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笙从奶茶店里出来,意识还在吞吐里面甜丝丝的空气。
这份甜却没能拯救她心底的苦涩。
难道真如贺坚所说,苏应衡被人下了什么脏东西?
否则他这些天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又该怎么解释?
不管怎么样,苏应衡的转变在艾笙眼里,都转化成一种病态。
她和病人计较什么?
于是这天在回家之前,她先去了一趟超市。
在他走的这段日子里,学会的几道菜,该有用武之地了。
她回到家,娴熟利落地处理好食材,烹煎炸煮,好菜铺了满桌。
可最后打电话给苏应衡,对方却冷淡地说有餐会,走不开。
艾笙有点心急,如果不近距离观察,怎么能仔细辨认他的不对劲?
她咬着嘴唇沉默一会儿,等来的是男人简洁不带感情的话语:“还有事,我挂了”。
艾笙急忙出声:“等等!”,对方没有收线,等着她的下文。
“别喝多了,什么时候回来?”,她以前在苏应衡面前,总有饱满的信心。
但现在,对方似乎对她耗尽耐心,沮丧铺天盖地地附在艾笙心头,让她说话也不如平时中气十足。
她等来的是男人的无情:“荀艾笙,你都没有自尊心么?”
呼吸陡然一滞,心脏被人一箭穿了孔。
细密的疼痛终于汇聚成难以抗拒的灾难。
艾笙拿着电话的手都在发抖,“你还是我认识的苏应衡吗?”
她努力过了,但收获的是更大的伤害。
艾笙拒绝承认电话那头冷言冷语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
她的燕槐,不会这么绝情,不会这么冷漠地给她难堪。
艾笙把刚流下来的眼泪抹掉,“好,随便你”。
话是这么说,但她仍然深深哽咽住了。
他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但他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艾笙觉得所有的指责和对峙都变得苍白。
心变了就是变了,这是她最后一次这么卑微。
“那苏先生,我们什么时候离婚?”,她的语气也冷下来,带着冰渣子。
电话那边顿了顿,“暂时没时间,但最近我不会回去”。
“呵,离婚都得预约时间,是这个意思吧?”,他要是在面前,艾笙说不定真会不顾礼仪教养,非讨个说法不可。
男人嗓音淡淡:“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还是要慎重。豪门同床异梦的夫妻,并不少见”。
艾笙怒火中烧,掌心被指甲掐得发疼,“当初你的那些甜言蜜语,誓言承诺,难道都不算数?”
“男人的逢场作戏,可不只对外面那些女人”,他态度恶劣。
艾笙只觉得心灰意冷,胸腔里的空气持续被压缩,让人感到窒息。
“离婚的事情,我不会同意,你好自为之”,紧接着,男人便挂断电话。
艾笙手猛然一脱力,手机落到地毯上,一声闷响。
她耳朵轰隆隆作响,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雷声。
想要尖叫发泄,嗓子却又干又哑,发不出一个音节。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藏酒室。
喝醉就好了,会暂时性地麻痹神经,哪怕将刚才的事情,忘记一时半会儿也是好的。
打开藏酒室里的灯,美酒如同美人,搁置在架子上,等着人青睐挑选。
艾笙扫了一眼昨晚苏应衡站着的位置,只觉如同一方地狱。
她慌乱地低下头,放佛就能避开他带来的羞辱。
就在她随手拿起一瓶红酒后,余光忽然瞄见地上有张照片。
艾笙把酒放下,走过去将照片捡起来。
上面是一男一女。
男主角正是苏应衡。上面的他模样青涩,嘴角带着一抹轻笑,眼眸里氤氲着细碎的光,温柔缱绻。
他旁边的女孩子穿着一身粉色印花连衣裙,梳着马尾辫,歪着头,像倚在男孩子肩上。
两人身上都带着青春的气息,那份羞涩的亲昵扑面而来。
艾笙的目光定在女孩子身上,越来越觉得荒缪。
她至少和艾笙有八分相像!
艾笙翻过照片,背面写着:与亦绮摄于美国华盛顿。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艾笙腿上一软,跌坐在地毯上。
原来这就是他娶自己的真正原因吗?
只因为她长得像这张照片里的亦绮?
艾笙仰着头,破碎的笑声从喉咙如决堤的洪水一样冲出来。
笑着笑着,眼泪也出来了,顺着下颌,滴到地毯上。
原来以为自己找到一个安身立命的归宿,港湾。
原来她不过是个替代品!什么恩爱情深,全都是骗局!
“骗子!苏应衡,你这个混蛋!”,笑过之后,她伏在地毯上,哭得声嘶力竭。
最后感觉身体里的水分都从眼眶里分泌出来,渐渐干涸。
原来人从生机勃勃再到枯萎,也就是转眼的事情。
艾笙抽噎着,脚下虚浮地回到卧室,洗了个冷水脸。
镜子里的年轻女人,眼袋乌青,皮肤死白。
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人是鬼。
艾笙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出来,放进行李箱。
路过餐桌的时候,上面的饭菜已经冷透了。
她却没力气去收捡。
就跟这些饭菜一样,她的婚姻和爱情,也差不多快馊了。
不知不觉,她脸上又湿了。
艾笙抹了一把脸,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
来到学校寝室,已经是晚上十点,差一点就到门禁时间。
来到寝室,艾笙却发现自己床铺上空空如也。
原本整理好的床单被套,不翼而飞。
上次因为明溪故意散播谣言,寝室其他三人对艾笙误会很深。
几个女孩子都是非黑即白的性格,以为艾笙是那种白莲花心机婊,好一段时间把她当陌生人。
后来真相大白,三人都对艾笙很愧疚。
冷不丁地见她要搬回来住,其他几人都有些不自在。
最后还是室长先开口,对艾笙说:“明溪被学校开除,对你怀恨在心。回寝室收拾东西的时候,把垃圾倒在你床上。实在太脏了,我们就帮你整理了一下。我这儿还有个三件套,你要是不嫌弃,就先拿去用吧”。
艾笙点了点头,扯了扯嘴角:“谢谢”。
室长本就是一副直爽性子,她挠了挠头说:“上次明溪故意往你身上泼脏水,我们几个也误会你了。那啥,就是觉得有点儿对不住你。大家相处时间短,彼此也不是很了解。不过现在你搬回来就好了,大家住一个寝室,有什么问题很快就能说开”。
她充满善意的话语,让艾笙冰冷的心脏暖了不少。
“嗯,我在寝室里算是新人,以后大家多多指教”,再怎么肝胆俱裂,日子还得过下去。
心死了,肉体还得继续熬下去。
她这副神魂相离的模样,让几个室友面面相觑。
老三凑近,蹲下身,视线和艾笙的脸齐平,担忧道:“你……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
艾笙摇了摇头,她有点儿贫血,脑袋一动就天旋地转。
好不容易扶住书桌,她才稳住身形,“没关系,谢谢大家关心”。
见她状态实在差劲,其他人也不敢深问。帮她把床铺好,洗漱过后,寝室熄了灯。
艾笙躺在床上,如水的夜色将她的大脑冲洗得很清醒。
最近的种种如同幽灵一样,强势地挤进她的思绪。
她咬着嘴唇,身体微微发抖。
第二天早上醒来,枕头全湿了。
她状态很差,上课集中不了精力。
幸好上午只有一节大课。下午则完全空闲。
艾笙忽然发现,离开苏应衡,她有大把的时间却不知该怎样挥霍。
短短一年时间,那个男人挤满了她生命力每一个角落。
主心骨一旦被抽离,她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半空中漂泊无依。
热心的室友中午拉着她一起去吃饭。
艾笙草草扒拉两口就饱了。
刚放下筷子,就接到周云舒的电话。
“今天有个趴,曹欣姐妹俩非要拉上你。来不来?”,周云舒的嗓音还是那么充满活力。
相比之下,艾笙就显得死气沉沉,“你们玩儿吧,不太想动”。
“天天和你们家那位恩爱,都不会腻啊?你总得保留自己的空间,让男人有危机感。这是在给你们的婚姻保鲜”,周云舒的歪理多的不得了。
怎么不会腻?现在苏应衡不就腻了吗?
连敷衍都不愿意了。
“那有酒喝吗?”,下午空着也是发呆胡思乱想,昨晚没醉成,今天把昨天的补上。
周云舒:“好酒管够,自备醒酒药”。
跟艾笙说了地址,她风风火火地挂断电话。
吃了饭,回到寝室。艾笙随便挑了一件衣服换上,脸上上了一层淡妆。
她现在对任何事情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这种态度反映在她眼眸里,就成了一片空洞和死寂。
她背着挎包,高跟鞋有点磨脚也不打算换一双。
反正活着就是为了和自己过不去。
聚会的地点是在一家酒吧,装修很豪华。
老板是位高干子弟,所以能来这儿消费的人,非富即贵。
光线迷离的大厅里,DJ将重金属音乐放得震天响,不计其数的人在舞池里热舞。
还没到晚上,狂欢已经开始了。
艾笙好不容易找到周云舒那群人。
都是打扮妖娆入时的女孩子。虽然只是春天,可穿得十分省布料。
短袖搭配超短裤,要么就是齐膝盖以上的连衣裙。
女孩子们盯着台上两个只穿着内裤的肌肉型男嘻嘻哈哈地相互打趣。
曹欣率先看到艾笙,立马递了个水枪给她。
“今天的主题是湿身!”,她话音刚落,大厅里就一片喧嚷。
尖叫和笑声挣脱到人体外,汇集到一起,成了一片拥挤的浪潮。
偌大的地方成了小型泼水节,用水枪喷着对方,或者直接用水泼。
不少女人薄薄的布料湿淋淋地黏在身上,曲线毕露。
男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艾笙身旁的这群人也按捺不住了,开始用水枪相互进攻。
艾笙一股股水流弄得水淋淋,但她却一动不动,跟木头人似的,不知道回击。
周云舒恨铁不成钢地推了她一下,“傻了!连报仇都不会?”
还是曹家姐妹比较仗义,挡在艾笙面前,替她反击。
一团混战中,艾笙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她从人体缝隙中来到角落一个装满水的木桶边,舀了一瓢水,兜头从自己头上淋下去。
周围人都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你脑子坏掉了!”,周云舒急得朝她吼。
其他人也怕啊。这可是苏应衡的老婆,听说他最护短,要是把账算在她们这些人头上,谁都别想好过。
于是狂欢被按下暂停键,周云舒和曹家姐妹带着艾笙到了负二层。
负二层也是个酒吧,只是正儿八经地喝酒。
所以显得清净雅致。
周云舒是这儿的常客,有一个专属包间。
几人进去换了干爽衣服,才到吧台前,让酒保上酒。
艾笙看着面前花花绿绿的低度数鸡尾酒,一口灌下去,对酒保说:“烈酒才是买醉的标配,换个度数高的”。
周云舒和曹家姐妹对视一眼,再次确认,她是真受刺激了。
曹欣憋不住话,问她道:“这是怎么啦,有什么事别闷在心里。说出来我们也好帮你出出主意”。
艾笙苦笑着摇头,说什么?
说她只是个替身,现在梦醒了,一切都要回归原位。
说自己原本拥有的,不过是场海市蜃楼,别人能把她捧成心肝宝贝,也能一巴掌把她拍到泥里。
周云舒倒是一语中的,“你和我表哥吵架了?”
艾笙表情顿了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我之前说你两句,他那眼神跟冰刀似的往我脸上刮。那么宠你,你衣服一脱,只怕他立刻就成了绕指柔”,周云舒说起来仍耿耿于怀。
曹欣也大言不惭,“是啊,男女之间,来一炮万事大吉”。
艾笙闷头喝酒。
她何曾不是抱着这种想法,抛弃羞涩,换来的却是他的无情羞辱。
苏应衡那样迷恋她的身体,现在却视她如无物,恐怕是打心眼儿里想疏远。
想到这儿,艾笙轻轻笑起来。
笑得比哭还难看。
三人还在给她出主意,直念得艾笙一个头两个大。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曹柔担忧道:“你一个人行不行,要不我扶你?”
艾笙摇头谢绝,脚步还算稳当地去了卫生间。
酒吧的格局有点绕,再加上艾笙晕晕乎乎,很快迷路了。
当路过一个包间时,忽然听见门内有道媚气如丝的女声,娇娇地叫着“苏先生”。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艾笙顿住脚步。
本能地站在门缝外,目光像触角一样往里面探去。
包厢里灯光幽微,凝着眼眸可以辨认出里面男男女女的轮廓。
可其中一个,和她朝夕相处,艾笙化成灰都认得。
只见男人把一个穿着性感的女人压在身下。
女人白花花的大腿蹭在苏应衡腰侧,脚上吊着一双黑色高跟鞋,将落未落。
分明地,艾笙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是从女人的娇喘和嘻笑间猜测男苏应衡的此刻的风流动作。
艾笙心脏被人揉碎了似的,疼得哭都哭不出来。
原来绝望之上还能再生绝望。
“你谁啊?知道这儿什么地方,是你能偷窥的吗?”,不知什么时候,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吊着眼梢,站在了艾笙身后。
“你凶什么,我只是走错路而已”,艾笙抹了一把脸,发现脸上竟然没有泪。
“呵,你路痴啊,走错路都能走到贵客门前”,中年女人打量艾笙一圈,“哪个场子的人,跑到老娘名下抢生意!”
艾笙低头看着自己的装束,黑色流苏紧身连衣裙,脚上一双系带高跟。
这种妩媚中带小性感的气质,最能夺男人眼球。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艾笙熟悉的男声飘了出来,“谁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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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酥可舍不得这么对艾笙,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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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浅眯着黑眸,染着淡薄笑意。
“听闻莫家小姐练就一身床第本领,我想领教领教。”
她皱眉,“你缺操?”
他浅笑,“我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