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八号,柳行风挎着个大背包,一大堆人浩浩荡荡送着他来到机场。这次请假的事情由于有赵心儿这个副院长亲自批准,所以并没什么阻碍。而赵心儿碍于身份不便和柳圭年相见,也就没亲自来送他。
李藏舟等人本想来机场送送室友,但最后还是被柳行风婉拒了,一寝室人外出吃了顿大餐,也就算践行饭了。但柳圭年、鱼道人、谢苍生等老一辈,可就没这么好打发了,连陈洗禅都亲自出马了,一路上柳、鱼二人不断传授武道经验,显然心中忧虑也是颇多。
蜇龙复苏之后的柳行风神气异常强大,魏长卿再无顾忌,将万象森罗剑与大镇阴阳掌悉数传授,但柳行风功力有限,只能圆转如意地施展各自前六式,但饶是如此,也是相当厉害了,有些招数,连柳圭年都不敢硬接。
这次是他自己选择的历练之路,柳圭年和鱼道人都没干涉,只是谆谆嘱咐一定要小心叶雄韬,若这老怪来袭,走为上计。柳行风听得心里一沉,重重点了点头。
包括柳行风在内,所有人都不知道,叶雄韬经前几日一战之后,已经心灰意懒,一心再度寻求突破,于是飘然大袖,云游天下散心去了。
别离在即,小男女往往最是.不舍,顾盼兮拉着柳行风的手坐在三号候机室角落长椅上依依不舍絮絮叨叨,广播响起,柳行风在顾盼兮额头上啄了一下,然后一笑道:“我走了,最多二十天,乖乖等我回来。”随后大步走入,安检,上机。
袁煌目送柳行风离去,忽然大声.道:“记得,撑不下去了,就拨我给你的另外那个电话号码。”
柳行风步子一顿,回头笑道:“放心,我没那么蠢。”
这一回头,却瞥到候车室门边.站了一个身穿大红旗袍的美艳女子,嘴角挂着玩味似的笑容,冲他微微点头,柳行风眉头一皱,她……
巧合吧。
摇了摇头,柳行风转身,正要随着人流走去,忽然心.头一动,又是霍地转头,目光直视小卖部旁那个清丽少女,少女没料到柳行风会突然转头,手上那瓶喝到一半的牛奶哐当落地,似乎非常地惊慌失措。
柳行风愕然,心中尴尬。但尴尬之情也不过一闪即.逝,他冲谢婳微笑,点了点头,谢婳却只是瞪大着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柳行风目光渐渐温暖,再重重一点头,然后便随着人流而去。
这个小动作顾盼兮或许没看清楚,但柳圭年和.鱼道人却看的清清楚楚。鱼道人仰天打了个哈哈:“老乌龟,你这乖孙子还真……”
柳圭年重重一.咳嗽,含糊道:“像我,像我。”同时狠狠瞪了鱼道人一眼。鱼道人当即微笑不语。
一路往北,窗外云海浮沉,高悬于大地之上,柳行风再度生出渺小无力之感。
如果,飞机失事,从千米高空坠落,就算你武功再高,又抵得什么用?
自嘲一笑,柳行风双眼阖上,闭目养神。坐飞机也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飞机上的柳行风没碰到啥出格的事,平安无事的抵达了那一所冰天雪地的地域。
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首府,位于西伯利亚大铁路与叶尼塞河交汇处,是西伯利亚第一大城市。下了飞机,天已漆黑,寒流涌动,柳行风连忙取出一件羽绒服穿上。他极目望去,却只见夜空之下灯光点点,一条宽敞大道,竟是看不到头。
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九点,柳行风心想,在睡觉之前,或许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游览一番。
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首府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工业飞速发展,城市外缘重工业轻工业厂地随处可见,市区则坐落在叶尼塞河两岸,左岸为老市区及商业中心,右岸为第二次世界大战间兴建的新工业区。
柳行风打车到左岸老市区,在河边一家小旅馆订了房。那风骚老板娘英语说的很蹩脚,这让柳行风小爽了一把,毕竟这个外语说的比外国人好,也相当令人振奋。然后柳行风就在房间里换了厚厚一身衣裳,手cha口袋里,耳朵上挂着铁三角耳机,听着歌在昏黄大街上散漫走着。
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首府的景点还是相当多的,苏维埃大厦诚然是主要建筑,但更吸引游人的却还是列宁流放时的故居博物馆,当然还有微酸学园ABC燃文自然公园等等。
“前几天看文章的时候,作者说西伯利亚两个特点,一个是大,一个是冷,他娘的,还全让我体会到了。”
柳行风揉了揉冻得发红的鼻头,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不由嘟囔骂道。
当即慢腾腾拖着步伐往回走,寒风刺骨,柳行风缩着脖子低着脑袋,一颠一颠的走着,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人的感官灵敏程度,无疑要受到相当影响,柳行风现在就这样想。
正想着,忽然头上一沉,柳行风武功何等高明?就算没有刻意去用力,身子也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折转六十度,然后闪电般退后一步。
柳行风下意识地陪笑说道:看清了撞到的那个男人模样,这应该是纯种白人,金色卷发,蓝色瞳仁,五官棱角分明,身材又高又大,足有一米九左右,只是眼神中暴戾气息太重。
本来柳行风那一下下意识的本能动作让这男人大为忌惮,但随即而来的一句sorry却让男人眼中充满轻蔑神色,他用力拍了拍胸脯,嗷嗷大吼着,然后伸出一根粗大手指,冲柳行风脑袋点来。
柳行风目光一寒,步法一转,轻轻巧巧避过男人指点,心道:“这世道还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男人见他轻易闪过,不由大怒,跨上一步,伸出蒲扇般大小的手掌抓向柳行风后颈。柳行风眉头皱了皱,抬手一格,男人手掌顿时再前进不了半分,紧接着柳行风一翻手腕,扣住高大男人脉门,那男人顿时浑身酥软,脸上一阵惊骇。
柳行风哼了一声,顺势推了男人一记,那男人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柳行风再不理他,到巷口转身就走,但那男人似乎锲而不舍,快步跑到他身前,拦着他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眼神中暴戾之色消散不少。
柳行风本想展开轻功一走了之,但却看见街道另一端两个倚着电线杆说话的警察,以及红绿灯畔不时闪亮一下的照相机,这个念头也只能打消,为了不引起关注,也只能先跟这个男人耗下去了。
“canyouspeakenglish?”柳行风问了一句。
男人拍拍胸脯,憋出一句:“yes!”
柳行风呼了一口气:“n,hatdoyouant?(我没时间陪你玩,你想要什么?)”
男人眼眸中lou出一丝崇敬,歪着脑袋想了好久,才道:“atfirst,iantmoney开始我想要抢你的钱,现在,请你加入我们吧。)”
柳行风没好气地丢出一句:后大步离去。
男人追着来,柳行风也不阻拦,只是在下一个拐角处,没多少人看着的情形下,柳行风足尖一点,像一只灵活到极处的猴子一般顺着电线杆一路往上爬,然后在男人目瞪口呆的震撼目光下在电线杆间不断穿梭,最后消失不见。
千回百转,总算找到了小旅馆,柳行风躺在床上,仔细端量着这一双手,应该是在这二十天之间吧,这双手会被鲜血染红。
柳行风忽然跳了起来,背脊肌肉一抖,宝剑出鞘,他反手拔出,伸出一根手指,在剑脊上缓缓捺过。
月光透入窗内,照在宝剑之上,寒光闪烁,动人心魄,柳行风挽了个剑花,淡淡剑气激出,划过破旧窗帘,无声无息割下一块布来。
“师傅,我记得,你救师母离开的那一天,这柄剑被你亲自折断了啊。”柳行风想在剑锋剑脊处找到缺口,但剑身却平如镜面。
魏长卿容颜渐渐浮现在脑海,他五官愈发清晰,仿若刀削时刻一般,却听他轻笑一声,声音中若有疲惫意味:“这是银川神匠为我续上的,他说此剑号称天下第一剑,就此陨落,不免可惜。于是便帮我续上,然后谆谆叮嘱,剑既已断过一次,前缘已了,不必挂怀。他这一番盛情,我魏某人可是铭感五内。”
柳行风沉吟道:“那……那在秦熹迫害师傅你之后,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
魏长卿淡淡笑道:“采石矶,虞大人以一介文人之身,胜金人百万雄师,干净利落,威震天下。”
柳行风听得精神一振,接着问道:“然后呢?”
魏长卿轻轻一叹:“然后呢?那个时代,我没有然后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