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少女一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尽管故彦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明显的就快在脸上写下冷漠二字,她也仍旧兴致高昂。
故彦不明白,为什么作为一只黄鹂能够比麻雀还要吵,这样也能够在御邵湮手里存活下来,他怎么也无法相信。
离开了妖皇宫殿,沿途零零散散的还有几所小型的宫殿,只是外观完全没有什么可比性。近郊的地方还能看见几座宅子,有的已经老旧的摇摇欲坠,剩下的也都年龄不小。
在往外,就是荒郊野岭,杂草丛生,起伏的小山包。就这样上上下下的走里很久,故彦腿都酸了。
这地方,连个房子都没有,哪里像是有人住的?
黄鹂少女还在前面兴高采烈的带路,全然不知故彦冰冷的眼神下隐藏的杀意。她突然止步,偏过头吐了吐舌头,指着一个小山包,脆生生的道:
“阮爷,到啦。”
故彦眼底杀意骤然散去,顺着她的动作看去,有个被几乎人高的杂草掩藏住的山洞,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所以,听起来牛逼哄哄的御邵湮,竟然住在一个山洞里?
可黄鹂少女的模样又不像是在撒谎。
故彦试探性的放出灵识,这才发现这些大大小小的山包,地底竟然都是空的,不少里面还能感觉到活物的灵气。
“你们平常都住这里?”
“我不住这里。”黄鹂少女眨了眨眼,这样一路走来她说的口干舌燥,终于得到了回应,“我住在树上的窝里。”
“......”
一双双属于兽类的眼睛通过灵识传入故彦的眼中,黑夜降临后,定是危机四伏。野兽各自为营,在自己的山洞里感受到不熟悉的气味,蠢蠢欲动。
小山丘就像一座座坟墓,只不过藏着虎视眈眈的凶兽。
“既然送到了,那我便告辞了。”
黄鹂少女学着人间女子盈盈拜礼,一转身就化作了一只黄鹂鸟,绕着故彦飞了一圈,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故彦拨开杂草,伸手戳了戳洞口,果然感觉到有禁制封印。随即,挺胸抬头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布施禁制之人修为不如他高,自然挡不住。
洞里有着淡淡的柔光,往里面走几步,就能看到照路的夜明珠。故彦这才发现,这山洞别有乾坤,越往里面深入,就越宽敞。
最里面的空地,摆着桌椅,还用双龙戏珠的翠色屏风隔出了外堂和内堂。最让故彦吃惊的是,这里的布局乍一看,竟然和他在酹隐门的行宫几乎出奇的相似!
黄鹂没骗他,这里真的是御邵湮的住处!!
故彦绕过屏风,走到最里面的寝室。珠帘翠幕,帷帐轻浮。床头摆着一个干干净净的白色布偶,比他的手掌要大一些,眉目清晰,白袍款款,淡蓝的浪花缀于其上。
仙风道骨,如似当初。
故彦坐在床榻,手指抚摸着布偶,看起来已经很陈旧了,可是却没有一点脏污破损。不难看出主人的仔细呵护,多少个日日夜夜御邵湮就这样对着他的布偶发呆?
他从乾坤袖里取出木盒,将之打开,对里面的镣铐视若无睹,只摊平那张泛黄的字条。墨迹已经晕染的淡了,但还是能看出来上面行云流水的字。
作为一个穿越者,不会用毛笔写一手好字,是件很丢脸的事情,所以故彦依靠着画画的基础一直在练字。
纸条上的字似乎是他写的,又似乎不是。
自打醉了三百年醒来,他就没有碰过毛笔之类的东西了。
‘环佩归主,务必藏好。若违天命,必然诛之。’
若违天命,必然诛之。
所以御邵湮才会跟纸条里的内容对着干,放妖皇,练魔功,不惜丧尽天良,双手鲜血。只是为了等着他出现?
按照原著里写的,从男主的视角看,御邵湮会统领妖魔两界,拉开正邪大战的帷幕。可故彦不知道的是,他跟妖皇之间的关系。
更不知道,反派到底会经历些什么。
如果他现在是陪在沈书锦身边,那他定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焦慌乱,无所适从。
他需要跟御邵湮好好谈谈。
夜明珠照亮着宽敞的山洞,无法感觉到时间的变化。故彦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山洞的主人始终没有回来。
甚至没有一个到访的妖修,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被遗忘在这里。抱着木偶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思绪却无比的清晰。
走马观花的往事,他的记忆仍旧清晰的可怕。
只要一想到沈书锦,书里的剧情就成群结队的往外蹦。但是一想到御邵湮,却会有一个清晰的人影显现在他的脑海里,一颦一笑牵动他的情绪。
到底是御邵湮入魔,还是他入了魔?
从当初稚嫩青涩不堪一击的幼童,变成如今翻云覆雨称霸一方的恶徒。为什么,会让他胸腔涨闷,情不自禁的想要抱他吻他?
当故彦终于坐不住走出洞外的时候,瞬间被黑暗中一双双森冷的绿眸齐齐盯上。
看天色,现在已经接近破晓了。
御邵湮竟然真的一夜未归!
在他来到妖界后,明知道四周危机四伏,却在第一天就夜不归宿!
故彦脸色不太好看,连带收敛威压的心情都没有了,瞬间将那群徘徊不定的狼群震的匍匐在地,颤抖不已。
“谁派你们来的?”
“嗷呜!”
头狼仰首发出一声咆哮,身后躁动不安的狼群都被哽住了一般,不仅做出攻击的姿势,喉间亦是发出意味不明的咕嘟嘟声。
“找死。”
故彦的袖袍一挥,一股灵力射出,将头狼击飞到数米之外。其他的狼见此,像是收到指令一般,群起而攻之。
毫无压力的游走其中,像是戏耍一般将愤怒的狼群玩弄于鼓掌之上。时不时的用灵力割掉几缕狼毛,又或者在柔软的腹部割伤一道不深却渗血的小口…
依旧没有狼说话,除了疼痛的低吼,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凶狠的目光始终盯着故彦,寸刻不离。
故彦的耐心向来只对御邵湮纵容,现在面对一群不知好歹的狼妖,早就被磨的不耐烦了。
双手一翻,两把灵气凝聚的尖刀深深捅入一只狼的脑袋,再迅速抽出。身形速移到一丈开外的地方,听见此狼发出一声绝望悲鸣,双目开始喷涌出大量温热腥甜的鲜血,倒地抽搐不止。
剩下的狼群因为恐惧而不敢再上前,先前施发号令的头狼蹬着森冷的绿眸,跛脚走到最前面,高傲的扬起头。
“我等奉命,取你的项上人头。”
“项上人头?”
故彦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连带眉目都温顺淡润。如果御邵湮在这里,定然会知道故彦这个表情下隐藏的愤怒有多么可怕。
可惜,他不在。
以至于,完全被迷惑的头狼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尊上说,你若不从,就用御爷抵命。”
故彦不用在多问,就已经知道何人要取他性命。论妖界权势最大,无非以狼族为首。能够指派狼群卖命,并且被称为尊上的人...
除了妖皇,别无其他。
“御邵湮在哪里?”
“去问阎王吧!”
头狼猛然跃起,朝着故彦扑过去。本是势在必得,以为对方会因为御邵湮的性命而束手就擒,不料眼前人影一晃,腹部一阵刺痛。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刻,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故彦站在头狼的身后,指尖灵力凝聚的锋刃还淌着血,滴落在衣袍的下摆,晕染成一朵朵鲜艳的红花。
天边显出一抹鱼肚白,丝丝光线照在头狼还温热的尸体上,腹部被剖开,五脏六腑流了一地,圆睁双目死不瞑目。
失去头狼的狼群嚎叫一声,身子打颤,狼毛都倒竖起来,在故彦以为他们要前仆后继的攻击时,突然四散逃离。
故彦站在原地,再也忍不住,弯下腰,捂着腹部狂吐不止。
这是他第一次杀有灵识的活物——他眼里几乎已经可以跟人媲美的妖修。
转过身,看着地上鲜血之中还在蠕动的肠子和内脏。左手一抬,一颗金色的内丹从头狼的尸体里分离出来,飞入他的掌中。
故彦一扭头,再次吐了出来。
真是太恶心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攥紧手中的内丹,故彦的指尖微微泛白。最终直起身,身上的杀气和威压尽敛,脸色淡然,朝着妖皇宫殿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负责守门的鬣狗早就被云黯吃的只剩一堆染血的毛发了,故彦一路畅通无阻,直闯昨日跟妖皇见面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