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陈孚练完功来到药铺时,药铺里已经有一堆人等着。
他瞥见一个男人站在一堆妇人旁边,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他认得这个人,此人姓周名扬,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看上去很干练。这周扬是碧浦县令高平的远房小舅子,家住县城,在临海村官街开了一家鱼行,专门收购那些小渔船在近海捕捞回来的鱼虾,贩运到城里。他平时不常来临海村,鱼行自有管事在打理,买卖倒也公平,在临海村口碑还行。
陈孚估计周扬是来看病的,也没有在意,开始忙碌起来。
来看病的妇人还是闭|经居多,该扎针的陈孚依旧给她们扎针,只是药方上开的是通经丸。虽然扎了针只需吃几天药,但能让她们免去些煎药的麻烦也好。那些来求养颜药的,陈孚也都给她们开了还春丸。
陈孚给人看病时,那个周扬就站在一旁,专注地看着他望闻问切开药方,就差没跟到齐家宅子去看扎针。来人一个一个地走了,周扬还是不急不躁地看着。直到病人都走了,周扬才在陈孚对面坐了下来。
陈孚瞧他满面红光,不像有病,疑惑地问:“周老板是什么症状?”
周扬顿了一下,说道:“小神医,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想请您去县城出诊。”
陈孚看他等了半天,估计病人不是急症,就推辞说:“最近来看病的人比较多,我没时间出诊,您可以让病人来药铺。”
周扬态度很诚恳:“实在是病人不方便来,还要麻烦您去一趟。这样,我就在这里等您忙完关门后,再接您去县城,看完病我连夜送您回来,您看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陈孚没有再拒绝。他点了点头,问:“病人是什么情况?”
“跟这些妇人一样,月事不来。”周扬答道。
店铺关门后,陈孚跟着周扬坐着马车进了县城,来到一座五进的府邸门口停下,府门上方高悬的匾额写着“高府”两个金字。
陈孚一看这不是周府啊,就问周扬:“周老板,病人不是您的家人?”
周扬答道:“病人是我表姐,这是她夫家,高县令的府上。”
陈孚这才想起周扬是高县令的远房小舅子,心中释然,就没再问什么。
这时门房出来引两人进去,两人来到第二进正厅,方才坐定,就有丫环奉上热茶。稍坐了一会儿,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从内院走了出来,正是周扬的表姐高夫人。
“表姐,这位就是临海村的小神医陈公子。”周扬连忙站起来介绍。
“小神医,我本应登门去贵店就诊的,实在是这身子骨太弱了,有劳小神医大老远地过来一趟!麻烦您帮我看看。”高夫人说道。
陈孚客套了一声,问:“夫人您有什么症状?”
高夫人回答说:“有半年没来月事了,起初以为是怀胎,请妙手堂的郎中来诊过,郎中说不是喜脉,开了药方吃了一段时间的药,到现在也没好。”
陈孚看了看她的脸,又让她伸出舌头来看了一下,然后仔细地为她切脉。过了一小会儿,陈孚皱眉问道:“夫人的脉象整体细涩,但是双关脉却略显过大,这是气郁血滞。您的肝脏以前是不是有过损伤?”
高夫人一怔,回忆道:“十年前有一段时间,曾经几次肝疼,当时也没在意。”
陈孚字斟句酌地问:“十年前?夫人可曾小产过?”
高夫人神色黯然:“十年前是怀过一胎,后来小产了,小产后经常生闷气,肝疼就是那时候发生的。”
她随即好奇地问:“小神医您是怎么看出我小产过的?”
陈孚慢条斯理地说:“夫人的脉象,是气血太过虚衰,而且长期气郁于肝,所以有此怀疑。气血太过虚衰是因为失血过多,气郁于肝是因为郁结难解,妇人一般是小产之后最有可能产生这种症状,而且很难再怀胎。我冒昧地问一下,不知夫人小产后是否有再怀过?”
高夫人连声道:“对,对,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怀过。小神医,这个病能治好吗?我还能再怀上吗?”
高夫人早前不知从哪里听说陈孚治好打铁婶,还有养颜药方,想到自己半年没来月事,就让周扬去临海村鱼行时,顺便请陈孚来看病。周扬为人也细心,他受了表姐的嘱托后,到齐家药铺旁观陈孚诊治病人的情景,觉得传闻非虚,才放心请陈孚来县城出诊。
至于不能怀胎的病,这么多年不知看过多少郎中,也没治好,姐弟两人都不存什么念想,也就没有想到要请陈孚诊治。
如今听陈孚诊断得这么准,高夫人心底不由得燃起了希望。
周扬也跟高夫人一样心生希望,赶紧问陈孚:“小神医,您肯定有法子治好的是不是?”
“夫人且宽心,周老板莫急。”陈孚慢条斯理地说:“夫人原本气血虚衰加之气郁于肝,难以怀胎。如今又心火阻塞冲任,造成月事停止。多方病因,须得耐心调理。我先用针灸帮夫人疏通冲任,散去肝脏郁气。再给您开几个方子,分别是补气血、祛心火和肝火,这几个方子的药分开煎服。如果夫人能放宽心,多想些高兴的事,按要求煎药服药,可能有希望治好。”
高夫人大喜过望,不知不觉间神态殷勤了起来,连连说道:“但凭小神医吩咐,这病要是治好了,我一定重重地感谢您!”
陈孚在一间静室给高夫人针灸了一番,吩咐她:“一共须针灸三次,明日我再来给夫人针灸,若是县令大人有空,也需诊一下脉,毕竟怀胎需要两人都没有问题才行。”
高夫人连连称是:“外子今晚出去应酬了,明日一定在家等候,让小神医给他诊脉。”
顿了顿,高夫人又说:“听说小神医有养颜的妙方,可否给我也开一付?”
陈孚身上没带还春丸,就说道:“我已把养颜的药做成药丸,明日给夫人带过来。”
回到正厅后,陈孚开了几个药方,交代了如何煎药服药,就起身告辞,让周扬送他回临海村去了。
第二天,周扬又来接陈孚进城,到了高府,高县令和高夫人都在府中等候。陈孚跟高县令见过礼,先帮高夫人针灸一番,给了还春丸,随后才替高县令诊断。
看了看高县令的脸色,搭了一会儿脉,陈孚说道:“县令大人贵体无恙,只是有些睡眠不足,还需注意休息。”
高县令叹了一口气:“近来公事颇多,以后我会注意的。”
接着赞道:“想不到陈公子年纪轻轻,医术就如此高明,真是了不起啊!”
“县令大人过奖了,草民不过是学了些皮毛而已。”
“听说陈公子还是位修道天才?十一岁时就入明元境了?”
“哪里哪里,都是村邻瞎传罢了。”
“陈公子何必过谦!陈公子如此年轻,不知为何没有上学?”
“之前也上过几年学塾,只因父母双亡,生计维艰,不得不辍学。”
“像陈公子这样的俊彦,如能继续上学,日后考进太学应当不难,学业修成后,以你的医术可入太医院,以你的修道天赋可入道录院,前途不可估量。若陈公子有意,费用方面本官愿意全力襄助。”这高县令看来也是心系社稷之人,想替朝廷招揽人才。
“多谢大人美意!容我考虑考虑。”陈孚客套了一下。
之前宣和问他要不要一起考国学,现在高县令也希望他继续上学,两人的话都犹如一颗小石子,让陈孚平静如水的心中泛起了涟漪。但也仅此而已,说考虑考虑那是客套话。
寒暄了一阵,陈孚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