出一句可怜兮兮的话，“不……不知道……好痛……”
“挺严重的。”临时医护人员草草瞥了一眼，下结论，叹气叹得跟李歆然弥留之际一样
符悦敏感地感觉到，周围人看她的目光有了变化。
托了陆泠名字的福，她在这个剧组享受着大牌的待遇，暴脾气高要求的欧导演也对她赞誉有加，工作人员客客气气，帮忙十分热切，即使是李歆然，背地里再朝她翻白眼的，再怎么看不惯，表面仍是谦卑的“后辈”。
在舒服温暖的关怀里面泡久了，乍一受凉，符悦那么迟钝的人都感受到了，甚至觉得冰凉刺骨。
她有点不平，却也能理解：对啊，李歆然在别人面前惯常以无辜单纯的面貌出现，而陆泠对谁都有点疏远高傲，要是以前的陆泠，还能凭借高双商，事事都做的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错，现在换了符悦来嘛……
嗯，面无表情的板着脸，搁谁都不愿意看。
比起李歆然故意陷害，人们更容易想到陆泠耍大牌。
“没事的。”林姐偷偷拍了符悦的肩膀安慰。
符悦点了点头，心里却憋着一口郁气，交杂着不甘与惧怕，压得人喘不过来——她被骂两句，委屈一下，没关系，但她用的是陆泠的身子，陆泠的身份啊！
难道，女神的形象就那么被她毁了？
符悦心神不宁，于是更是注重表面功夫，李歆然到哪儿，她就到哪儿，搓着手低着头，等李歆然进了另一教室就诊，她被挡在门外，急得团团转，像个做错事又无所适从的小孩子。
“停。”陆泠一伸手，按住了她。
符悦没想带着陆泠转，止步望去，弱弱说，“对不起。”
“为什么？”
“万一传出去……”符悦咬唇，“林姐搞得定吗？”
陆泠轻笑一声，“难敌悠悠众口。”
“唉……”
过了一会儿，李歆然白着脸捂肚子出来了，楚楚可怜地说，“导演，我还能撑住。”
“行。”欧导演叹叹气，“推搡的戏就删了吧，没必要。”
欧导演没有指责谁，也没有查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只在拍摄前反复强调安全第一，目光有意无意在符悦身上打转。
哪里受过这个委屈，符悦捏着剧本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没事的。”李歆然光明正大的卖委屈，“我相信陆泠刚才是不小心的，为了效果，还是不要删了吧……”
符悦这个暴脾气，一下子就点着了，“我没推！”
“……嗯。”李歆然抿唇，“我知道，都是意外。”
意外个屁！
符悦差点喷出口，还是身边有陆泠扯了扯，才勉为其难冷静了。然而，大家看她的眼神越发的不对，怀疑，不解，失望……
太多太多，她受不起。
如果是陆泠，不会哭的，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符悦想着，眨眨眼想把泪逼回去，反复默念“忍”字。
李歆然垂眸弯腰坐在一边，身子微颤。
“都注意点就行了。”欧导演摇摇头，“事情过去了，别再想了，拍摄任务那么重，你们还想不想收工了！？”
气氛尴尬起来。
符悦扫了一眼四周，除了陆泠她们，全是看好戏的样子，似笑非笑让人浑身难受。
她总有一种“公道自在人心”的想法，方才她没使力，摄像机对着呢，只要一回放完全可以洗清冤屈，可是欧导演这么发话了，她自讨没趣，便是把自己陷入更尴尬的境地中。
这么憋屈的情况下，符悦的表现差极了，让导演喊卡到上火。
“陆泠！”导演终于忍无可忍，吼了出来，“你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里，专业点！”
而一边的李歆然，只要停止拍摄，便做出随时要倒的模样，假惺惺地火上浇油，“别急，陆泠没进入状态，都是我不好……”
明明没到你说词，就卡了。
符悦低头嘀咕，看到剧本上的字像是扭曲的蜈蚣，密密麻麻在纸上游走，头晕乎乎的有些发懵，悄悄抬眼用余光打量附近，大家窃窃私语，目光在她和李歆然之间打量，一个个嘴角耷拉着，完全没有之前的友善。
而敏感的符悦，读出一点同情的意思。
是在同情一个影后嫉妒后辈，而且状态不好，连演技都没有了吗？
符悦垂头丧气，好想高声呼喊：她不是陆泠啊！她做不到啊！
“等等！忙着呢！”
这时，有个不长眼的工作人员往欧导演身边凑，拿出一个手机使劲往欧导演脸上糊。欧导演心烦了，怒吼一声，瞥见手机屏幕却愣了愣，面色稍缓，十分认真看起来。
符悦清楚地听见那个手机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呼喊，跟先前李歆然的叫声一模一样。
她猛地抬头，也想凑过去看，才迈出步子，陆泠一声不吭地把她的手机塞回来。
剧组有个小群用于交流，林姐在里头发了个视频，清清楚楚拍下李歆然摔倒的全过程，并说，“陆泠有个习惯，拍片段回去观看，自我反省，没想到今天有了别的用场。”
视频里的陆泠软软动了动胳膊，稳稳站立的李歆然便自己摔到一边去了。
真相大白。
符悦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昂头看向不知何时走开的李歆然，那厮青着脸，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开始挑起服装的麻烦，“高跟鞋太高了。”
高到先前站得稳稳的，下一秒就倒了呢。
符悦顿时理解了大家为什么看自己有一种同情的微妙感，心情舒畅，导演的心情就不这么好了，跟副导演说了一句，副导演便走去李歆然那边。
从李歆然越发不好看的脸色中，符悦体会到那是在做思想工作，弯起嘴角。
事情没闹大，大家还是想着以后合作方便，私底下处理了。再次开拍，符悦虽然表现得马马虎虎，有点飘，也比颓丧的李歆然好多了。
“别急，你还没进入状态。”符悦微笑，原话奉还。
欧导演估计是想找人骂一骂，也故意把说过的话甩了李歆然一脸，“你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里，专业点。”
在符悦的得意中，在李歆然的郁闷下，她们俩的戏份总算拍完了，晚上还有夜戏，符悦不能回去，在片场吃着不咋滴的盒饭也高兴，凑到陆泠旁边，眯眼笑，“你拍的？”
“嗯。”
“你怎么会想到拍下来呢。”
“拍回去学习。”
符悦有点不敢置信，过后便是满满的开心，故意装傻想听女神再说一遍，“……啊？”
“现在想想没必要。”陆泠轻哼，“关心李歆然的时候，演得太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