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秋将至,夏月在院子中练武,韩夫人走过来。
“月儿,过来。”
“是,义母。”
“义母跟你商量个事,自打我们从临安回绥德老家一晃已经十年了。十年来,你义父为了隐瞒你的身世,确保你的平安,怕节外生枝,一直闭门谢客,现在你已长大了,女大十八变,你的长相已和小时候大不一样。最近几个月,你义父身体每况愈下,夜里咳嗽得厉害,还常常喀血。再过几天,中秋节就到了,我和你义父打算到临安去,一来拜访一些故交,二来去找一找十年前临安城西有名的马郎中,让他给你义父好好诊治一下。”
“月儿陪义父义母一起去。”
“好闺女,这十年你从未离开过我们,义父义母早已将你视若己出,我们也舍不得将你一人留下。”
“月儿知道,义父义母的大恩大德月儿此生不忘。”
“这几年,十里八乡的大户人家都知道咱家有一闺女,才貌双全,上门提亲的人几乎没停过,你一概拒绝,义母只能以你已有婚配为借口,一一推托了。义母知道你的心里还一直有赵瑗王爷,可是他的父皇杀了你的父亲,这份情缘还能再续吗?”
“义母,月儿只想有一天能让父兄沉冤昭雪。父仇不报,月儿宁可终身不嫁。”
“唉!”韩夫人长叹一声。
“月儿,收拾收拾行礼,咱们明早就出发。”
“是,义母。”
(中秋佳节)
临安城外灵隐禅寺。来寺里进香的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赶了几天路,你义父病得更重了,不能和咱们一起来进香,我也只能将韩文、韩武留在客栈照顾他。等咱们进香后,就去寻访马朗中,希望你义父的病能够尽早得到救治。”
“好的,义母当心脚下,山路有点滑。”
对面走来一伙人,领头的正是临安城有名的花花太岁张琮。这个张琮是南宋四大抗金名将之一张俊(也参与了陷害岳飞)的侄孙,他的父辈善于钻营,在全国倒卖粮食、绢帛等,发了财。这小子长得还算英俊,脑瓜子也挺灵活,就是不求上进,整天吃喝玩乐、寻花问柳。这不,知道中秋节,会有许多大姑娘、小媳妇来进香,这家伙寻美来了。只见他东瞅瞅、西看看,一上午了也没发现一个中意的美人,正感到无聊,耷着脑袋往回走。
“少爷、少爷,快看。”他身旁的小厮突然叫起来。
“叫什么叫,吓坏你爷爷了。”张琮甩手一巴掌打在小厮的脑袋上。
“不是,少爷你看前面。”
张琮顺着小厮的手指向前一看。这一看两眼直接发直了。
“我的妈呀!这不是王母带着七仙女下凡来了吧?”
只见那个年长的妇人,气度雍容,端庄高贵;年轻的姑娘清丽绝俗,肤如凝脂,丰额柳眉,桃腮樱唇,琼鼻挺翘,贝齿如玉,尤其是那双明眸,若秋波荡漾,盈盈而动,摄人魂魄,宛若那九天玄女降凡尘,使人恍若在仙间。只见她二人娉娉袅袅,衣袂飘飘,姗姗而来。走过张琮身边时,暗香浮动,如步步生莲。
以往只要看上的美女就一定要搞到手的张琮,此刻张大嘴巴,傻傻地站在哪儿,动弹不得。
“少爷、少爷,已经走远了。”小厮唤醒张琮。
“少爷如果喜欢,直接抢回去不就行了。”
“说什么胡话呢?”小厮头上又挨了一巴掌。
“这是凡间女子吗?这是仙女下凡,哪能说抢就抢的。这是要请回去,好好供起来,每天早晚都要拜的。”
“少爷,你魔怔了吧!”小厮竖起手在张琮晃了晃。
“好你个臭小子,简直胆大包天了,竟敢取笑本少爷。”张琮佯装要打小厮,小厮赶紧躲开。
“还不快去给本少爷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姑娘,本少爷要求我叔爷爷清河郡王为我上门提亲。”
“是,小人这就去办。”
(大雄宝殿)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夏月想起小时候赵瑗和岳雷哥哥带她来烧香拜佛时的情景:三人一齐叩头,求菩萨保佑岳将军仗仗打赢,早日将金人赶回北方,一雪大宋靖康之耻。
拜完佛,三人一齐到后山玩耍,赵瑗采来野花给她编成花环戴在头上,岳雷上树摘来果子给她品尝,那时的她是多么快乐幸福。
可如今,也不知母亲和岳雷哥哥他们在岭南过得怎样。赵瑗哥哥也许早就忘了她吧!想到这,夏月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颗颗落下来。
“月儿,你怎么啦?”刚刚插上香的韩夫人,回头看到夏月满脸泪水,猜她一定是触景生情了。
“没事,义母,我们拜菩萨吧。”夏月拭干了眼泪。
这时,殿里进来两人,一主一仆模样。只见主人打扮的年轻人二十出头,一袭白色锦袍,身材修长,脸部棱角分明,皮肤白皙,剑眉如画,双眸乌黑深邃,鼻梁高挺,双唇红润、全身上下透着清冷孤傲,简直是潘安再世,卫玠重生。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赵瑗,他和关童乔装打扮,来寺庙烧香,一来求菩萨保佑他的父皇母后身体健康、大宋国泰民安。二来求菩萨保佑王妃郭氏早日恢复健康。
“小关,我们先去请香。”
“是,少爷。”
正好这时,韩夫人和夏月拜佛完毕,起身,转身。
夏月一抬头,和赵瑗四目相对,两人愕然,多么熟悉的眼神。
太像了,这双眼睛太像宁儿了。宁儿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直令他魂牵梦绕,已经深深铬在他的心里了。
夏月也感觉到眼前的男子很像赵瑗,想到他刚刚叫身边的仆人“小关”,她觉得眼前站着的八成是他的赵瑗哥哥。
夏月不由得有些心慌,她拉着韩夫人的手匆匆离开大殿。
“姑娘,姑娘。”赵瑗赶紧追出大殿,可一看,没影了。
“是我的幻觉吗?是我太想宁儿了。”
“少爷,香请来了,您怎么出来了。”
“没什么,进去吧。”
(皇宫,早朝)
宋高宗打着哈欠:“众卿家还有本要奏吗?没有,就退朝吧!”
张俊上前一步:“皇上,微臣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奏?”
宋高宗显得有些不耐烦:“讲吧。”
张俊:“皇上,韩世忠来临安了。”
宋高宗有些惊讶:“韩世忠?他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来临安了?”
张俊:“听说他病得很重,来临安一是为了寻求名医马郎中;二是会会以前的故交。”
宋高宗:“马郎中?哪个马郎中?”
张俊:“就是太医院主事马辛,他们不知道马大人已被朝廷招进太医院。”
宋高宗:“这么说,他去会过你了?”
张俊:“没有,没有,据说,他们一路劳顿,到了临安韩世忠就倒下了,躺在客栈,起不了床。”
宋高宗:“那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张俊显得很无奈:“微臣惭愧,家中有一侄孙,从小被父母宠坏了。昨天到灵隐禅寺进香,恰巧遇到韩大人的闺女,就看上眼了,回去后就硬拉着他的父母到我府上,跪着求我和内人,要我们帮着提亲。”
宋高宗面露笑意:“上门提亲这种事需要你一郡王出面吗?让他父母找个媒人不就行了。”
张俊:“是呀,臣和内人也这么说。可这小子偏说那姑娘是七仙女下凡,怠慢不得。”
宋高宗和众大臣哈哈大笑。只有一人笑不出来,就是赵瑗。昨天回宫后,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不是做白日梦,如果是因他对宁儿日夜所思产生的幻觉,那应该见到的是和宁儿一模一样的姑娘,而不仅仅是眼睛像,再说,那姑娘身边还有一位夫人,那夫人他也觉得眼熟,当时只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张俊这会儿说的是不是就是昨天遇到的那位姑娘。如果是,那她就是韩将军的女儿,难道她不是宁儿,不会,韩将军的女儿怎么会有一双和宁儿一模一样的眼睛。不过姑娘身边那位夫人确实像自己小时候见过的韩夫人。
“好啦,既然如此,张爱卿当媒人时,正好替朕问候一下韩世忠,虽然他已是普通百姓,但毕竟曾为我大宋江山稳固立下过汗马功劳。他住在什么客栈?一会儿朕派太医前去看看。”
“臣已打听到,他住在城西同福客栈。”
“同福客栈。”赵瑗记住了这个名字。
(同福客栈)
韩夫人端着一杯水来到床边:老爷,我和月儿在外打听得知,马朗中离开临安已十年了,现在不知去向。
“咳咳咳”,韩世忠开口说话前一阵剧烈咳嗽,“算啦,命由天定,也许该是我去见我的生死之交岳将军的时候了。”
“老爷一向身体强健,应该不会有事,明天我再出去看看,临安必定还会有其他神医的。”
“月儿呢,刚刚见她怎么闷闷不乐的,一句话都不说?”
“可能是看到临安风景,想起过去的事了吧!这会儿在她房间读书。”
“这孩子心里苦啊,若我走后,夫人一定要加倍关心她呀。”
“老爷,月儿虽不是我亲生,但这10多年来,我们一直当她是亲闺女疼,我们的几个儿子也把她当成亲妹妹关心。只是这孩子一心报仇,心里又一直放不下赵瑗王爷,否则我还真想让她成为我的儿媳妇。”
“别瞎想了,月儿的心思你我都知道,她只能是我们的闺女。”
韩世忠又咳嗽起来,又哇地吐了一口血。
“夫人,有人找将军。”门外传来韩武的声音。
“谁呀?”
“是我,韩夫人,请开门。我是太医院的马辛。”
“太医院的马辛?会不会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马朗中,他成了太医了?怪不得我们找不到。”韩夫人疑惑地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