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既然不是傅容月,那傅容月去哪里了?
没等这个鬼想明白,只听见屋子外一声闷响,随即,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傅容月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白衣女鬼,嘴角溢出一丝讥诮的冷笑,梅珊上前一步,手指快速的在白衣女鬼身上点了几个大穴,见女鬼瘫倒在地,梅琳便手脚麻利的剥下她的外衫,用早就准备好的麻绳将人捆了起来。
梅珊动作快,转出去将窗外被打昏的人也一并拖进了屋子里,就丢在这女鬼的脚边。
“抬起头来。”傅容月盯着这个女鬼看了半晌,才说:“我知道你是人,不想变成鬼,就老老实实的。”
她的语气带着一股森寒,杀意毫不掩饰的蔓延开来,女鬼身子一颤,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傅容月拨开她挡住脸的头发,原来是一个清秀的丫头,看容貌却不熟悉,不过,昨天梅珊跟着她进了如意楼,问问傅清应该是能够确定身份的。
她折身去往潇湘院的偏房,不多时,傅清便跟着她过来,瞧了一眼,便勃然大怒:“巧儿,怎么会是你?”
“大哥认得她?”傅容月明知故问。
傅清点了点头,犹自瞪着巧儿,怒道:“这是我娘房里的丫头,常年跟着我娘的,没想到她竟跟旁人串通好了,要来谋害你!巧儿,你跟二小姐有什么深仇大恨,竟做出这种装神弄鬼的事情来!”
巧儿见傅清进来时,心中已知绝无退路,唯一的法子就是管好自己的嘴巴,只等天一亮,就能找到别的出路。
“这人又是谁?”傅容月自然能猜到巧儿在打什么主意,这个时候是问不出话来的,她也懒得费这个神,踢了踢巧儿身边的汉子,“好像是画屏馆的,我昨儿见过,记得不太清了。”
“不是画屏馆的。”傅清看了一眼,说道:“这人是在账房那边的,好像是叫于大通还是什么。”他说完,忍不住蹙起眉头,很是纳闷的嘀咕:“傅家历年来的账簿都是夫人跟我娘在打理,既然夫人要查问账簿,怎不把我娘一块儿叫去?又怎的不是把人叫去主院,而是去的画屏馆?”
他心思通透,一经傅容月提醒,立即联想到了别的地方去,眉目也越发阴沉了起来。
傅容月抿唇不语,等她苦思了一阵,才说:“大哥,你这么是想不出答案的。待会儿咱们依计行事,你把人带到如意楼看押起来,听到那边的动静,你再引人过来。”
傅清点了点头,低声劝道:“要不,还是我去吧……”
“大哥个子这么高,扮女人怕是不像。”傅容月噗嗤一笑,看了看脚边的两人:“大哥还是做点靠谱的吧。”
傅清给她逗得噗嗤一笑,不再争执,低声嘱咐了几句小心,便让跟着的两个家丁将人带走了。
傅清走后,傅容月的笑容更深了几分,梅琳没有武功,傅容月便让她继续在床榻上扮成自己沉睡,自己则领着梅珊,抱着从巧儿身上扒下来的白衣、长发,带着从于大通身上拿过来的那些装神弄鬼的东西,飘然往主院去了。
她摸着手上的镯子,心中信心倍增,脚步也更快了一些。
“之前让你办的事情都办妥了吧?”临近主院,傅容月再一次跟梅珊确认。
梅珊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凭着奴婢的身手,将那包******药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在夫人的碗里,根本是小菜一碟。奴婢亲眼看着她吃下那碗安神药才走开的。”
傅容月满意的点了点头,到了主院,梅珊挽住她的手腕,轻轻一跃,便落在了主院卧房外的花丛后,一点声息也没有。
今日是十五,按照傅家的规矩,傅行健是要歇在主院的。卧房里的呼吸声均匀有序,显然,傅行健和白氏都睡下了。
傅容月对梅珊笑了笑,也不见她如何动作,一颗细小的丸子从窗户里飞了进去,打在白氏的脸上。
睡梦之中的白氏感觉到脸上被什么打了一下,有点痒,不自觉的用手摸了摸脸。那丸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打在白氏脸上后,便散成了粉末。白氏轻轻一摸,白色的粉末就渗透到了她的皮肤里。
自打傅容月进了傅家,白氏的心就一直不安稳,好不容易才睡着,梦中竟瞧见了苏绾,面色青白的苏绾追着她跑,厉声质问她为何害自己的女儿,直把她吓了个半死。
白氏在梦中跑得累极了,终于跑不动,筋疲力尽的停下来时,才发现自己跑到了一个阴森恐怖的坟场,四周全是孤坟,一阵阵乌鸦的叫声传来,冷意从脚底蔓延,她不自觉的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害怕得往后退。
忽然,身后好像撞到了什么,白氏毫无防备的回头,一张没什么光彩的脸一下子贴在自己眼前,血红的眸子和含恨的眼神紧紧锁着她……
“啊——”
白氏一声惊叫,一下子坐了起来,已是满头大汗。
睁眼看去,才发现自己是安然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她稍稍松了口气,抬起手来抹了抹自己的额头,将满头的冷汗擦去,张嘴就想叫人:“来人——”
可不知为何,喊了半天,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白氏只觉得后背发凉,扭头看去,本该躺在自己身边的傅行健竟不见了踪影,而熟悉的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迷漫出一股浓浓的白烟,房间里的摆件物品突然都看不真切。
“来人……”白氏心中惶恐,忍不住尖声大叫,可发出的声音非常黯哑,屋子外便听不见了。
白氏心中顿觉不安,这样的情景,不由让人恐惧,她不自觉的缩成一团,往床脚缩去,可瞪大的眼睛怎么也控制不了的往白烟深处瞧,仿佛要透过这些烟雾,看到点什么。
白烟飘飘忽忽,慢慢的,竟露出一个人形来。
白色的衣衫,长长的头发,垂下的双手僵硬非常,走动间有种奇怪的不协调。来人低着头,秀发遮住了半张脸,却露出右边额头上猩红的血迹来。她走着走着,忽然觉察到有人在看她,一只眼睛往白氏的方向飘来。
白氏乍然看到这样死寂的眼神,加上这样的打扮,这样的惨状,她的脑中不由自主的跳出来一个人。
“啊!”白氏一想到那个人,立即一把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可已经晚了,白烟里的人影听到动静,立即停下了四处游荡的脚步,细细往这边瞧。待看清白氏的模样,这人影眼眸蓦然放大,一滴鲜红的血迹从眼角滚落,人影的声音也空前凌厉起来:“夫人,你还我的命来——”
“不是我,不是我!”白氏见她扑过来,心中已经断定了她的来历,仓惶失措的往后缩去,嘴里喊道:“是你自己找死,不关我的事啊!”
“夫人,妾身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般陷害妾身?妾身死得冤啊——”人影拖长的声调带着一丝寒意,明明还在门口,可不过一个眨眼,便来到了白氏的床前,她眼角鲜红的泪滴落在白氏手背上,黏稠殷红的血迹,让白氏被烫着了一般,刷地收回了手,那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却一直在耳边回响:“夫人啊,你还妾身的命来呀!”
“陈氏,你……你休得无礼!你……你离我远一点!”白氏肝胆欲裂,连连挥手,想吓退这个人影。
她伸出手去,那鬼影却不但没退,反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影子的手冰凉冰凉,将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带,阴测测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夫人,为什么要害我?阎罗说我自尽而死,不准我入轮回,我死不瞑目!我找了你好久,今儿总算找到你了……夫人,今天你不说清楚,我就把你带到阎罗跟前说个明白!”
白氏听了这话,只吓得面色苍白,几乎晕死过去。
那冰凉的手徘徊在她的脖子周围,仿佛随时就会掐断她的脖子。好不容易等那手收回去,白氏已近乎奔溃。
到了这一步,白氏哪里还敢多犹豫,在床脚抖成一团,几乎嘴巴已先于大脑,连珠炮弹一般的将自己做过的事情说了出来:“高氏啊,都是我被猪油蒙了心肝,一时糊涂啊……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没有跟人通奸。是我……是我记恨你夺了侯爷的宠爱,找人假扮的奸夫诬陷于你,才让你屈死在潇湘院里。我糊涂啊,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
“还有我呢?”窗外,忽然又飘来一声幽幽的质问。
白氏抬起眼,却见不知何时自己身边的女鬼不见了踪影,一双人影站在窗外,正直直的看着她。
死在潇湘院里的除了高氏,剩下的人不言而喻。
白氏哪敢多想,下意识的承认自己的错误:“不要杀我,都是我,陈氏,我不是故意害你的,要不是你偏要跟我争宠,我哪里会……”
“白茹!”忽然,一声凌厉的怒喝声突然在白氏耳边响起,打断了白氏絮絮叨叨的乱语。
白氏泪眼朦胧,面色苍白地抬起头来,却见屋子里那骇人的白烟不见了,两个女鬼也不见了,自己依然是坐在床榻边的,但傅行健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愤怒的瞪着她,一脸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