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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弹弓(1 / 1)

面对黑衣人的问话,李淳没有回答。

黑衣人说道:“不愿意说就算了,我还懒得问呢。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说,既然你们和我都想到了伏远弩,那么估计乱军也想到了,现在已经是半夜了,说不准明天一早乱军就会到这里来。今夜很可能是动手放火的最佳时机。我们可以不关心彼此的真实身份,但是来到这里目的确是一样的,那就是绝不能让伏远弩落到乱军的手里。所以,不管你们俩同意还是不同意,我今夜一定要把伏远弩全部烧了。如果你们俩害怕,我可以给你们俩半个时辰的时间逃离这里,半个时辰后我再点火。”

李淳听黑衣人的语气如此坚决,说道:“好,既然你决定夜里放火,那就开始吧,我必须亲眼看到这里的火势烧起来了才能离开。”

吐突承璀一听可急了,马上说道:“不行啊,这么做就相当于自投罗网一样。小的被乱军抓住倒无所谓,可是主人您不能落到乱军手里。”

黑衣人听到这里,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说道:“原来这位大义凛然的居然是世子殿下,怪不得会冒险来到这里呢。”

李淳一听对方点破了自己的身份,心中暗想:好快的脑子!这个人到底什么来路,怎么能猜出自己的身份?但对自己的身份,他嘴上却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说道:“既然时间已是刻不容缓,那么现在就动手吧!”

黑衣人却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看不如这样,你们俩先出去,往南两个里坊就是亲仁里,汾阳王府就在亲仁里,整个亲仁里除了大部分属于汾阳王府以外,其他的院子基本上也是汾阳王早年故旧的宅院,你们俩到那里去,安全性应该不成问题。而且我刚才在来这里的路上正巧经过亲仁里,无意中看到在亲仁里的北门外有一颗大柳树紧挨着坊墙生长,柳树长年随风摇动,已经将亲仁里的坊墙挤了一个豁口,你们俩可以借着柳树为梯子跳进去,只要能进了汾阳王府,你们就安全了。”

李淳听了,摇摇头说道:“大侠的主意虽然不错,但是你我素昧平生,一旦有人知道我逃到汾阳王府,岂不是要连累了汾阳王一家。”

黑衣人一听李淳的话,明摆着是不相信自己,他也不生气,说道:“办法给你们俩想了,具体听不听我就不管了,反正最多再等半个时辰我就放火,你们俩爱走不走。”

吐突承璀悄悄拉了拉李淳的衣袖,意思是希望李淳好好考虑一下黑衣人的建议。

李淳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就在三个人在这种僵持中对耗之时,黑夜中突然传来了马蹄声,由远及近,明显到军械监大门外停了下来。

来到这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是韩旻来了。本来晚上韩旻已经躺下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上午睡多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也难怪,自从接到罗令则的密信以来,韩旻几乎每一夜都睡不着,总是想着如何按罗令则的指示挑动这次兵变。好容易抓到劳军的王翃送来糙米咸菜这个机会,他马上借机鼓动泾源士兵哗变冲进了长安城,并且拿着罗令则事先提供给他的地图,顺利的闯入了皇宫,并且又成功的用内宫女乐将朱泚与乱兵绑架在一起。该做的基本上都做了,就差拿到伏远弩这一件事了。反正自己也睡不着,为避免夜长梦多,干脆连夜就带人去军械库。目前的长安城也在泾源士兵手里控制着,不存在有人半夜阻拦自己。半夜占领了军械库,正好可以乘着夜色先私藏两张伏远弩。想到这里,他起身穿好衣服,对门外的士兵说道:“把守夜的弟兄们找来二十个,跟本将军去一趟永兴坊。”

韩旻带人刚刚离开,将军刘海宾就走了过来,对留守的巡夜士兵问道:“又有什么紧急情况需要韩将军连夜去办理?”

士兵答道:“回刘将军,小人也不知道韩将军干什么去了,但是好像听他说去什么永兴坊。”

刘海宾一听大吃一惊,因为他今天刚刚从段秀实口中得知永兴坊有神策军的军械库。他之所以借着巡查的名义去了前泾源节度使段秀实的家里,因为他曾是段秀实昔日的爱将。多年前他凭军功被段秀实提拔为将军,很受段秀实器重。但是自段秀实受到诬告被朱泚代替以后,因看不惯朱泚的所作所为,再加上他是段秀实的亲信,所以受到了朱泚的排挤。在泾源军内原本地位比他还低的姚令言利用这个机会,适时的对朱泚表达忠心,因此而受到朱泚的提拔。等到朱泚被调入京城任太尉,姚令言反而升任为泾源节度使。刘海宾打心眼里瞧不起姚令言,不仅是看不上他靠着阿谀奉承朱泚得到重用,还因为姚令言作为一名武将,无论带兵还是打仗,都比自己差的太多。也正因为姚令言知道自己处处都不如刘海宾,所以姚令言上台以后处处打压他,为的就是在泾源士兵面前显示自己的权威。所以,自段秀实离开泾源镇,刘海宾过的非常不顺心。这次眼看着韩旻带头领着泾源士兵哗变,本应受到处罚的韩旻不仅没有受到处罚,反而迅速窜红,被姚令言视为亲信不说,官职也迅速的由一名越骑校尉提升为游骑将军。他越来越觉得泾源军营已经完全变了,自己如果再留在泾源军中,早晚会因为其它将士的犯上作乱而受到连累,于是,他此时为了自身的前程来到了段秀实的家。

段秀实确实在家,他得知德宗逃离长安的消息时,乱兵已经冲进了皇宫,他想进宫去找姚令言,但是怎奈乱兵根本不给他通传。他本可以乘乱去追随德宗而一走了之,但是目前乱兵意图不明,作为曾经的泾源节度使,一个心向朝廷的官员,他选择了留下,他想为朝廷做点什么。正当他被困在家里不知该如何才能见到姚令言的时候,老部下刘海宾就来了。

听了朱泚和姚令言在宫中的所作所为,段秀实对刘海宾说道:“朱泚是个野心勃勃之人,本来他弟弟朱滔在幽州自立为王他就应该受到株连,但是陛下宽宏大量没有处置他,他不仅不感恩,反而在宫中又犯了**后宫的死罪,看来他内心已经打算和朝廷公开决裂了。当务之急是永兴坊的军械库有一批伏远弩,我们要想办法把他转移或毁掉,千万不能落在朱泚和姚令言的手中……..”

因为今天段秀实刚刚和自己讲了永兴坊伏远弩的事情,所以刘海宾一听韩旻连夜去永兴坊了,就知道他们是奔着伏远弩去了。于是,刘海宾马上去找自己的亲信都虞候何明礼和孔目官岐灵岳,三人一起也向永兴坊赶去。

……

李淳三人都猜测出门外的来的人少说也有十几个,听他们嘈杂地吵着要找东西撬开军械监的大门,凭这些人如此嚣张的语气和嗓门就知道是乱军的人。所以,李淳对黑衣人说道:“时间来不及了,赶紧点火吧!”说着就从自己佩戴的蹀躞上的小口袋里掏出火折子,吹燃以后就向着摆放伏远弩的兵器架走去。吐突承璀看李淳态度这么坚决,把心一横,抢身上前说道:“少主,您先走,这里交给小的来解决。”

李淳一只手拿着火折子,一只手握住吐突承璀的手,说道:“好,这些年没白跟着我,今天咱们俩为了朝廷同生共死!”

黑衣人看到这一幕,心中十分感动,走到李淳身后照着他的后脑重重一拳。李淳闷哼一生就晕倒在地。

吐突承璀看到大惊,从架子上随手抄起一把伏远弩对着黑衣人,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下毒手?”

黑衣人看着吐突承璀手里那张没有弩箭的伏远弩冷笑了一声,用坚决的语气冷冷地命令道:“按我刚才说的路线,赶紧背上他走,这里交给我!”

吐突承璀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黑衣人,不禁眼圈一红,歉疚地说道:“刚才多有冒犯,为了我家少主安危,这里就拜托大侠了,告辞!”说完,一把背起李淳向外面走去。

黑衣人并没有着急点火,而是又等了一小会儿,估计吐突承璀已经翻墙出去了,才用火折子将堆积的军服点燃,军服燃起的火焰又将早已架好的木柴点燃,大火瞬间就熊熊燃烧起来。看着火势已经起来了,黑衣人抄起一把弯刀走出军械库的房门,直奔大门迎了上去。

正在外面撬锁的韩旻突然看到军械监内起火了,心里知道不好,赶忙帮着士兵一起用力绞断了门锁,推开大门就往里闯,刚一进门就见一道寒光迎面而来,电光火石之间,韩旻一把拉过一个士兵挡在身前,虽然自己侥幸逃过一死,但是只觉得眼前一红,已经被殒命士兵脖颈上喷出的血溅了一脸,眼睛瞬间被迷住了。韩旻边擦眼边凭着本能向斜后方一退,顺势倒地一滚,闪到了一边,给自己身后的士兵腾开了空间,韩旻身后的士兵抡着刀就迎了上来。

黑衣人毫无惧色,手中弯刀翻滚,凭借着娴熟的功夫,与泾源士兵战在一起。

此时的吐突承璀悄悄从后墙绕到了前门,看到军械监院内火光腾空,黑衣人已经和士兵缠斗在一起,从门外牵了一匹马,悄悄消失在黑夜中。

韩旻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一个蒙面黑衣人抡刀砍向自己的手下,地上此时已经倒了七八个人,不禁心中大骇,暗想:好厉害的功夫,照这个架势,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自己的人就将全部被打倒。想到这,韩旻从背上摘下了弹弓(弹弓古已有之,两汉魏晋时,富家子弟出游往往是挟弹携壶。赏赏山景,打打鸟雀,“遇会饮酌,萧然自得”,俨然形成一种风尚。美男子潘安就是这种风尚的潮流人物。史载潘安年轻时喜欢挟弹出游。春意盎然或秋高气爽的时节,出游的潘安玉树临风,顾盼自雄,在洛阳道上,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子。这些女子很喜欢潘安,她们“连手萦之”,把他的车围起来,而且纷纷投掷水果以示敬慕。潘岳回家时,车上便载满了水果,这就是成语“掷果盈车”的由来。有一丑男叫张载,试图效仿潘岳,也搞了个挟弹出游。无奈张载的长相实在对不住洛阳道上的观众。道上的群众甚为恼怒,甚至有不少小孩,“以瓦石掷之”,结果张载只好“委顿而返”),又从腰上的革囊袋里拿出了泥丸,乘黑衣人不备打了过去。原来这韩旻弹弓射术确实不错,在泾源边境,经常用弹弓打些鸟雀来下酒,此时一发正中黑衣人握刀的手臂。

黑衣人手臂一痛,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进攻,反而抢身又砍倒两人后,挥刀奔向了韩旻。韩旻见势不妙,撒腿跑出了军械监院子,边跑边喊:“给我缠住他,被让他跑了,我去叫人。”说完,拉过一匹马绝尘而去。

此时正赶往这里的刘海宾三人早就看到了军械监方向火光生气,刘海宾心中纳闷,为何韩旻要放火烧了军械监呢?于是双腿一夹马腹,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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