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将夜空撕裂,惊雷炸响。
滂沱大雨倾盆而下。雨水混合着鲜红的血液,像一条条蜿蜒的河流一般在地面流淌。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电闪雷鸣,刀剑交错。
郝长青将一名身受重伤的十四五岁少年护在身后,即便他已经少了一条手臂,身体多处被洞穿,但他依然顽强的抵抗着周围数十人的攻击。
忽然,一道剑光袭来,郝长青已是躲闪不及,刺啦,腹部被拉出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狂涌。剑光隐没,郝长青还没反应过来,胸前又受了一掌。郝长青闷哼一声,在掌力之下,身体抛飞而出,足足摔出一丈远。
数十人一涌而上,铿铿铿,将刀剑架在了郝长青以及那名少年的脖子上。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一名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自人群中走出来,立在躺倒在地上的郝长青面前,他轻蔑地扫了郝长青一眼,又道:“现在回头,你依然是神阁长老。”
闻言,郝长青神色微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长剑驻地支撑着重伤不堪的身体,讽刺道:“该回头的是你。”
郝长青咳出一口鲜血,肩头和腹部的疼痛已经麻木,但心中的怒火却从未平息,“欧阳朔,阁主平日对你不薄,你竟如此忘恩负义!害死了阁主,坑害了十三名长老,如今,竟然连少主也不放过吗?”
欧阳朔面色变得难看了几分,面上布上一层寒霜,冷声道:“你现在应该关心自己的死活,而不是絮絮叨叨的跟我讲大道理。”欧阳朔面色狰狞,两只阴冷的眼睛如毒蛇一般盯着郝长青,“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杀了他,让我寝食难安。”
欧阳朔看了一眼那少年。
“好一个斩草除根!”郝长青悲怆长笑,随后神色转冷,啐了欧阳朔一口唾沫,嫌恶道:“我和你不一样,你做了走狗,我可不会!与其苟延残喘的活着,背负永世的骂名,不如就此死了!”
“冥顽不灵!”欧阳朔当着众人的面被啐了一口唾沫,脸色顿时阴沉起来,右腿抬起,狠狠踩在郝长青的脑袋上,“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欧阳朔将郝长青的头踩得血肉模糊。
“要杀要剐,来个痛快!”郝长青怒道。
“好,”欧阳朔冷笑,一脚将郝长青踢飞,对身边一人道:“成全他!”那人得到欧阳朔的命令,身形如电般闪出,剑光闪过,郝长青身首异处。
“郝长老!”被刀剑架着脖子的少年杨迁见郝长青死在那人剑下,悲吼一声。两只眼睛变得血红,盯着欧阳朔。
“我,杀了你!”一字一句,从杨迁的牙缝间逼出来,身形一动,竟然硬生生将架在脖子上的刀剑震开,带着漫天的杀气向欧阳朔逼来。
欧阳朔略显惊讶,却也不躲避,手掌一翻,一掌拍在杨迁的胸膛。
砰!
杨迁身体抛飞而出,跌落在地。
“没想到吧,曾经飞扬跋扈,呼风唤雨的神阁少主,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欧阳朔神色轻蔑,冷笑一声,又道:“你不是很会使唤我吗?不是很会羞辱我吗?今天,我就让你也尝尝被羞辱的滋味。”
说罢,欧阳朔身形轻轻一晃,出现在杨迁身旁,单手将杨迁从地上抓起来,道:“离开了你父亲这棵大树,你就是一个废物!彻彻底底的废物!”欧阳朔将杨迁狠狠砸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杨迁只觉后背一阵剧痛,不知断了多少根肋骨。动也不能动。
但他依然挣扎着要爬起来。
“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即使是死,也要站着死!”杨迁喃喃自语,这是父亲教导他的话。杨迁忍着巨痛,摇摇晃晃站起来。
“永远不要在敌人面前倒下!”父亲的话犹在耳边,只是,那高大的身影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他的眼前了。杨迁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爹……”杨迁的声音有些哽咽,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呼唤着。他深深自责着,后悔着。曾经他是那么的不懂事,借着父亲的威慑,气势凌人,连走路都横着走。整日摆出少主的架子,高高在上……因为贪玩,而荒废武道。
正因为这样,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那人的剑下,而无能为力!
他恨自己!恨自己没用!恨自己不懂事!恨自己……
终于,杨迁站了起来。颤颤巍巍,但两只眸子,却异常坚毅,毫不畏惧,满带着怨恨地直视着欧阳朔。
杀父之仇,不可原谅!
即便是死,也要杀了眼前这些可恶之人!
“有几分骨气。”欧阳朔见杨迁跌跌撞撞站了起来,不知是赞赏还是嘲讽道。
欧阳朔冷哼一声,随即再是一掌,狠狠将杨迁击倒在地。
杨迁爬起来,被击倒,再爬起来……如此五次,欧阳朔有些不耐烦道:“性子还挺硬。这一点倒像你那父亲……”
杨迁冷哼一声,却没有答话,只是冷冷盯着欧阳朔。现在的杨迁,只觉自己的身体不住摇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一般。胸口剧烈疼痛,鲜血不停从嘴角溢出。眼皮也开始变得沉重,他快要坚持不住了。但他又不敢就此闭上眼睛,他怕一旦闭上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拼着最后的力气再一次站起来。即便脸色已经苍白,嘴角已经挂满鲜血,但他却笑了,他盯着欧阳朔,意味深长的笑着。
“去死吧!”杨迁突然大喝一声,突然蓬勃的黄色光芒从他身体里迸射而出。一****如车轮的圆月陡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狂风呼啸,杨迁衣襟猎猎作响。满头黑发散乱开来,迎风飞扬!
此时此刻,他就像一尊杀神,冰冷的眸子盯着欧阳朔以及包围着他的十来人。深深的寒意,渗透每一个人的心底!
“月魄!”欧阳朔惊呼道。
“没想到,月魄竟然在你手中!我早该想到的!”欧阳朔突然大笑起来。但不久,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轰!
那大如车轮的圆月轰然爆炸。足以破坏天地的力量铺天盖地而来,耀眼的黄光就像洪水决堤一般,霎时间淹没天地。
只听几声惨呼,包围着杨迁的那数十人瞬间化为了血雾。
见到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幕,欧阳朔本能想逃,但他又如何逃得过光的速度!黄光如洪水猛兽将他吞噬,在生命最后一刻,他看到了一张狰狞而恐怖的脸庞。那是杨迁的脸,那是恶魔的脸!
他还来不及发出任何惊呼和惨叫,就已经化为了一团血雾。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缕黄光也消失在了夜色里。
“爹,对不起。来生,我还要做你的儿子。做一个让你感到骄傲的儿子!”
一钩残月在他眉心一闪而没,意识快速消散,眼前一片黑暗。
最后一丝生命气息消失殆尽,那单薄的身体往后仰倒,重重倒在了水坑中,血泊里……
雨,暴雨,更加肆无忌惮瓢泼而下。
雷声似是怒吼!
卡嚓嚓!
夜空中乌云汇聚,一道水桶粗细的闪电轰然劈下。瞬间将杨迁的身体笼罩在内,一个虚影从杨迁身体里飘飞而起……
……
是夜。中州,昌龙城,杨家,一个房间里。
杨震和妻子苏芹焦急等待在房间外。紧锁着眉头,异常担忧。杨震不停踱来踱去,这时,房门突然开了,夫妻俩连忙迎了上去。
“没事了吧,大夫?”杨震问道。
那被称作大夫的老者,脸色并不好看,沉默了许久,他方才摇了摇头,“少爷他……已经断气了。”
大夫话音一落,苏芹当场晕了过去,杨震虽然镇定一些,却也乱了方寸,稀里糊涂抱起妻子,就冲进来房间之中。
床前,正躺着他那心爱的儿子。两行泪水,从这个男人的眼角滑下。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伤心之际,突然一声惊雷炸响,一道水桶粗细的闪电从天际劈下。直接劈碎屋顶,劈在了那已经断气的少年身上。
一钩残月悄然在少年眉心处隐没。
良久,电光消散。
那少年竟然咳嗽了一声,眼睛微微一睁,轻声说了一句什么,随即又恢复了原样。
“说话了,我听到他说话了!”杨震欣喜若狂,也顾不得方才惊雷闪电是怎么一回事,连拉着大夫,狂呼,热泪盈眶。
那大夫被吓得不轻,在那愣了半晌,方才上前探了探那少年的鼻息。
“他活过来了……”那大夫脸色煞白,声音颤抖着,赶紧又拉起那少年的手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