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客栈回到宫中,夏月那美艳孤冷、摄人魂魄的双眸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那目光中隐隐透出的孤寂、凄楚让赵瑗感到纠心的疼痛。
“她是宁儿吗?宁儿是那么的开朗、快乐,走到哪里,哪里就会阳光灿烂,阴霾尽散。宁儿是冬日的暖阳,炎夏的凉风,她是赵瑗心中的永远的小太阳。”
可是赵瑗的直觉告诉他,夏月就是岳宁,夏月有着和岳宁一模一样、比一般人又大又黑的会说话的眼睛,他也读出了夏月眼中的那丝丝幽怨。
“月儿一定就是宁儿,宁儿没死,真是苍天保佑,我的宁儿还活着。”
赵瑗不知道该不该和夏月相认,他知道夏月的身份无论如何不能揭秘。同时他也知道,夏月对他有误会、有怨气。
他要找机会向夏月解释,眼下最要紧的是要设法增加见到夏月的机会。
(宋高宗寝宫福瑞殿)
赵瑗心中忐忑:“父皇,儿臣今日去看望韩将军,韩将军病得很重,客栈条件较差,儿臣斗胆,请父皇允许韩将军到太医院治病,太医院旁边有一沉香斋,平时也就是放放医书,儿臣想可以腾出来,让韩将军在宫中治病时有个歇息的地方。”
宋高宗有些意外,宫中岂能随便让外人住进来。赵瑗也真够胆大,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宋高宗不语,来回踱着步,一柱香的功夫过去了,赵瑗觉得自己提出的请求八成没指望了。
正当他灰心丧气时,宋高宗开口了:“一切就由皇儿安排吧。”
赵瑗惊喜,宋高宗竟然答应了:“谢父皇成全。”
赵瑗退下后。
宋高宗对关仪说:“瑗儿对韩世忠感情很深呀!”
关仪:“王爷小时候,韩世忠曾多次指点王爷的武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王爷仁义记恩,也是皇上之福呀!”
宋高宗:“言之有理。瑗儿宽厚仁德,确实是我这个做父皇的福份。”
关仪:“王爷德义兼之,乃是皇上平时言传身教之功。老奴也没想到,皇上能破例允许一个已辞官多年的前将军进宫治病。皇上真乃仁德之君。”
宋高宗:“照你这么说,若朕不答应瑗儿,岂不是成了不仁无德之君了?”
关仪吓得赶紧下跪:“老奴该死,老奴自己掌嘴。”
“行了,起来吧。朕答应瑗儿的请求,也是想看看到底韩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会让瑗儿向朕提出让他进宫治病。即使朕今天不答应,瑗儿定还会向朕再次提出请求。再说,朕此举也是想告诉诸位大臣及大宋百姓,朕是不会忘了大宋的有功之臣的。”
“皇上圣明。”
“明天朕颁布诏书,广纳天下医药奇才,为韩世忠治病。”
(同福客栈)
赵瑗:“韩将军,父皇得知韩将军病重,圣心忧虑,原本即刻来看望韩将军,但赵瑗提议,请韩将军一家入宫,居太医院旁边的沉香阁,方便太医诊治,父皇已恩准。沉香阁已收拾妥当,请韩将军一家即刻入宫。”
韩世忠:“世忠何德何能,能得皇上和王爷如此关心,我一介平民怎可入宫治病,皇上和王爷的好意,世忠一家实不敢从命。”
赵瑗:“韩将军何必如此客气,将军曾为大宋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将军和赵瑗虽无师徒之名,实有师徒之实,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今师傅生病,徒弟关心本就应该。”
韩夫人:“老爷,临安城内外的墙上都贴着皇榜:皇上广纳贤才,凡能治好老爷病的重重有赏。百姓都称赞皇上是仁德之君。既然皇上和王爷一片好意,咱们恭敬不如从命。月儿,你说呢?”
夏月看了赵瑗一眼,赵瑗目中透出乞盼之情。夏月心中琢磨,自己想为父亲沉冤昭雪,也许进宫希望会更大。
“义父、义母,女儿认为圣心不可辜负,进宫治病确实是个好办法。”
韩夫人又转向韩文韩武:“你们看呢?”
韩文韩武:“徒儿听从师傅、师母安排,我兄弟二人进宫多有不便,我们仍旧住在客栈,师傅、师母若有事就派人捎个信。”
韩夫人:“既如此,小民一家不敢辜负皇上和王爷的厚爱,我们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现在就随王爷进宫。”
赵瑗大喜:“太好了。马车就在客栈门外。”
刚出客栈门,张琮跑过来;“仙女妹妹,你到哪儿去?我陪你一起去。”
赵瑗:“你是谁呀?”
张琮:“我是仙女妹妹的护卫。”
赵瑗:“护卫?你已经被辞退了。”
张琮火了:“你是谁呀?你凭什么辞退我,我仙女妹妹还没开口呢。”
关童:“大胆狂徒,竟敢对王爷不敬,来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夏月:“慢着,他确实是我刚找的护卫。”
夏月走到张琮面前:“你先回去,以后我会找你的。”
“真的?你到哪儿去?”
“真的。我义父进宫治病,我随同侍候。”
“那个人是谁,皇宫里的人吗?那个太监模样的人刚才称他王爷,那他是皇子?”
“你别多问了。回家去吧?”
“坏了,坏了,妹妹若被皇子抢走了,张琮以后想见妹妹就难了。”
“不会的,过一段时间,我还会出来找你的。”
“真的?不是骗我?”
“真的。”
夏月正准备登上马车,张琮在后面大声叫道:“妹妹,我叫张琮,住在西湖北边张府。”
夏月停下刚迈出去的脚,转过身:“张俊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叔爷爷,我从小就在他府上长大。”
夏月怔了怔,心里顿时翻江倒海,但随及平复下来,进了马车。
这一切,赵瑗全看在眼里。
到了皇宫,在沉香斋安顿下来后,韩世忠因行动不便,便由夫人带着夏月跟随赵瑗前往福瑞殿谢恩。
宋高宗和吴皇后恰巧都在。
三人下跪。
赵瑗:“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宋高宗:“起来吧。”
吴皇后:“瑗儿,坐到母后这边来。”
韩夫人:民妇韩梁氏携小女见过皇上、皇后。
宋高宗:“快快请起。来人,赐坐。”
韩夫人:“谢皇上、皇后。”
宋高宗:“韩将军安顿好了?”
韩夫人:“谢皇上恩典,我家老爷已在沉香斋安顿下来。只是还不能下床行走,不能亲自来向皇上、皇后谢恩,请皇上、皇后恕罪。”
宋高宗:“韩将军既已到宫中养病,有何需求,尽可向瑗儿提出。”
韩夫人:“谢皇上。”
宋高宗目光扫到夏月身上,不觉呆了呆,如此美人,后宫佳丽无一人可比,难道瑗儿一心要将韩家弄进宫的原因在她?
吴皇后注意到宋高宗的失态,忙说:“夫人的女儿可真是美人,可曾出阁?”
韩夫人:“回皇后娘娘,小女幼时曾订过亲,虽未出阁,但有婚约在身。”
吴皇后心中暗喜,宋高宗心中有点失落。
赵瑗、夏月心中都再现当初在榕树下盟誓的情形。
吴皇后:“韩夫人仍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多年前就名震临安。今后在宫中不必拘礼。来人,挑选宫女、太监各5名到沉香斋当差。”
韩夫人、夏月下跪:“多谢皇后。”
(御花园)
夏月来到那棵榕树下。十年了,树长高了,也长粗了。上面的‘瑗’字和‘宁’字清晰可见。夏月抚摸着这两个字,泪流满面,抽泣难抑。
身后不远处,赵瑗看到这一切,完全肯定了夏月就是岳宁,此刻他多想上前,抱着夏月,向她诉说这么多年自己对她的思念。可他不能,他不能揭开夏月的身份。看着夏月在哭,他心如刀绞。他心中暗暗发誓:“今后我一定要好好待你,护你一生一世,哪怕拼上我的性命。”
(天色已晚,赵瑗还守在韩世忠床边)
韩夫人:“王爷,再不回府,恐怕王妃会担心的。”
赵瑗:“王妃身体不好,我确实该回去了。”
夏月听了此言,心中泪奔:“赵瑗哥哥已经成婚了,她已经失去赵瑗哥哥了。”
赵瑗走后,夏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如泉涌。
韩夫人安慰夏月:“月儿切莫怪赵瑗王爷,他一直以为你死了。身为皇子,他肩负为皇室绵延后代之重责。即使他不愿成亲,皇上和皇后也不会允许。”
夏月哽咽道:“月儿知道,月儿不怪赵瑗哥哥,只是心中难过,控制不了眼泪罢了。”
(御花园,榕树下)
赵瑗抚摸着树干:“树兄,我终于盼回宁儿了,这么多年我日日夜夜都在想着她,如今她回来了,我却不能和她相认。我知道,她原本就对我有误会,现在得知我已娶了王妃,一定更加不能原谅我了。树兄,当初我们在你的见证下订下终身,你一定希望我们再续前缘的,是不是?那现在就请你帮帮我,让我有一个向她单独解释的机会,好吗?”
一阵风吹过,榕树沙沙作响,似乎是答应了赵瑗的请求。
赵瑗身后突来传来一声喷嚏声,回头一看,竟是夏月。赵瑗惊喜万分。
夏月见到他,有些慌乱。
“殿下,我到御花园看看有没有金银花。”
“月儿姑娘,秋天到了,天气转凉了,你穿得太单薄了。”说话间,赵瑗脱下披风欲披在夏月身上。
夏月赶紧让开:“多谢王爷关心,月儿不冷。”
夏月看到赵瑗腰间挂着一个荷包,和她当年送给他的一模一样。
“月儿姑娘,能陪我说会儿话吗?”
“是,王爷。”
赵瑗拉着夏月坐在树下。开始讲述他和宁儿小时候的故事。一幕幕,一件件。童年、少年时候的美好时光和欢声笑语再次出现在两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