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府
沈二叔走后,祝芊“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祝士友和吕夫人都吓了一跳。
“芊儿……这是作什么?”
祝芊咬着唇,眼泪直往下掉:“母亲,都是芊儿不好,一时着急撕坏了姐姐的嫁衣,那布匹是母亲亲在派人送到院子里的……芊儿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母亲给的东西,第一次见到这么贵重的布料……”
祝芊抽噎不止,连连叩头:“都是芊儿不好,暴殄天物,更辜负了母亲的一片心意。”
祝士友一听,还以为是什么名贵的布料,不觉有些可惜,随手捡了几片碎布,看了看,又看不出名堂。
问管家道:“宋兄,这……是什么料子?”
宋管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夫人,开口道:“老爷,这只是寻常的料子。”
“寻常的?怎么和我穿的不一样?”
“老爷您日理万机,当然不会关心这些琐碎的事情。这和您穿的自然不一样。用普通人家的标准来看,这红布是寻常的料子,您穿的就是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极品。当然,要是用咱们家的标准来看,您穿的就是一般的料子,这红布吗……”
就是下人都不穿垃圾!
祝士友立刻就明白了,咬牙切齿地看着吕夫人,“大姑娘出嫁,我让你好好操办,你给的就是这种下等货?”
“妾、妾身没有,老爷您听我解释……”吕夫人言语结巴,有些慌乱,忽然看见站在一旁的赤芾,想起了万能的下人遁,“我给大姑娘的是最好的料子,一定是下人们搞错了!”
“赤芾!我当时明明让你把府里最好的料子给大姑娘送去,你是不是弄错了?”
“是……”赤芾懵逼,她不想背锅啊,要是平时背了也就背了,现在老爷这么生气,一副不能善罢甘休的模样。
她几乎认命了,又看见旁边的小丫头,灵光一闪,“奴婢没弄错,拿的就是上好的料子给大姑娘,后来奴婢派小怡去送,肯定是她趁机昧了,又换了下等的料子给大姑娘!”
得,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好!夫人,你很好!”祝士友如何看不出他们的相互推诿,不由得怒从心起。
“去,从库房里拿最好的料子来!”
“老爷,大姑娘不是已经不嫁……”
“住口!我就给萋儿最好的,不用就剪了!”
吕夫人心中大急,那块料子极为难得,她早已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准备给祝菽做嫁衣的用。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被送给一个卑贱的庶女。
“芊儿,先起来吧……”祝士友有些心疼地扶起祝芊。
祝芊眼中泛着泪光,有些畏惧地看着祝士友:“父亲……不怪我吗……”
“好孩子,没事了,父亲不会怪你的。你刚刚可是立了大功呢!替我祝家找回了面子!”
“真的吗……”祝芊有点不敢相信,怯生生道,“孩儿只是……只是不想让姐姐受欺负。”
“放心吧,没人能欺负你们姐妹的。”祝士友说着瞪了夫人一眼,刚才祝芊说的第一次收到夫人的东西,没见过这么贵重的料子,说明她以前受的是什么待遇?连山野村妇都不如!祝士友不说,但是心里明白。他知道夫人跋扈善妒,没想到她居然做得这么过分。
“宋兄。”祝士友对管家道。
“老奴在。”
“以后后宅各院多劳你照料,夫人身体不适,就暂时休息一下吧。”祝士友看了夫人一眼道。
“老奴自当尽力。”
这是在……夺权!
这祝家的主人毕竟是他祝士友,可以让你说了算,亦可以分分钟让你说了不算。
夫人满目惊骇,“老爷……”
祝士友根本不做理会,“夫人趁着养病的功夫,好好想想吧!”
祝士友深深地看了一眼祝芊,虽然面子找回来了,但却是退婚了。祝芊早就知道真相,为什么不早站出来反驳,非要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祝芊想干什么?这样于萋儿不利,于她又有什么好处?
祝芊当然不知道祝士友心中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不过是一笑了之。父亲怎么想她重要吗?前世她那么柔弱温顺,结果呢?
祝芊不需要别人的理解,她去拿她想要的,照顾好她爱的人,足矣。
祝萋虽然声名得证,心情却是无比低落。
祝芊心里也不好受,都是自己在沈家提亲后,觉得万事大吉,一下子放松了警惕。若是当时出府的时候就有了准备,怎么会让姐姐落入青楼之地,惹出这番事端。
祝士友见两个丫头郁郁寡欢的样子,心生怜惜。想着萋儿转眼间已到了出阁的年纪,自己却很少陪过祝萋。
祝士友在物品银两上额外关照祝萋,却有点不敢见她。一见她,就会想起自己死去的爱妻,勾起深深的思念和痛苦,于是宁可不见。
祝士友觉得他这个父亲当得实在是太不称职了,祝芊、祝苧、祝蔷,给他们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
祝士友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祝芊受宠若惊,这回是真的受宠若惊,不是装的。
祝萋也是微微吃惊,父亲不是总躲着她吗?怎么会突然要……?
“多谢父亲。”二人没有拒绝。
三人并排而行,穿过林间木叶,踏过青石板地,闻枝头莺啼婉转,嗅花香芬芳。
一向只能远远一望的父亲,如今正走在身边,阳光照下的那一瞬间,祝芊有些恍惚,仿佛置身梦幻。
三人缓行,没有人说话,仿佛任何声音都会破坏这份美好。
父亲似乎太远了,远到姊妹二人不知道该说什么,父亲身边,似乎只处理不完的公务。
女儿似乎太远了,远到父亲不知道该怎么补偿,却不知,她们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补偿。
就这么静静的感受着父女相处的时光,祝芊头脑中闪过前世今生的画面,她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想不出,直到到了祝萋的院子前。
“父亲。”
“呵,到了。快进去吧。”
“父亲慢走。”
祝士友没留,姊妹二人也没请。便在院前分开。
祝士友在目送两个女儿进屋,直到看不见,又呆呆地望了半刻,才转身离去。呆望的时候,祝士友才像个真正的父亲。
可他毕竟是祝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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