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群中。我们一前一后的走着,像无数陌生人一样终将擦身而过。
这城市那么大,大到我们终将走散。
这城市那么小,小到我们无处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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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全都结束了!”我拖着满身疲惫的身体,一路跟在她的身后走着。心中,脑海中,一遍遍的告诫自己。
这段维持了八个月,纠葛了两个月的感情。最终,还是以分手告终。
偌大的高铁站,我们像两个陌生的路人一样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望着眼前,这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不时内心深处一阵阵刺痛。
是什么让曾经相爱的恋人,最终变成了陌生的路人。
我想的明白,却不想接受。
我拎的清楚,却不想承认。
我抢先一步上前,轻轻拉住她的衣袖,“身份证给我,我去取票。”我说。
她用力甩开我的右手,恶狠狠的瞪着我,厌恶的说:“别碰我,不用你。”
她转身,继续向前走。
我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
我们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呼市的火车站。
“是七点十八分的那趟火车吗?”我问。
她不回答继续走,一个人通过了安检,等着背包从检测机里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距离她只有半步的距离,望着那张冷冰冰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
我挤进人群里,找到情人节我买给她的背包。
转身后,脸上硬挤出一丝苦笑,即可怜又可笑,我抬手,把背包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似乎并不领情,从我手上接过背包,双眼始终未在我身上停留。
“你看我一眼,好吗?”我当时内心祈求着。
“是二楼吗?”我紧随其后,在她身后讨好的问。
她没回答。
“是6778次吗?”我又不知廉耻的追问。
她依旧没有回答。
我们一上一下走上自动扶梯,来到二楼候车室。
她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向右侧第三候车室走去。我跟在她的身后,眼看着她在拐角处坐下。
我杵在原地,双眼痴痴的望着她。
她从未看我一眼,似我如空气一般,又像是刻意回避我的目光,将脸侧到了另一边,带上了耳机。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寻着超市的方向走去。
我从超市的货架上取下一瓶尖叫,将里面的封膜撕了下来。
付完钱,又匆匆回到了她的面前。
再次回来时,她已经不知跟谁有说有笑的开着视频,聊起了天。
我不敢在她身边坐下,怕影响到她。更怕,视频那头也许是她的家人。所以,只能远远的蹲在墙边,等待着她聊完。
时间又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真的如空气一般被封印在她身边的空间里。
她有说有笑的聊着天,我沮丧不知所措的蹲在原地。
那一刻,我似乎感觉的出,视频的那一边肯定是个男人。一个可以令她开心,不会像我一样,让她感觉憎恶的男人。
当时,我吃醋。可是,我没资格。
二十多分钟就这样过去了,我双手支撑着身体缓缓的站起。脚下传来一阵酸疼,麻的我几乎差点跌倒在原地。
我步履阑珊的来到她侧面,轻轻用瓶底碰了碰她的胳膊,“走了,该检票了。”我把声音压的很低,与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她抬头左右看了看,在确认我所说无误以后,才缓缓站起身来。
“拿着,你最爱喝的。”我把尖叫递给她。
她先是看了一眼瓶子,然后推开。我又向她手里一推,她在没坚持,拿在了手里。
可是,还是没有看我一眼。
她拎起背包,向检票口走,与电话那头的男人继续聊着天。
我们又一前一后的走进站台,保持着陌生人该有的距离。
她有说有笑的走在前面,我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
像极了丧家犬,对!像极了。
她走到三号车厢处停了下来,我站在她两步以外,静静看着她。
那个,我曾经深爱过的女人,那个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守护的女人,不知何时竟变得如此冷漠,变得如此陌生。
那个口口声声喊着:“老公长,老公短,”的人,真的是她吗?
我恍惚,无力,像块木头一样看着有说有笑的她,那个我不确定是不是爱过我的她。
终于,我还是忍不住的走近她。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能给我最后一分钟吗?”我心里早已清楚,这会成为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面对面的谈话。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将身子转了过去。她甩开我右手,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般,继续有说有笑的聊天。
“陈瑶!好歹爱过一场,连最后的一分钟都不给我吗?”我用力的喊,心中莫名的痛快。
一时间,车站里所有人的目光,同时看向我们。
她转身,冷漠无情的看了我一眼。
随即,侧过脸,一反常态的换了一张嘴脸,语气温柔的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我要上车了,一会再聊。”
而后,她摘下耳机的同时,又换回那副厌恶我的嘴脸,“你还要说什么?”她转头,语气冷漠,更多的是不耐烦。
“我知道,我心里也清楚,以后我们都不会在见面了。但是,我们曾经那么相爱,好好道个别不可以吗?”
“你以为演偶像剧呢?有那个必要吗?况且,你觉得那重要吗?”她瞪大了眼睛,充满着鄙夷跟仇视。
“那不重要吗?”我反驳的很无力。
“不重要!”她果断又决绝。
“也许,对你来说不重要。可是,可是,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是你的事!”她说。
“可是!孩子是我们俩人的。你当初说分手的时候,我努力接受事实。当我还没从悲伤之中走出来,你突然又告诉我,你怀孕了!我说那也行,你怀孕了我们就结婚。你却说,你只是来通知我一声,医院你都找好了。我心想,行吧!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出钱你去做。最终,我又只能再次逼着自己继续接受现实。我每天都难过,感觉心中充满罪恶感。我吃不下,喝不下,根本无法好好生活。可是,当我还在深渊里奄奄一息的时候,你又告诉我,肚子里的孩子三个半月大了,医院不让做!必需父母同意才行!我只好劝你,你身子不好,不行就留下他。万一,你坚持做引流,一旦有什么危险怎么办。谁知你却无情的告诉我,你就算死了也不会要他。陈瑶!你自己说,从开始到现在,你说咋样就咋样,你做的任何决定,从来不会顾及我的感受。那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凭什么所有的决定都你来做?”
“他在我的肚子里,我有权利决定他的去留。况且,我们两个人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没有权利要求我生下他。”她似笑非笑,语气平淡的仿佛诉说着别人的事情。
“可是,你知道做引流有多危险吗?我看网上说,做的不好的话,你以后可能都不能有孩子,甚至,还有大出血的可能。”
“我不在乎!”她说。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向后退了两步。
“还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说完赶紧——,”我知道她想说的是滚,可是,她咽了回去。
“你现在,就这么讨厌看到我吗!”
“对!我不想看见你!”她补充到。
“真的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吗?难道,我们两个人之间一点感情都没了吗?”我挣扎,我仍然不愿意相信。
“没有!仅存的那么一点在我的肚子里。等我把他解决掉了,就一点都没有了!”她冷笑。
“我说过,我们还有另一条路可以选!”
“我不想,我不想!你懂吗?林佳诺!”她激动的说。
“我们完全可以把他养大!他都三个半月大了,你怎么忍心就这样打掉他?陈瑶,你这是谋杀,谋杀你知道吗?”我失声力竭的喊!
“怎么?难道把他生出来陪我们一起受苦吗?别开玩笑了!林佳诺。看看现在的你,在看看现在的我,我们都清醒一点,好吗?我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过苦日子。也许,我不生下他,我以后还会过的更好些。”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这么心狠?”我反问。
“你第一天认识我?”她质问。
“或许,我今天才算认清你。”我苦笑。
“那都不重要了,我连这半条命都不在乎,我还会在乎这些吗?”她冷漠的说。“林佳诺,你走吧。以后,我们就当谁也不认识谁,像陌生人一样各自生活,不去打扰,懂吗?”
我绝望无力的点头,转身向后走去。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好!咱俩就特么当做没认识过一样!”
火车开了。
车窗外渐渐向后退去的街景,隐藏进黑色的夜幕之中。心想着,虽然我身处四号车厢,她在三号车厢。
可是,我们之间已经隔着山海,隔着天与地。
人怎么可以卑微成这样?
我在心中暗自骂着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我努力的深呼吸,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离开我,她真的会幸福吗?打掉那个孩子,难道,她不会后悔吗?”我心中找不到答案,“可是,她后悔了又能怎样?”
“况且,她不会的。”我坚定的认为。
“她就是那么冷漠,又狠心的女人,我早应该看清她才对!”我即懊恼又痛恨自己。
我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那清脆的声响吸引了身旁所有人的目光,“对呀,爱不爱有那么重要吗?你也知道是曾经了,现在,什么都不在那么重要了!”
我一遍一遍的问自己,一遍一遍的自己解答。
“是啊,都已经不重要了。”我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抑制不住的泪水顷刻间就要落下,“给自己留点面子吧!给自己留点尊严吧!忍住,不能哭。”我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
我仰过头去,双手无力的落到了座椅上。眼眶中的泪水,不停的在眼中打转。我闭起眼睛,想起了许多年前,有一个女孩对我说过:“当你想哭时,就把头仰过去,让泪水逆流,这样就不会难过了。”
“叔叔!吃棒棒糖!”一只温暖的小手,搭在了我冰冷手上。“妈妈说,爱哭鬼不是好孩子!”我睁开眼,低下了头,看着我手心里温暖的手,莫名想起那张报告书上的孩子。
压抑已久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的决堤了。
我转过头,很努力的让自己笑出来。笑的像个傻逼,笑的像个失心的疯子。
我咬着干裂的嘴唇,左手紧紧的攥着拳头,“叔叔没哭,叔叔只是太疼了!”我从她的手中接过了棒棒糖,可是,视线模糊的我却看不清她的样子。
“很甜的,吃了棒棒糖就不疼了。”
我将棒棒糖塞进嘴里,“好甜啊!”我对着她笑着。
生活本苦,何以贪甜。
我早已经忘记,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戒掉了甜食。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这么怕失去。
那一刻,泪水在双颊上无声的滚落。
滚吧,什么狗屁的爱情。
去死吧,我荒唐的三十一年。
2020年10月16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