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摇了摇头,不欲让女儿担心:“娘没事,就是昨天出门被人冲撞了,受了点惊吓。睡一日也就好了。倒是你,我听说你被侯爷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了。”苏辛想到那日的事情,难免还是咬牙切齿的:“说来说去,都是苏沫那贱人,侯爷本来对我很是宠爱,就是因为看上了苏沫,偏生又得不到手,这才连带着也生了我的气。”
“侯爷生了你的气,这可怎么是好。”王慧皱着眉担忧道:“侯府不比家里,侯爷后院妻妾众多,你别看她们平日里都是笑盈盈的,其实心里一个比一个狠毒。若是有侯爷的宠爱,她们自然都要高看你一眼。否则的话,落井下石,绝不会心慈手软。”
王慧说着,握着苏辛细嫩的手掌哄了眼睛:“你在家里的时候,我千宠万宠,生怕你有一点不如意的地方。如今嫁出去了,没娘护着,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可怎么受得了。”
“不碍事,娘,我都打算好了。”苏辛扶王慧坐了起来,将杏儿对自己说的,自己的打算,细细的对王慧都说了:“即来自则安之,如果我已经嫁进嘉恩候府,说旁的也是无用,我早已经想好了,一定要在府里站住脚。”
王慧的苏辛最不放心的,就是这冲动的脾气,如今听她细细的说了一遍自己的打算,倒是好像真的明白了一样。
“辛儿,你,你真的明白了。”王慧有些意外:“你这直来直往的脾气一直是娘最担心的,要是你能明白,有时候能忍一忍。有时候能多想一想,那娘就真的欣慰了。”
“恩,娘你放心,我的真的想明白了。”苏辛也不隐瞒,将杏儿和嬷嬷们劝自己的话都说了一遍,只说得王慧是真的放了心,并且当下就让春梅拿了赏钱出来赏了跟着苏辛的一行下人。让她们只管好好地伺候主子。日后自然有的是好处,绝不会亏待她们。
丫鬟们自然齐齐的应了,也不去打扰母女俩说话。都在外面守着。
母女俩说了会儿体己话,苏辛见王慧精神不好疲乏的很,因此也没有多待。又再坐了会儿便起身回去。
就是这么的巧,苏辛出门。正碰着苏沫进门,两人在回廊上撞了个正着。
两下遇见。苏沫愣了下,随即转身对一旁的穆寻芳笑道:“咱们大小姐可真是个孝顺女儿,那边说着二夫人身体不适,这边就忙不迭的来看了。母慈子孝。真是羡煞旁人啊。”
苏沫虽说着羡煞旁人,但这语气里,却满满都是嘲讽。只听的苏辛克制不住的火气直往上蹿。
虽然王慧说是在外面受了惊吓才身体不适,但是在苏辛看来。无论如何跟苏沫也脱不了干系。不过是因为怕她担心,所以没说出来罢了。
苏辛如今是打定了主意在嘉恩候府里跟大家打好关系,做个表面温顺,贤良淑德的姨太太了。但这里的是娘家,她在苏府十几年,什么样子早已经定了型,不是一时半会儿低头能够叫人改观的。再者,也没有这个必要。
她嫁到嘉恩候府,虽然是做姨太太,但那终究是嘉恩候府。自己的亲娘,虽然现在不如往昔,但终究是唯一的正室夫人。她找不到丝毫示弱的理由,反倒是觉得更要强势一些,即便是压不住苏辛,也不能叫穆寻芳这样的人看笑话。
因此一听苏沫的话,苏辛便毫不示弱的道:“只可惜有些事情是羡慕也羡慕不来的,母慈子孝,也是……先夫人去的早,二妹妹这辈子也没得过亲生母亲的宠爱,想想,也真的是可怜。”
苏辛这话说的刻薄,只听的身后的一众人都变了脸色。穆寻芳忍不住往前站了站,正开口想要说什么,苏沫摆了摆手。
“有些事,确实是羡慕也羡慕不来的。”苏沫淡淡道:“不过这些年二夫人照拂我良多,不是亲生也似亲生,如今大小姐出嫁,府中能说话的,也只有我了。我自然会替大小姐好好地尽孝心,将二夫人照顾的妥妥帖帖,免得大小姐在侯府里自顾不暇的时候,心里还有牵挂。”
“你,你这什么意思。”苏辛闻言心里一紧:“苏沫,我娘虽然不是你亲娘,但也是苏府的正室夫人,你也要喊一声娘。你敢对她做什么,你不怕天打雷劈?”
“我什么也不敢做,我又何须做什么。”苏沫笑了笑,走近一些,在苏辛面前放低了些声音的道:”一个儿子草菅人命强抢民女,法理不容早晚是死。一个女儿嫁入侯府,争风吃醋说不定生不如死。二夫人一辈子顺风顺水自命不凡,只可惜没教养出好子女,哎,只怕是老无所依,难免苦楚啊。”
苏沫一脸笑意的谈着难免苦楚,举步往前走去,她可没兴趣和苏辛在这里吵吵闹闹。嘉恩候府里等着折腾她的人不少,没必要自己费这精力。
苏辛被苏沫说的一时词穷,只愣了愣,却见她已经从身边走过。留下一个背影。
娘家的失势,侯府的失宠,十几年在苏府有求必应,呼风唤雨的苏辛,在一瞬间有种八面埋伏的无力感。好像一夜之间,天变了,自己所熟悉的一切都变了。拥有的一切岌岌可危,下一刻可能就会消失无踪。
苏辛有些茫然若失的在原地站了站,闭上眼轻轻呼口气:“走,回侯府。”
她已经出嫁了,这个身份决定她无法在苏府里做太多。如今想要重新获得支持王慧的力量,左右苏府的局势,就必须在侯府站稳脚,然后通过慕容寒敲打苏晟,而不是在这里和苏沫逞一时的口头之强。
苏辛的这冷言冷语丝毫也没有影响到苏沫的心情,和穆寻芳打了招呼之后,回了自己的院子,便转头对乌木道:“怎么样?放进去了么?”
“放了。”乌木微微垂首道:“刚才路过的时候,我就顺手将那坠子放在苏辛身上了。”
“你如今动作倒是快。”苏沫笑道:“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是不是王山全?”
“是。”乌木也忍不住的扯了扯嘴角:“王山全说,这可是他以前吃饭的技术,都是找高人学来的,要不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可不教我。”
“还吃饭的技术,这话他也好意思说的出口。”苏沫无奈道:“坑蒙拐骗偷,就是能混上饭吃,也是牢饭。”
王山全这人是有头脑的,手脚也灵活,奈何开始没走上正道。做混混这些年,正事没做什么,小偷小摸技术娴熟,前阵子也教了乌木几手,还冠冕堂皇的说什么技多不压身,一辈子用不上不妨,万一哪天要能用上了不会,岂不是不好。
乌木想想这话粗理不粗,也就真的跟着学了几招,什么探囊取物之类乱七八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想了想,苏沫又道:“上次给你的那张药方,如今也可以用了。也不必将药抓好,就直接让双儿将药方这两日找机会送给杏儿就成,侯府里什么好药没有,不必浪费我们自己的东西了。”
苏沫这本来做的就不是投毒暗害之类的的阴私事情,除了要瞒着王慧一个,根本就不打算瞒着任何人。因此让杏儿将这药方拿出来,不但不必瞒着苏辛,还可以用来邀功,叫她更信任。
乌木应着,正要转身出门,苏沫想了想又叫住了他,转身进屋去了一会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张折起来的字条。
将字条递到乌木手中,苏沫道:“把这个也交给杏儿,她明白该怎么做。”
乌木现在在苏沫面前也自在多了,没有以往那般的拘束。字条只是随意折着,并不是封上的,可见不是什么要瞒着他们的隐秘,因此便打开来看了一看。
这一看,有些发愣,不解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纸条上,写了‘引蛇出洞,斩草除根’八个小字。
“给苏府里的姨太太一个提点。”苏沫淡淡道:“虽然我觉得,能在嘉恩候府这样的地方站住脚跟的姨太太必然都不会像我们家大小姐那般愚蠢,但总不妨有转不过神来的。如今我们时间不多,我不想等太久。也不想给苏辛翻身的机会。”
如果只是为了报复王慧,苏沫不介意陪她们玩一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明显是如何掌握苏府的生意,为以后的大局作势。现在为了苏辛分心,就显得有些不知轻重了。
苏沫见了今日苏辛和身边换做四姨太的亲热的样子,大抵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她觉得这四姨太不可能不察觉苏辛突然的示好有所图谋,但她怕这四姨太沉不住气,在苏辛初露端倪的时候就喊叫出来。
抓贼抓赃,捉奸捉双,要让苏辛尝一尝甜头,她才能一次比一次更大胆,一次比一次更心狠,直到自己走进深渊,万劫不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