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打发走鹤知意和凤鸣，才发觉后背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
说什么找别人合作，都是诓他们的。姜如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修真界小白，知道莲境空间的每一株千年灵药都能引起轰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找一个实力高强、知道鹤若云身份还愿意为了千年灵药铤而走险的高阶修士，无异于与虎谋皮，把自己的秘密送到人家眼皮底下。
鹤知意和旁人不同，他们中间隔着一个凤鸣，“凤鸣”对天道立过誓，永远不能泄露她的空间，也永远不能有对她不利的想法和行动。所以她才会问凤鸣鹤知意可不可靠。
姜如不相信鹤知意，但她相信天道的约束力，凤鸣不会帮着鹤知意坑她。
夜深人静，却有人彻夜难眠。
姜如封闭洞府禁制，独自一人坐在石桌前，面前摆着一本厚厚的笔记。书页边角微微卷曲，被人翻得泛黄。姜如早已把笔记里记录的东西背的滚瓜烂熟，信手翻到一页，一只压得薄薄的传音纸鹤进入她的视线。
“臭阿如，这是你走后第十四个月的药理课笔记，要认真补上哦~”
姜如鼻子一酸，瞪大眼睛仰着脸，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茫然道：“阿然，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呢？”
没有人回答她。
姜如指尖一点，放出少许灵力，传音纸鹤动了动，扇扇翅膀跳到姜如手心，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宇文然给她的留言：“臭阿如，这是你走后第十四个月的药理课笔记，要认真补上哦~”
……
东方既白，姜如趴在石桌上睡得腰酸背痛，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叫她，揉了揉眼睛，将笔记收进莲境空间，解除门外的禁制。
楼肖肖走进来，看到姜如脸上被衣摆上的海棠刺绣压出来的印子，乐不可支：“哈哈，姜师姐，你脸上开了朵花，别说，还挺好看的。”没拜师的内门弟子彼此按修为称呼对方，姜如初到灵药园时，楼肖肖修为和她差不多，先入为主自诩为师兄。六年后，姜如的修为远远甩下他一大截，风水倒转，轮到他叫姜如一声“师姐”了。
姜如没想到自己竟伏在桌上睡着了，还被楼肖肖看到她的窘态，抬手抚平脸上红痕，一边问道：“你怎么这么早？”
“大姐头说今年比较特殊，好多人都要参加宗门小选，因此，上半年的考核也会在六月前全部结束，好让大家安心备战八月。灵药园已经聚了不少人了，大姐头让我来喊你呢。”
姜如来不及换衣裳，掐了个避尘决，拢了拢头发，便跟着楼肖肖去了药田。
果然，灵药园里人声鼎沸，有很多熟面孔，也有很多生面孔——那些初期播撒完种子就忙的不见人影的弟子，得到考核提前了大半个月的消息，也匆忙赶回来了，望着自家疏于打理、品质堪忧的药田，焦头烂额：“怎么突然考核啊，都没有时间准备。”
“是啊，有人参加宗门小选，那就考核参加宗门小选的那些人啊，我们又不去，干嘛牵扯上我们！”
楼肖肖幸灾乐祸：“那些人平时不用功，等到只剩下半个月才回来抱佛脚，遇到这种特殊情况也是活该。”
“抱佛脚？”
“比如从其他人手里买多余的啦，或者抱团抢夺别人的。只要不升级到斗法、毁坏药田，药园没人会管的。”
姜如想起曾经跑到她药田抢夺巽风草的那拨人，眼神也冷了下来：“确实活该。”
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壮汉耳朵动了动，凶神恶煞拦在姜如面前，手指关节掰地咔咔作响：“你们俩唧唧歪歪在说什么？”
楼肖肖秒怂，缩到姜如身后，弱弱道：“我们……没说什么啊……”
壮汉冷笑：“你哪块药田的？带我去瞧瞧！”他手一伸，老鹰抓小鸡似的提溜起楼肖肖的衣领，命令他带路。
“放开他。”
壮汉掏掏耳朵，居高临下地看着姜如，嗤笑道：“你是在跟我说话？”
壮汉的队友是个文弱的葛衣青年，原来背对着他们跟别人说话，听到这边动静，转过身问：“陶朱，你在做什么？”
陶朱笑嘻嘻道：“沈师兄，我找到一个自愿借我们灵药，助我们解围的人了！就是这个娘们唧唧的弱鸡。”完全无视了姜如。
楼肖肖泪流满面：不，我不愿意！
沈鑫面上一喜，余光瞥到神色冰冷的姜如，笑容僵在了脸上：“姜、姜如！”
姜如嘴角勾了勾：“沈鑫，好久不见，你居然还留在灵药园。”
沈鑫被她笑得头皮发麻，左手小臂隐隐作痛。
“沈师兄，你抖什么，不过是个筑基后期的小丫头，咱俩联手，还怕不是她的对手？”沈师兄居然在害怕一个和他修为相当的女修，陶朱十分不解。
“联手个屁，你赶紧放了这位师弟，不要吓唬他了。”
陶朱急了：“不是，沈师兄，我压根儿没跟他开玩笑，放了他，我的考核怎么通过？”他好不容易逮到一只自己送上门还不敢反抗的小肥羊，怎么舍得撒手扔。
沈鑫板着脸，义正言辞道：“陶朱，我们药宗弟子，不做损人利己的事。考核不通过事小，损害宗门和谐就不好了，听我的没错。”他小心翼翼瞟了一眼姜如，看她没什么反应，接着说道：“赶紧放人，再跟这位师弟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
陶朱觉得沈鑫今天简直有病，病的不轻，要么就是中了邪，说的话，他每个字都认得，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这是身为同伴该说的话吗？这是人说的话吗？他可是花了一千贡献点，才从死要钱那里买到一个种药的闲差，要是考核不通过被刷出灵药园，他这一千贡献点不是打水漂了吗！
沈鑫看到陶朱倔强的表情，仿佛看到了曾经年轻气盛的自己，这蠢货吃枣药丸。
当年他也是盯上姜如的巽风草的其中一员，筑基后期的他完全被敌我不分的姜如吊打。
如今姜如修为突飞到筑基后期，对付筑基中期的陶朱，还用得着猜测结局吗？
沈鑫闭上眼，不忍看这人间杯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