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8“陈大人送来的,说是贺氏一党清查完后,暂定下来这批新调的官吏名册,若是小姐有什么人要荐选,可派人告诉他。”绿柳略撇撇嘴,抬手将几张纸放到了静娴面前。
静娴低着头,看都未看一眼,似是毫不在意:“去看看,寿福宫那边是否也有人送了这么一份。”
寿福宫正是刚封为西宫端懿太后的方嫔住着的地方,绿柳闻言得意的笑了笑,口气里带着炫耀:“知道小姐会问,奴婢已经打听过了,一式两份,咱们这和寿福宫送去的一模一样,连传话的内监门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闻言静娴倒是一愣,抬头看着她笑着问道:“哦,这么聪明?那你倒是说说咱们该怎么回他?”
“自然是原封不动的送回去了。”绿柳说的毫不迟疑:“若是旁人说不定还会为了巴结小姐真心这么问,陈大人那个迂夫子这是试探咱们呢!小姐,我说的可对?”
看着绿柳满含期盼的灼灼目光,静娴也不禁失笑,连连调笑道:“恩,对得很。我们绿柳当真聪慧!那这话就由你去回便是。”
绿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却也干脆的答应了一声,正想转身退下时,今早静娴派去永安侯府传话的内侍也恰好要回来传话,宣进来后利索的跪地行了礼,话也回的口齿伶俐。
昨晚上是清桦从禁卫军中回来的日子,因此静娴便也再次让人回了趟府,让清桦休息好后,最好明后日进一趟宫,打算着仔细问问弟弟的意思,与他一同商量下前程问题。
传回来的信自然是满口答应,但同时回来的却竟然还有绿茗,说是太后旧仆,心中感念想要进宫谢恩。虽说有些不合规矩,但如今静娴风头正劲,传话之人也不敢一口否决,便也只是带到了宫门口,等着看静娴的意思。
静娴闻言沉思片刻,当初因为绿茗年纪大了,加上也并不愿意带一个心性已定的丫鬟入宫,便把她在府里给了清桦,但性子很是稳妥小心,上年似是听说她请恩典嫁给了王嬷嬷的孙子,若是没什么事,应不会这么想要见她,而绿茗能说的,便也只有家里清桦了,这么想着,静娴忙坐直了身说道:“叫进来吧,绿柳,也去内宫门口迎迎绿茗。”
绿柳福身答应,转身而去,再过了一炷香功夫,已是一身妇人装扮的绿茗便也低头行到了静娴面前,带着些激动叫了声:“小姐。”
静娴安抚几句,让她在一旁坐下,便也径直步入了正题,问起了今日的来意。
绿茗平静下来,便也忙仔细说了起来:“自从小姐进宫后,许是我们小心,夫人倒是并未对少爷出手,可随着二少爷渐大,却是一日日的在侯爷上用心思吹起了边风,再者大少爷本就不喜读书,有二少爷比着,侯爷对大少爷便越发不喜,昨夜里大少爷刚回来,侯爷不知怎么突然叫了两位少爷一起去考校学问,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又责怪清桦少爷白白痴长几岁却连弟弟都比不过,整日只会舞刀弄枪,不学无术,罚了戒尺。奴婢前来实际是王嬷嬷的特意吩咐,怕这么下去侯爷彻底厌了大少爷,夫人的歹念会当真成真,让二少爷袭爵,所以才要小姐为少爷谋算谋算。”
细细听完了绿茗的话,静娴沉默一阵,却是一声冷笑,转了话题:“嬷嬷如今身子可还好?”
绿茗一愣,几句说了虽有些微恙却还算康健后,见静娴似乎不怎么在意,便又连忙接着强调道:“以往小姐是后宫娘娘,嬷嬷怕这些事徒让您挂心便也一直未曾提起,如今想着您已是太后,说的话侯爷也总会听几分,再不济也想请您劝劝少爷,莫再这么由着性子来,夫人已从侯爷那要去了府里不少庄子铺子,若再这么下去……”
静娴近些日子一直如履薄冰、殚精竭虑,满心里想的都是窃国这样的大事,如今再听绿茗像是出了什么大事般,满面郑重的说着这些后宅阴私,心里却是着实有些无奈,见绿茗嘴下不停的说个没完,不得不先开口打断了她,揉着眉心说道:“好了,我知道了,清桦是我嫡亲的弟弟,我自然会放在心上,你回去劝劝嬷嬷,她一把年纪了也莫在操这么多心,只管好好养着身子便是。还有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也还没去见见你妹妹,绿杏如今也是身边大宫女了,不如先让绿柳带你去看看。”
绿茗闻言猛地一滞,讪讪的住了口,起身答应了一声,静娴见状也不愿再和她多说,只是抬头接着对绿柳吩咐道:“带绿茗后面看看杏儿,顺道整些养身的东西,把绿茗回去要带的东西也都准备上……还有,”
听到最后这转折,正准备福身的绿柳一顿,又抬起了头,便看见自家小姐面色冷峻,沉声断然说道:“请陈大学士过来一趟。”
绿柳心里一惊,跟了静娴这么久,自然还是能看出小姐这是动了真怒,忙低头应了声是,转身带着还面有不甘的绿茗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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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一个时辰之后,一身官服的陈大学士不慌不忙的到了寿康宫,对着静娴略拱手为礼,便慢悠悠的坐到了一旁软凳上,抚须问道:“不知太后娘娘唤老臣前来,所为何事?”
静娴表情缺缺,扬了扬手里的几张纸:“为大人派人送来的新晋官吏名单。”
陈大学士抚须的手略微顿了顿,垂眸开口:“娘娘是何意?可是手中有贤才举荐?”
静娴点头:“不错。”
“哦?是何人?”陈大学士目光一凝。
“本宫生父,当今永安侯齐安谨。”
陈大学士眼里的嘲讽更甚:“不知您欲让侯爷身任何职?”
静娴不为所动的看着他:“非是任职,乃升爵。”
“升爵?”陈大学士一怔,面带诧异的反问道。
“不错,本宫想将自先祖传下的,永安侯爵位升为承恩公。”
陈大学士听到这话后猛地倒吸口气,站直了身,瞬间不敢相信般,几乎不知该如何是好。承恩公乃是公爵之位,从前朝便有,一向是用来加封,而且加封的一向都是当朝皇后之父,也便是皇上的岳父,是一虚爵,这几乎已是惯例,从前朝延续至今。但他现在诧异的不是静娴身为太后,却要为父亲加封这个爵位,他最诧异的是,世人皆知承恩公这个爵位,不世袭!
齐侯府原先虽是侯爵,但世袭罔替,也便是说只要齐家没有范大逆之罪,只要齐家还有后,这永安侯的爵位便能世世代代,不削不减的传下去,但承恩公便不同,虽然领公一级的供奉,但受封之人死后,便即刻收回,家族后辈便真的一干二净,再无所得。长远来说,哪个更合算,自然是不言而喻。
毕竟有静娴在合德的表现在前,陈学士自然不会觉得她是个这般愚蠢小视的女子。陈大学士本以为静娴是想开始扶持家中势力干涉朝政,心中都已打算好日后要如何在对方羽翼未丰之时,将这满怀野心的女子架空打压,好为幼主保得江山无恙,但猛地听到这欲将自己家族明升暗降的话,自然是满心的惊诧不解。
“贺氏初定,朝政混乱,陈大人整日忙着国家大事便已是劳苦功高,本宫又怎么再为大人添麻烦?”静娴一声冷笑,将手里的几张纸推到了一边,抬眸说道:“这般也省的陈大人对我满心戒备,蓄意试探,若为此耽搁了大事,岂不是本宫的不是?”
陈大人一愣,面上露出了几分羞窘出来,但倒也坦然的拱手说道:“娘娘恕罪,涉及江山朝政,老臣也不得不小心几分。”
静娴猛然站起,面带愠怒:“当日在合德,是大人请我出面拥立新帝,既对我如此心疑,又是何必,若如此还不能让大人放心,本宫大可去静慈庵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日日祷念,希望上天庇佑陈大人能一手匡扶社稷,另我大赵中兴!”
见静娴似就要这般置气离去,陈大人慌忙上前一步,有了这几回的接触,在他心里也已对这刚成为太后的淑妃有了一定判断,对先帝一往情深,性情聪慧但为人耿直,虽然脾气火爆了些,却并非心机深沉之辈。
这判断符合赵尚衍在时偶然提起淑妃时说的话,也很让陈大学士满意,因此忙郑重的躬了躬身,致歉道:“娘娘且慢,是老臣小人之心,升爵这话也请娘娘切莫再要提起,日后老臣定鞠躬尽瘁,与您一同辅佐圣上成人。”
见此静娴深吸口气,像是也略微冷静了下来,慢慢坐下却说的断然:“不,升爵之事本宫心意已决,陈大人也莫在阻止,我齐家百年来一向忠心耿耿,我虽为女子,父亲却也未少教导忠义之道,这事若父亲知道,定也决无二话!”
陈大学士犹豫一阵,见静娴态度坚决,何况自己私心里确实也觉得这般更为稳妥,便也不再说什么,客套几句后便顺着静娴的意思今日便颁了圣旨,传到了永安侯府。之后再与静娴说了几句,见她虽然性子直爽,但许是因为前事介怀,对自己态度里却还依然带了不忿,便也暗自好笑,识趣的告退而出。
陈大人左后,寿康宫内静娴在后独自坐着,抬手端起了茶盏,低头细思,能借此赢得陈大学士的信任自然不错,但何氏百般谋划,为的不就是侯府的家产爵位?既然如此,自己便干脆让这一切不复存在,永安侯变成了承恩公,也便自然不存在谁来袭爵,有了承恩公的俸禄,也足够父亲荣养一世,至于清桦,不能袭爵便不能,若自己所谋成功了,清桦能得到的又何止一个侯府,若自己事败……【游戏失败系统系统技能物品同时失效】这句话静娴也记得清清楚楚,清桦是凭着系统里的丹药才活到现在,若是失效了,便会连性命都没有,更莫提其他。
静娴慢慢抿了口清茶,心中冷笑,只是不知,何氏知道了这消息会是如何反应,还有父亲,那满身自恃清高不染于世俗的文人傲气,不知等得接了这道圣旨是不是还能那般毫不在意!
显然,齐安谨不能,因为第二日陪清桦进宫来的不是下人,不是何氏,而是静娴的父亲——面目阴沉,气急败坏的新任承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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