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夜日夜兼程的赶回了王都,君之云得知消息之后站在王宫门口迎接她。
她停在离他十步之遥的地方。
普通人大概看不见,但洛夜分明看见君之云笑意下隐藏的黑暗,他眼中变得漆黑,却又和那些被死气侵蚀的村民们不一样,洛夜能感觉得出,他的意识很清醒。
也就是说,君之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这样做有什么后果。
她面具下的眉头皱起,轻声问他。
“君王想做什么”
君之云向她微笑,满眼的温柔。
“我想祭司大人的眼里看见我。”
洛夜叹了口气,低下头,双手紧握,再次抬头看他的时候眼神变得冰冷起来。
“出来吧,魔。”
她话音刚落,便有黑色的光从君之云的身上渗透出来,在他身旁凝结成人形的样子。
烟雾散尽,黑袍男子重现人间,正是洛夜苦苦寻而不得的魔。
魔漂浮在半空之中,满脸笑意的看着洛夜,眼底浮过愉悦的光。
“祭司大人,你还不明白吗,魔由心生,你是不可能打败我的,因为每一个人心底都住着一个魔,现在的我并不是被远古神灵封印的魔,而是由你尊贵的君王心中所生长出来的。”
“你想杀了我,或者封印我,可我们是一体的,你想杀了你的君王吗”
黑袍的魔似乎笃定了洛夜不会出手,任她盯着自己,没有半点惊慌。
洛夜手中浮起白光,魔却毫不在意,果然,她并没有出手。
就如同他所说的这样,魔由心生,他侵入了君王的心底深处,成为了新的魔,君王的心魔。
普通人只会被魔控制,而非被他寄存,因为那些人的心灵都不够强大,但君王不同,光明王庭的君王内心自是强大无比,但君之云是故意的,故意让这个魔由自己心底生起。
洛夜想除掉魔,除非连君之云一起。
君王安危,同样重要,况且君王并没有可以接任的下一代,皇室也没有,君王一旦死去,整个光明王庭都会大乱,皆是同样会生灵涂炭,这是洛夜不想看到的。
魔就是笃定了这一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当初只是一试,但君之云的放纵竟然让他成功的在君之云的内心深处重生。
洛夜手中的白光渐渐消失,她看着君之云始终微笑的面容,声音里几分疲惫。
“君王为何要这样做,君王可知魔会让整个荒海大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君之云走向她,接近她,伸出手来抚摸洛夜脸上圣洁的面具,而她没有躲闪。
“我只是想让祭司大人眼里看见我罢了,祭司大人看得见所有人的痛苦,可惟独看不见我的。”
他着迷的抚过她的面具,从眉间到面具边缘,几近虔诚。
“祭司大人的一个笑便可令我着迷开心许久,我是如此的倾慕祭司大人,我不需要祭司大人也同样喜欢我,只要祭司大人可以让我常伴左右,只要我的眼睛里能时时看到祭司大人的模样,能与祭司大人呼吸同一片天空的空气,无论让我付出什么我也甘愿,我真的很怕,很怕祭司大人讨厌我,不愿意再见到我。”
“祭司大人。”
他轻唤她的名字,神情中像是膜拜。
“只要祭司大人答应不再讨厌我,不再拒绝我的目光,哪怕要我永远追随也好,只有这些小小的要求,我便为祭司大人将魔封印,好么”
洛夜终于认真的看着他。
旁边的魔却一声嗤笑。
“呵,我和君王可是一体的,为何要封印君王不想彻底拥有祭司大人么,只是苦苦追随怎么够呢”
“闭嘴。”
君之云冷冷的声音传出,他冷漠的看了一眼自自己身上而生的魔,又转过头来温柔的看着洛夜。
“我只是想祭司大人不再讨厌我,不再抗拒我的喜欢而已,我不会禁锢祭司大人,我发誓大人会是自由的,而我只由祭司大人支配。”
洛夜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问他:“君王准备怎么将魔封印”
“本座是不可能被封印的。”
引诱未遂的魔终于开始显露出他嚣张跋扈的气势,眼底满是轻蔑,让自己进驻己心之后,还海妄想将他再次剥离出来封印,简直是痴心妄想。
“世间最好的封印是本心,最大的力量是意志,你以为孤真的是被你区区几句话就引诱了吗,不知所谓的西东。”
君之云鄙夷的语气毫不掩饰,他只是想吸引心爱的祭司大人的注意力而已,这个东西还真以为他入魔了吗。
“大人放心,孤把他封印在我的心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魔,但只要大人还在,我便有力量将他镇压,不得出世,待孤百年之后,便让这个恶心的东西随着孤一起入土,再不现世。”
洛夜陷入沉思。
将魔封印在心海并不是不可行,但那太难做到了,魔由欲念而生,就算是圣人也不敢说自己心中没有欲念,一旦有差池,便会被魔勾起心中欲念,陷入心魔,从此万劫不复,所以洛夜从来没有想过要这样做。
可君之云却说,要将魔封印在自己的心海。
“祭司大人。”
君之云轻唤她。
“相信我,我虽然心中有欲念,甚至比更多人心中的黑暗面都要大,但我心中最想要的都是与祭司大人有关的,只要祭司大人愿意相信我,我便无所畏惧,不惧任何欲念。”
洛夜抬头看了一眼肆无忌惮的魔,终于点点头。
“好。”
她极度认真的注视着君之云的眼睛,声音庄重而沉静。
“我相信你。”
君之云突得就笑开来,胸膛中的那个器官像是要跳出胸腔一样,他眼里满是单纯干净的快乐,和他心爱的祭司。
一旁黑袍的祭司危险的眯起了眼。
这场封印仪式很快便被定在了君王的宫寝,除了祭司大人和君王之外,再无人知道。
他们选定在一个正午阳光最热烈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是死气最弱的时候。
魔虽然侵入了君之云的心海,但因为始终无法掌控他的意志,反而作茧自缚,困于君之云身边,无法离开。
这场封印就这样在无第三个人知道的情况下开始了。
洛夜紧紧注视着君之云,以防万一,因为这场封印实在是太难了,而君之云则将心念沉入心海深处,魔所在的地方。
他要先打破魔所编织的虚幻,才能永远将他封印在心底,成为永不能复苏的心魔。
君之云的思绪沉寂下去,心念沉入到一片黑暗之中,魔所编织的美好幻梦。
突然,眼前有耀眼的白光闪耀,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下一刻,全身的感官都瞬间回到了身体之上。
君之云感受到手掌下刺骨的冰寒,他睁开眼,是熟悉的画面。
王宫偏僻的小路边,冰天雪地里,羸弱的少年无助的倒在一片冰雪之中,嘴唇有青紫的颜色,面色几乎和这冰雪一样白了。
他僵硬着身体,瞳孔中渐渐失去焦点,寒意刺入他的骨髓。
就在这样快要死去的时候,有白色的衣裙从远处而来,温暖的皮毛还带着人身上的温度覆盖在他身上,驱散一片寒意。
死亡的阴影被逐渐拉远。
白衣的祭司怀抱着他穿过冰冷的雪地,迈向一片温暖之中。
君之云明知道这只是来自他记忆深处的幻梦,但还是忍不住沉醉进祭司大人的温柔中,着迷的看着她附着面具的脸庞。
转眼间白色消融,冰天雪地的场景消失不见,再次能看见东西的时候,是在祭司的神殿里。
白衣祭祀为他斟茶,袅袅热气中,她纤细的指尖格外好看,有一种圣洁的诱惑感,白玉的杯子被她握在手中,凭生美感。
君之云坐在她对面,痴迷的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心。
但这次祭司并没有如同他记忆里一样离开,而是将手中茶壶放下,手触上自己的面具。
君之云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
他连眼都不敢眨的看着对面的白衣祭司,哪怕心里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这是祭司大人啊,他最心爱的祭司大人,哪怕只是一个幻梦。
白衣祭司手触上自己的面具,眼睛却看向他,袅袅热气中,一切都被柔化成温柔的颜色。
她缓缓将面具摘下,一点一点,缓慢的动作。
君之云睁大了眼睛,但当那面具将要滑下额头的瞬间,场景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君之云:“”
魔你给老子等着,看老子不弄死你