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故彦和男主之间的渊源也是颇深的。当初一心想要抱男主的大腿,带着男主闯秘境收神器,悉心教导。
否则,少了银翎,又怎么会有如今威震四方美誉外扬的沈书锦?
天道不公,沈书锦跟御邵湮之间的关系不合,连带着对他,也不如早先尊敬,处处为难。
辛辛苦苦养大的男主,居然三番四次跟他对着干?
他能不生气吗!
“沈书锦,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虽未曾收你为座下弟子,但对你仍有教导之恩,如今我身不由己,变成**凡胎,你便如此忘恩负义吗?”
故彦这话说的极重,而且分明是避重就轻,瞬间将沈书锦堂堂天仙的名号,说成是不知尊师重道,过河拆桥之辈。
四周人全是衙门里当差,为此命案奔波,没少与沈书锦和御邵湮接触。眼下突然闹出这么一场,仿佛闹剧。
果见沈书锦脸上笑容僵硬,目中几分苦涩,“书锦心中,老祖您永生为师。只是如今六界大乱延续,妖魔鬼怪作恶,万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就是老祖想要的吗?是老祖您说,莲花高洁,书锦生有使命,长于祸乱,理当除魔卫道,天命难违。老祖为何仍旧不愿回头,与那魔头多番藕断丝连?”
故彦眼色冰凉,丝毫不让,“何为魔头?”
“御邵湮祭剑,血洗御家满门,血脉之亲尚可下如此之手,当是狠毒。”
“邵纤柔小产,又被大夫人陷害,御合风不念夫妻旧情,将她凌/辱至死,这才使得妖狐作乱京都,邵纤柔魂飞魄散。御邵湮回御家,只为见亲母一面,被奸人迫害,举剑刺亲,非他本愿。尽守孝道,何罪之有?”
“御邵湮叛出师门,炼魔背道,满手血债。又私下闯入阴阳界,试图唤醒冥兽,刺伤于我,最终书锦得老祖相助,其被困于深渊之中数十年,出时又将冥界搅乱的天翻地覆,恶鬼逃往人间作乱。”
“他身负神器赤泽,流落街头。修道多有贪婪者,将他逼入绝路,杀人不过为求自保,满手血债又岂是他愿?他若一死,赤泽落入奸佞手中,同样是血流成河,有何分别?你口中的苍天之道,又究竟是为了什么?阴阳界绝非他有意而为,何况,当初我酒醉百日,地上百年,救你之人,绝非是我。”
“那御邵湮放出妖皇,妖物作乱人间,屠杀多少无辜百姓?”
“重渊偷了环佩,假我之名,有意诱导。说到底,妖皇出世,始作俑者,皆是仙界之人!”
捕快们听得目瞪口呆,一个人都插不上话。关于御邵湮这个名字,掀起六界大战的前任妖皇,谁人不知?街还有茶馆里头说书的,日日不晓得要提多少遍。几百年过去了,这已经消失匿迹的人,居然...
居然出现在了水城?
御邵湮帮他们办案,是因为故彦。故彦都知道用假名字阮文,御邵湮自然也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就是前任妖皇,世人津津乐道的大魔头。
可听沈天仙和阮文这对话...
众人不由肃然起敬,如此详知几百年前的事情,看来都是真神仙!讲的还都是秘闻,跟他们听的版本完全不一样啊!
始作俑者,皆是仙界之人。
这是什么意思?
眼看众人神色有变,沈书锦咬了咬下唇,又道,“御邵湮毁坏黑蟒浊屿结界,致使黑蟒逃散,临海百姓残遭杀戮...”
水城临海,也是当初饱受摧残的城市之一。
“此言更是可笑,当初我们落入禁地,遇到上古凶兽相柳,难道为了封印我们就该被相柳活活吞吃吗?何况,非你亲眼所见,凭何下此论断,我今日坦然相告,相柳之死,并不是我与御邵湮所为。”
明明是由洛已经干掉了相柳,御邵湮只是顺手让它死的更果断一点,减轻它的痛苦,也算善事?
故彦裹了裹身上的袍子,朝前走了几步,凛冽的目光比这寒风更加刺骨,“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些什么事吗?当年我同御邵湮相逢,我至琉璃海域散心遇你,之后御邵湮为何会找去巫蛊虫林?”
沈书锦眼神一变,攥紧了掌心,“我...”
“我选中教你,不仅是因为上古白莲精气,更是看重你纯良友善,有博纳众生的胸襟。但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追名逐利,不惜牺牲同门?御邵湮就算做了天大的错事,我自会管教,还轮不到你这满口仁义天下的虚伪天仙来教训!”
故彦说的义愤填膺,表情动作都表达的相当到位。沈书锦身为男主,自然没有那么不堪,只是他言辞之间,已将概念偷换,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真真假假,沈书锦一时反倒辩驳不出所以然来。按照老祖说的,他简直能做千古罪人,可隐约又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两人这一僵持,反倒先把办案的捕快弄傻了。这又是一场命案,该怎么处置?
冷风凛冽,天空又开始飘起大大小小的雪花。地上的尸体已经不淌血了,只是散发的味道浓郁不散。
从生将纸笔随手塞给一个捕快,“这雪怕要下大的...要不...咱们先回衙门?”
故彦毫不客气的转过头,再次重申,“好,不过我要见御邵湮。”
从生点头,“好说好说。”
沈书锦面色异样,说不上喜怒,似乎还在认真的回味故彦的话。
老祖的模样是生气了吧?一定是生气了,不然怎么可能气场那么足,压的他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其实,最让沈书锦震惊的,只有一句话...老祖的意思是,他知道当初的事情...
不管他在纠结什么,反正故彦一甩袖,将袍子裹的死紧,看都没有在看他一眼,就跟着从生朝衙门去。
琉璃海域遇到沈书锦,要与他一同前往虫林,故彦问过他,弥去哪里了。沈书锦说去办事,故彦并没有多想。御邵湮恰好追他到虫林,发生了接下来一大堆让人精疲力竭的事,他也没有多想。
可是,后来他不过随口问问罢了,云黯说,有只破乌鸦传信。
知道故彦要去哪里,并且半日之内就找到御邵湮,用飞禽传信的...
就只有弥了——男主沈书锦日行九万里的大鹏鸟。
否则沈书锦口中去办事的弥,为何在御邵湮出现后能出来与云黯颤斗?沈书锦瞒着他弥的行踪,仔细一推敲,可不就是欲盖弥彰吗?
那个时候,对沈书锦,他就已经心存疑虑和戒备了吧...
去他的白莲花心地善良的男主,早都崩了!崩了!
想必街道上的冷清,衙门里就要热闹的多了。水城里所有的捕快,都为了这接连的命案,聚集在这里。
不过这些,跟故彦都没什么关系。他跟沈书锦对峙,也不过是为了见到御邵湮。
当他穿过人群后,就看到心心念念的人,站在树后,身旁守着四个神情各异的小捕快。
御邵湮眼睛上的黑色布条不见了,毫无焦虑的眼睛准确无误的看向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不如分别时那般神采奕奕,倒是看不出来受到了虐待。
“沈书锦对你做什么了?”
本来一肚子的气,在见到他后,全然消散,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都被听了去,有些小小的尴尬,转瞬即逝,剩下的是满满的心疼和不舍。他上前,伸手摸了摸御邵湮的眼睛,这才是最让他在意的。
御邵湮摇了摇头,抱住他,汲取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我没事。”
也是,沈书锦虽然有些小心思,可到底走的是拯救天地的路线,在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应该不会用那些残忍卑鄙的手段对付人。
“你还不愿意告诉我?”故彦攥住他的袖子,低声在他耳边,“事到如今,还是要什么都瞒着我吗?在你眼里,我就如此不值得你信任?”
这才是最让他心寒的,御邵湮对他,从来都不吐露心声。受了委屈也好,遭了罪罚也罢,全是闭口不提,看似淡然,实际默默承受一切。
他不是需要疼爱保护的娇弱对象,躲在人后安然无虞,他想要的,是与御邵湮并肩而立互相扶持。
御邵湮觉得这是爱他,可他却觉得,这是不被认同的悲哀。
“就算我不说,师父也都会知道,不是吗?”御邵湮微微偏头,似乎是自嘲的笑了一下,“师父知道的诸多,不也一样,都是深埋心底。”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他就是要让故彦跟他处于同样的境遇,对这一切感同身受。
故彦身子一颤,被他这句话噎的胸口胀闷,半晌无言。
果然是...
偏执到可怕反派。
“我...”我们不一样。故彦咬了咬下唇,却没将这句话说出口。人多眼杂,现在也不是能说的时机。
这些日子两人相处还算愉悦,可大多都是身体交欢,心灵上的裂缝,修修补补,仍旧差了一大截,难以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